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两人把话说开之后能和柴温知多多接触增进感情，但他们学校的军训就跟真要把他们训练好送往战场上一样的严格。

池鹤每天训完什么也不想干，手指都抬不动了，就想睡觉。但还是每天变着法儿的去给柴温知送点小礼物。

好在柴温知那天之后就没再避着她，知道她军训辛苦还来给她送了几回饮料。池鹤心里跟吃了蜜似的。

等军训完全结束，饶是再好的防晒也挡不住一天几个小时的暴晒，人黑了好几个度。

柴温知隔三差五就去看一眼池鹤倒没太感觉出来，周末赵廉美喊池鹤来家里玩时就觉得有点认不出她来了，跟个猴精儿似的。

人一黑就显得牙特白，池鹤本来牙就白，现在一笑，那排牙就更明显了。

“小池怎么晒成这样了？”这黑黑的样子怎么还有点眼熟。

“军训啊伯母，那些教官简直了太…额太野蛮了，那军姿站的我腿都要抽筋了，这几天太阳晒的比我一个月都足”好在是结束了，真是一场噩梦。

“看来我这大肘子没白买，给你好好补补”桌上砂锅盖一掀开，一股猪蹄香味扑面而来，叫人食指大动。赵廉美看着池鹤这模样，怎么看怎么心疼，没次知道池鹤要来都要变着法儿给她做点好吃的的。

“还是伯母对我最好了！”池鹤早和柴家人混熟了，俨然是他们家的一员。有自己的专属碗筷不说，还很得赵廉美的欢心。一口一个伯母哄的赵廉美都想收她做干女儿了。

赵廉美是越看池鹤越觉得眼熟，突然拍了一下脑袋，暗道对了，就是像她！

“小池，你晒黑之后跟我小时候一个玩伴好像，说起来也好多年没见过她了”说这话时有些唏嘘。

“因为您在临安她在曲市两个人不方便见吗？”现在交通这么方便，想见面不是分分钟的事。

“是也不是，十几年前她出了场车祸，很严重。成了植物人就剩她妈照顾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植物人，照顾得好能活十来年，照顾不好就另说了。刚看到你突然就想起她来了”那会她们也才十几二十岁，一晃十几年过去物是人非，孩子们也都二十来岁了。

“她出事的时候她女儿才一岁多，刚在学说话咿咿呀呀的很招人喜欢。她老公也挺混账的…从她出事就一直没露面，也不管我那朋友，还让家里人把孩子带走了。可怜那孩子被带走时才两岁多，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了，那孩子可机灵了，要是没被带走也该和你一样大了”

是真的很唏嘘了。

“我去…这男的也太渣了，老婆出了事不管还把孩子带走了，真是个渣男，该天打雷劈劈死他！”池鹤义愤填膺，恨不得手撕渣男。

“孩子被抢走没有报警吗？”柴温知显然也听得生气，赵廉美没有和她说起过这段事。

“大概是她妈妈自顾不暇吧，女儿车祸重伤，女婿又不肯露面，又要照顾奶娃娃又要照苏醒无期的女儿，肯定是分身乏术的。兴许迫于无奈才把孩子给了他们吧。再说了这种事报警也没用，人是亲爸爸，妈妈这样了，就是闹去法院也是判给爸爸的多”

人到中年就是感慨多，爱回忆了，也爱找人说往事“吃饭吃饭”

“那个阿姨跟我很像吗，有多像？”得是有多像才能让赵廉美回想起往事。

“六七分像还是有的，她那时候也是个有名的大美人，很多人追求她，就是运气不好出了那样的事，她的照片我倒是没有，她孩子的照片温知房里倒有一张”

“您是说她书桌上那张全家福背景上的小黑孩？”

“你看过了啊，那就是她女儿闹着要跟温知玩呢”

池鹤下意识看了柴温知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她。

柴温知把照片拿了出来问赵廉美抱着这个小孩的人是谁，赵廉美都不用看就说“是我朋友的妈妈，你得管她叫王奶奶”

“这真是您朋友的女儿吗？”池鹤眼睛瞪的大大的，在照片和赵廉美之间来回打转。

赵廉美被她看的奇怪“这有什么好骗你的，当然是”然后又开始感叹，不知道这孩子如今去了哪里。

几人各怀心事的吃完了饭，柴温知拉着池鹤回了自己房里。

“你确定这真是你小时候照片吗？”赵廉美自然不会骗她们，那这孩子如果真是池鹤，这中间的问题可就大了去了。

池鹤罕见的沉默了，也不是她不想开口。只是脑中千头万绪的，就是理不出一条清晰的脉络来。池纪岩的漠视、杜玉兰的冷漠怎么看都不像亲生父母的态度，还有她和王奶奶的合照。

池家人断然是不会把她交给一个陌生人抱着的的。当然她也不会冒冒然去找王奶奶，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问呢。

