是两个年轻男子，看样子也是来躲太子他们的。姐姐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是我眼疾手快，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定定神姐姐忙行礼问安：“五皇子安！”我万万没想到，这俩人竟然有一个就是五皇子。

“悄声吧！”五皇子无奈一笑，使个眼色带开了我们。

我跟在他们身后细细地打量五皇子。丰神如玉吧，如果让我形容的话。我摇摇头，心道自己怕也也没多少好词。

太子爷论外貌也是不错的，当年多得是闺中妙质贪恋他的温润如玉。加之甚少听闻太子的桃色事，大家都觉得太子专心政事，不恋女色。不过是藏得深罢了。到底是兄弟，他们二人长相还是有几分相似的。不过太子看起来更加沉稳，眉宇间有些阴郁。五皇子小太子六岁，神色上更加明朗活泼些，便是叹息时也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我有些走神，他们停下来我也不知道，一头撞进了转过身来的五皇子怀里。

姐姐吓得拜倒在地，口中连称恕罪。我刚要同跪，就见五皇子虚扶起姐姐道：“无妨，这时就不要多礼啦！”

姐姐可能因为刚刚有偷偷讲人家的囧事逗我，神色间颇有些尴尬，低着头不言语。我看看她，再看看五皇子，心里盘算：五皇子好像是小我们两岁，今年应该是只有十三岁。但看现在这个头倒是已经高过姐姐了。

“唉！真是羡煞旁人，有五皇子在的地方就有美人啊！还一来就是俩，且投怀送抱的，当真是艳福不浅！”

我闻言打了一个冷战，看看五皇子那张有几分太子影子的脸，我真的是不能接受。我看向说这话的人，他仿佛也觉出我脸色不太对，正斜着星目打量着我。

姐姐突然接了话：“世子容禀，这是我家小妹，初来宫中，人生礼疏，无意冲撞了殿下。请殿下海涵。”一席话还是轻轻慢慢，但带开了世子“投怀送抱”的话头，归咎于我的无心之失。我也反应过来，周全了一个礼。

世子以扇遮面同五皇子低语：“这俩姐妹都有点意思。”五皇子道：“不要唐突，是我们搅扰太保千金们的雅兴了，请。”言罢带着世子自往桃花深处去了。

我看看他们去的方向，只怕是坐不住要提前离席的意思。我扯扯姐姐的袖子，意思再走走。姐姐便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我也就嗯啊应和着。

我有意无意地带着姐姐往远离太子一行的方向走去，蓦然间姐姐问道：“五皇子......你觉得怎么样？”我暗奇，难道有戏？“嗯......丰神俊朗？！”我斟酌着夸。

姐姐抿嘴笑起来：“我们之思这是情窦初开啦，好会夸人。”我听出两层意思，一层不太好，姐姐这是还把五皇子当作那个尿裤子的小屁孩；另一层好像更不好......

我脸色难以自控地变了变，姐姐似是看出我的不悦：“我见你方才看五皇子看得都呆了，难道不是色令智昏？”她说得轻松，也不怕我没听懂。我想了想，两害相权取其轻：“我是在想他尿裤子的样子！”嗯！就是这样！

姐姐嫣然一笑，我有些出神，这样好的女子，值得世间最好的男子。如果五皇子能远离储位之争自然最好，若是能脱颖而出也未尝不可。否则，其实也不必非他不可。细想想，前世我所知道的那些飞黄腾达的人，都是太子一脉，狼行狗彘，哪有什么良人。其他人不是忧愤于朝便是远遁江湖，再不然就是死了。如不改变太子登基的事实，不要说我等姐妹覆巢之下无完卵，便是整个京城也将哀鸿成阵，饿殍遍野。天下苍生，苦尤甚于我等。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要不还是回席吧。”姐姐停下脚步。我看了看天色，也觉得差不多了，便点点头，随着姐姐，信步而归。待到我们走到宴间，却见贵女们成对成群，窃窃私语着什么？灯火阑珊，我们隐约看到，好像是周贵妃携同太子在问安皇后娘娘。我不由得白了一眼，惺惺作态。

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众人都开始左右顾盼，我隐隐觉得不妙。就见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来到跟前：“见过两位郑小姐，皇后娘娘有请。”我心里砰砰乱跳，果然躲不掉吗？

姐姐轻拽我的衣袖，略替我理了理鬓发，便端庄了仪态当先走去，我自然随行。及至近前，才看到不止太子、贵妃，二公子、四皇子、五皇子、世子都在。我与二公子交换了个眼神，定了定心，又与姐姐一同，向皇后行了个大礼，又说了两句讨吉利的话。皇后娘娘宽厚仁和，说了几句场面话，又叫我近身前来，我不由得捏捏手指，乖乖上前。

