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下了几日雨,王临被陛下召见,偌大的将军府变得安静。
慕容晟自然担心他,贺五郎再不济也是贺将军的儿子,贺将军又为乾安国做出了很多贡献。若陛下不管不问,定会寒了贺将军与其他人的心。
“明天就是正月二十八了。”慕容晟自言自语地说。
王临走时给李家送了帖子,邀李崤到延平山庄去。
延平山庄在郊外,是陛下赏给王临的。王临平时要么太忙,要么没兴趣,竟忽略了这么一处温泉。
虽说天气渐暖,但毕竟是在正月里,总还是有些冷的。这个时候泡温泉再好不过。
难为王临还替慕容晟的终身大事着想。
慕容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王临居然会知道他喜欢李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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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八日下午,雨停了。
慕容晟又改为原先朴实的装扮,随意簪上一支木簪。
路上的水还没干透,十分湿滑,漾悦做主替慕容晟备了辆马车。
李崤早已到了,好几个婢女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说话。
慕容晟走进大门,一眼就看见一脸冷淡的李崤和一群容貌妍丽的婢女在一块。
“咳,咳咳。”慕容晟试图引起注意,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那群婢女是随延平山庄一起赏赐下来的,平时没人来这,她们用不着伺候人,还照样拿钱,可以称得上“神仙般的生活”。
谁能想到她们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么英俊潇洒的帅气公子哥儿?
被忽视的慕容晟表示很烦。
“咳咳咳!”
李崤听见声,拎着袍子站起来。
“怎么咳嗽了?这几日天寒,没有好好穿衣服么?”
慕容晟眼睛一转,微抿着嘴唇:“咳,是啊,这几天天冷。”
“你要注意点。”李崤拉着慕容晟的手,想给他把脉。
心虚的慕容晟直接把手抽回来:“怎么好意思麻烦崤郎?我已经没事了,真的。”
李崤也不坚持,只问:“去泡会儿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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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晟把衣物都解了,放在池边。
李崤觉得难为情,站着不动。
“哎呀,”慕容晟一头扑进池子里,特意背对着李崤,“没人看,没事!”
李崤咬咬牙,慢悠悠地把衣服脱掉,挂在架子上,只留下一件贴身的。
慕容晟突然在水中转了个身,朝李崤的方向走过去。
李崤没反应过来,就被泼了一身水。
“哈哈,崤郎!你都湿了,快下来吧。”慕容晟又把水扬到李崤身上。
李崤轻轻地跨入池水,温热而舒适。
过了一会儿,李崤突然想到正月十五那晚的事,于是问:“你先前落过水,现在怎么一点都不怕?”
慕容晟想了想,笑了:“落过水,那我不用沐浴了?而且主要是这里水浅,呃不是,是我腿长。”
李崤没有反驳。
别的不说,慕容晟的腿确实算长。
王临自己也没媳妇,却把“毕生所学”尽数传给了慕容晟。
慕容晟回想起来,王临曾说要多制造身体接触。
身体接触……
慕容晟悄悄地往李崤那里挪了一点,还没碰到人,李崤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人按进池子里。
慕容晟挣扎两下,从水里钻出来:“过分啊,吓着我了!”
李崤一脸无辜:“明明是你先动的手。”
慕容晟:“……”
看来行不通,再换。
“哎哟……”慕容晟突然皱起眉,脸都皱成了一团。
李崤连忙扶住他,轻声问:“怎么回事?”
慕容晟哼了两声:“好像扭到脚了。”
这回是真扭了,慕容晟有苦说不出,果然自作孽不可活。
“能动吗?”
其实是能动的,但慕容晟说:“动不了,疼……”
“哦,”李崤直接把他跑起来放到池边,“别动,坐好。”
李崤低下头摸了一下:“骨头没事,我去找人。衣服披上。”
“知道了。”慕容晟捞过边上的衣服,披到身上,湿湿的很难受。
李崤回来时,换了一件黑色的衣服,还带了两个郎中。
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郎中说:“轻微扭伤,不严重。”
李崤说:“我去偏房等你。”
慕容晟点头。
李崤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慕容晟在盯着他,不禁微微一笑。
慕容晟简直要发疯了。
他居然对我笑了?那他肯定不讨厌我,不讨厌就是有好感,有好感……
他们两个这么亲近,也没见李崤说过什么讨厌之类的话。
那,对他表白,他会不会答应?
慕容晟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连耳根子都红了,稍年轻的郎中问:“公子很热?”