池鹤突然从凳子上蹦了起来。杜玉兰，那天杜玉兰分明是有话要和她说。

“岁岁，我先走了”她匆忙丢下一句话急匆匆地和赵廉美告别，鞋都没来得及提上就开门出去了。

“这孩子，什么事情走这么急？”赵廉美都还没来得及回话，池鹤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了。

柴温知也没反应过来，母女两人面面相觑“你微信上问问她，走着急别是有什么大事，看看我们能不能帮上忙？”

池鹤在楼梯间就在给杜玉兰打电话了，她都走下楼了还是没人接，一直嘟嘟嘟嘟听得人心烦。

电话打到自动挂断了还是没人接，她又拨了一通，这是池鹤还是第一次这么耐心等人接电话。

她坐上驾驶座，猜测杜玉兰大概是在她和池纪岩的家里，开车往那边走。

第三通电话总算是有人接了。

“喂？小鹤？”杜玉兰有点喘，说话声音有点虚。

“你在哪？”池鹤很急，三个字说得很快粘在一起有些含糊。

“我在练瑜伽。在家里，御景园那个家”杜玉兰拿了条毛巾擦擦汗，池鹤大概要不了多久就要到了，她得去冲个澡，保持一贯地良好形象才行。

池鹤把电话挂了，她心里更坚信杜玉兰知道点什么了。开得太急了，几次险些闯了红灯，她长长吐了口气，让自己情绪平缓些。

无惊无险到了御景园，有种就要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不知为何，总觉得很不安。

“来了，坐。白毫银针，尝尝？”杜玉兰品了口茶，颔首。显然是不错。

但池鹤不懂品茶，也懒得品。但不好拂了杜玉兰的面子，端起来喝了一大口，一喝她就喝出来了，这茶刚沏好没多久。她被烫的想吐又不好意思吐，只好把滚烫的茶水丢给胃处理了。

她舌尖被烫到了，说话变的有些含糊了“你桑回香跟我说什莫？”

杜玉兰觉得好笑，伸出只手挡在面前掩笑“你这是牛饮，好茶需品”

“品不来，还是饮料好喝”池鹤嫌弃的放下茶杯，她是真不爱喝，这么苦。

“你大概不知道，其实你不是我亲生”虽然来之前隐隐有感觉，但她没想到杜玉兰会说的这么直接。她还以为得费一番功夫弯弯绕绕得才能听到这句话，就这么轻易？

“看你的表情，你知道？”杜玉兰挑眉，又抿了口茶。

“不知道，猜到了”池鹤把目光从杜玉兰身上移开，似在回忆。

“难怪你从不跟我亲近”她还以为是她不够乖不够听话不够懂事。

“抱歉，我…嗯我不是你亲生妈妈，所以我不想夺走你对于妈妈的认知”杜玉兰皱眉，想安慰池鹤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和纪岩…没办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你刚到家时，我真的很喜欢你。很想让你喊我妈妈，你那时候才那么小”杜玉兰用手比划了个孩子的高度。笑的很温柔。

“就这么点高，一直哭一直哭说要妈妈，我跟你说了好多回我就是妈妈，可你很聪明，一直说不是这个妈妈不是这个妈妈。你说的对，我没有十月怀胎，没有从你出生就照顾你，确实不能当你妈妈，当然也不会是你妈妈”杜玉兰顿了顿，看向池鹤又好像在透过她看别人。

“你有你自己的妈妈。可你实在太可爱了，我怕我与你相处久了，真的把你心里的妈妈位置占据了，所以只好疏远你，与你保持距离。你每次或兴高采烈或情绪低落来找我时，我是真的很想抱抱你，小鹤。可我不能，你已经被迫离开了你的妈妈，我怎么好恬不知耻的占据你心里妈妈的位置？”杜玉兰的优雅有点保持不住了，说出的话带着哽咽。

“可我好像错了，既然你在我身边，我就应该好好尽妈妈的责任。可等我想接近你做个好妈妈时，才发现晚了。小鹤你已经不是当年要找我宝宝的小娃娃了，你已经穿上了盔甲是个能保护自己的大人了。我是真的好后悔，后悔没有好好抱抱你，亲亲你”

池鹤只冷冷盯着她，这么些年她恨过怨过，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结果真相是如此荒诞，她为了自己的想法就毁了一个孩子幸福的童年，即便出发点是好的又如何。

“你们从哪把我带回来的？”

“池鹤！你怎么在这？”池纪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人还没走进来就在大门口怒吼了声，两人齐齐转头。

“玉兰，你…”池纪岩到底还是舍不得对她说重话，拉着杜玉兰就要回房间。头也不回的丢给池鹤一句话“你先回去吧”

杜玉兰扭头看池鹤，意思是让她放心，先回去吧。池纪岩回来了，肯定不会让她们继续谈下去了。

池鹤冷着脸头也没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