皇后娘娘叫我抬头，我尽我所能地做出了羞怯的样子。大概是挺成功的，皇后娘娘夸了我几句倒是稳重内敛，是个美人胚子的话。

太子乘机也夸了我，大意是果然是太保血统，十分可人。

二公子道太子谬赞啦，刚教了几天的规矩还不成体统，况且骨肉分离许久，爹娘正是疼的时候之类的。

太子话锋一转，又夸起太保府会养女儿，姐姐德才兼备，在一众贵女中出类拔萃。

二公子又谦虚道不能不好好教啊，太保是女儿奴，将来只怕要赘个女婿来，那女儿得能撑得起门面啊！

众人听了太保的笑话，都哄笑了起来，姐姐闹了个大红脸。只太子脸色不大好看。是啊，都是人精呢，谁看不出来太子的盘算落了空。连皇后娘娘都有意无意地安慰了太子几句。叫众人散了。

我暗自冷笑，上一世，我因战战兢兢误堕了太子的套子，连累姐姐带着我这个“陪嫁”一起嫁入了太子府做了正妃。重来一次，我与二公子商量好，一个粘着姐姐，一个随行太子，算好时间躲开了他们的阴谋阳谋。

只怕一开始二公子这个刑部侍郎突然跟着太子示好，太子还高兴呢，此时明白过来也为时已晚了。众人面前的一席话，关系抛撇得不要太明显。我和姐姐顺利出了宫和二公子一起回了府。今生总算没有沾上老鼠屎。

但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掌灯后，二公子悄悄来找我：“今天算是让众人看了太子的笑话，狠狠得罪了他。太子妃一日不定，你二人一日不嫁，我们都不得片刻喘息。”我转了转眼睛：“太子妃可选周青莲，你情我愿，周贵妃和皇后也算乐见其成。”“哦？周尚书的嫡长女？”我点点头，这周青莲也算和太子臭味相投。

“杨嬷嬷的事、散布流言、撺掇赏花宴，这三条线也查得差不多了。都和礼部尚书周家多少有点关系，周家又是武太傅的内家，还出了个天子贵妃。”

我蹙眉细想：“周家青莲嫁与太子为侧妃，周家在太子登基后也没捞到多少好处，顶多是背后推波助澜之人。”

“我也觉得事情远没有表面这样简单。能摆布这样的大局，必是心思深沉，位高权重之辈，十余年前，周尚书还是芝麻小官，周家也不过小族。若说是武太傅倒还说得过去，但是武太傅是太子的姨夫，这也太过明显了。线索不多不能直推，只能倒索。”

“你是说......”

“既得利者！”

我隐隐有些惊惧，背后的势力只怕不是我们可以撼动的：“太保倒台后，太子并未补齐三公，而是改制宰辅。称孙太师左丞，尊武太傅右丞。”

二公子一顿：“平级？”

我断言：“不！左尊右卑！甚至我觉得武太傅只是虚爵。钦天监、大理寺、礼部、鸿胪寺这些都是武太傅辖理，但是兵刑吏户四部是左丞掌把！”

二公子倒吸一口凉气：“孙太师！纯臣啊，为什么？！”

我冷笑：“欲壑难填！他府上萧乏，不像武太傅有内亲嫁与帝王生了皇子，也不像太保大儿子战功赫赫戍守边关，二儿子刑部侍郎，前途煊赫。现在虽然与他们并列三公，但实际手上只有户工二部。这两部还最是辛苦。”

“可是户工二部，国之根本，今上是如此信任他！”

“哼，他眼中哪有天下，哪有国本？边关失守，百姓流离。太子昏庸醉生梦死，他也不过是做了些劝谏的表面功夫，然后牢牢掌把着他的滔天权贵，日日上演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戏码。”

二公子的拳头紧了。“若不是你，我们还真当他是公门楷模了！”转一念，又道：“户部？那换婴之事只怕也是他的手笔！”

看他怒形于色，我叹道：“好在不晚。太子左有武太傅，右有孙太师，背靠周贵妃。看似不可动摇，实则也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

“怎么说？”二公子吃惊道。

我可太清楚了，微笑：“太子人品卑劣，难承大统，不过是藏得好些；孙太师首鼠两端，潜龙勿用。我们只需釜底抽薪，那老东西心中虽无百姓，但或可慢慢折治，先断了他伸得太长的那只手！”

“你的意思是，要让太子失去继承大统的资格！”

“不错，到时候赊得不如现得，孙太师自然要缩起头来安守本分了。”

“那要如何寻太子的短处？”

“还是要往内帏下功夫。”我也只知道这些了。“太子残暴的本性实难久藏，若是被人捅出来，以他暴虐的性子只会更加喜怒无常，言行无状。到时候物议如沸，太子？不废也得废！”

“那第一步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那就让京中人讨论起来吧。空穴来风，自然是无孔不入的。”我闻着绒花香，心情甚好，不由得起身打开了窗户。窗外春光正好，夜色下更是撩人。我深吸一口气，许久没有这般畅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