慕容晟快速地摇摇头,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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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李崤怕雨天路滑,慕容晟又受着伤,于是请高延帮他带话,说:“劳烦跟我叔父说一声,我今晚不回去。”
偏偏慕容晟又特别挑食,延平山庄的菜都吃不惯,嚷着要回去。
李崤望着窗外,无奈叹气:“挑食不好,而且这些菜做的确实不错,你吃两口,我不骗你。”
慕容晟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很抗拒:“我不要吃这些。”
李崤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问:“二郎想吃什么?”
“那就喝粥吧,”慕容晟的唇角噙着一丝笑意,“要甜的。”
“好。”
真是居家好男人。
半个时辰后,李崤端着一碗热热的南瓜粥进来,见慕容晟已经睡下,便把粥放在桌上。
漾悦想上前叫醒他,李崤摆摆手。
“先让他睡吧。”
“嗯。”漾悦转身出去,把门关上,只留他们两个人在房间里。
慕容晟突然醒了,坐起来揉着眼睛:“怎么这么久啊,粥好了吗?”
“好了。”李崤端起粥递过去。
慕容晟舀了一勺,还没送到嘴边:“是不是煮久了点啊?”
“嗯,爱吃不吃。”
“我吃啊,好不容易煮的,当然吃。”
一碗热粥下肚,慕容晟发了点汗,又躺回被窝里,笑眯眯地看着李崤。
“怎么了?”
“这就一张床,跟我挤挤吗?”
“不用,我可以睡地上。”
慕容晟急了,电光火石之间,想出了一个理由:“不行!我舅……就知道崤兄是正人君子,但你是客人,不能睡地上。”
差点说错话。
李崤垂眉敛目:“我只是,怕挤到你,你脚还没好。”
“郎中说了,没什么事,过两天就好。”
李崤拗不过他,脱了衣裳凑过去。
“你晚上睡的时候小心点,我睡熟了注意不到你。”
慕容晟得逞了,乖巧地点头。
“崤兄已过弱冠,还没娶妻,是因为没有喜欢的人吗?”
“我的婚事,自有我叔父做主。至于喜欢的人么,现在确实没有。”
“哦,那崤兄想要什么样的?说不定我能帮着物色物色?”
李崤摇头,过了一会儿又说:“还是想要个活泼点的,太闷的也说不上几句话。”
“那……相貌呢?”
李崤笑了:“大丈夫不应当以貌取人,显然我不是,不用多美艳,顺眼就好。”
“对了……”
“该睡了。”李崤吹灭蜡烛,躺到另一头。
活泼、顺眼,好像能搭得上边?
慕容晟可谓得上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就连路边的随便一只小狗崽子见了他也要冲他摇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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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李崤早已睡下,慕容晟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凑到李崤那头,轻轻地在他额上落下一个吻。
慕容晟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心脏跳得极快,原本白皙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他悄悄地躺回去,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心却早已按耐不住。
直至次日破晓,慕容晟难得早起了一回,发现李崤早已起了,坐在桌前看书。
“你醒了?”李崤听见动静,立马转头。
“嗯,有点没睡好。”
昨晚心里一直想着他,想着怎么跟他表白,当然睡不好。
“洗漱一下,吃早饭吧。清淡了些,你应当吃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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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崤在桌上提笔写字,慕容晟在边上看着,可以说是“岁月静好”。
慕容晟觉着无聊,问昨天晚上李崤没回答的问题:“所以,你喜欢男子吗?”
李崤搁下笔:“我没有龙阳之好。”
慕容晟还想再挣扎一下:“我喜欢你。”
“可我们总共才认识了十几天。”
“这有什么关系?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上你了,真的。”
“就因为我救了你?”
“这是其一,还因为你长得好。”
李崤的脸上明显不悦:“我帮过那么多人,也曾救下几条人命,个个都像你这样,我那院子怎么塞得下?”
“不是,”慕容晟愣了一下,“我没有……我确实喜欢你。”
“可我也确确实实不喜欢男子。二郎,迷途知返吧。”
“迷途知返?”
慕容晟真的愣住了。
“可是,可是……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是错的?我不明白,更不理解。”
“你不需要理解,我也不会跟其他人提起这件事,把这事咽到肚子里。”
“如果我喜欢你,你就会厌恶我,我们就做不成兄弟,是不是?”
两人沉默了一阵。
李崤看看窗外,决定趁雨停立即回李府,临走时对慕容晟说:“你好好想想。”
回去后,慕容晟的确好好的想了。
如果不能喜欢他,只做他的兄弟,又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