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乱得很,李画生父母二人站在前院,像两块雕塑。施伊人尸体仍停在大厅,无人理会。后院已被拆得差不多了,苏澈还在发疯。
见他们来了,慕闻卿扔给他们两把黄符纸,道:“有人在操纵她。”
符纸上扭曲的符咒,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谁画的。
白米粥抬眼在后院扫视一周,曲世谙还好好的,就是身上有些脏。
花从风感叹:“这是真能打啊,我们跑来跑去这么久了他们还在打。”
慕闻卿道:“你以为我想打,苏澈被控制了,本来都能打赢的,李公子一来,她突然法力大涨,我们两人都招架不住。”
“噔!”花从风的剑撞上一道朝慕闻卿飞的黑气。
花从风收剑,道:“小心点吧,再分心就死了。”
说完他走向角落里的李画生,给慕闻卿吃人的眼神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李画生睁着眼倒在地上,眼神呆滞,身上黑气围绕,手脚发黑。
曲世谙道:“苏姑娘用一道黑气攻击了他,我们没挡住。现在他的状态暂时稳住了,没有生命危险。”
花从风替李画生把了把脉:“有点难处理。”
两人将李画生扶着坐起来,花从风施法给他驱除邪气。白米粥召出剑,替他护法。
苏澈总袭向白米粥这一边,慕闻卿和曲世谙几乎次次都帮他挡。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花从风多少还是会受到干扰。
挡了几次,白米粥干脆退到前院,对苏澈大喊:“苏澈,我在这里!”
曲世谙落到他身边,道:“你别犯傻。”
白米粥道:“我引开她。道士也跑回来了,我找不到他在哪,你们小心一点。”
言毕,白米粥将曲世谙一推,拔腿就跑。
原主的体质极容易招妖鬼,白米粥不止一次的吐槽过这个给他带来了无数麻烦的设定,没想到今天居然能派上用场。
出了前院,白米粥御剑飞行,一路往南。
南边有栋小屋,屋脊上停的那只鹤,莫名的让人安心。
三更半夜的街上没人,连打更人都听说李家闹鬼躲起来了。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到了镇子边缘。
苏澈飞行速度比白米粥慢,转过几个拐角,白米粥停下来等她。
他得确保苏澈不会回去,也不会进到其他人家里。
山面镇北边是鹤云岭,南边是一个树林,经过树林有山,山后就是下一个城镇。
白米粥的目的,就是把苏澈带进树林,利用山里错综复杂的路线把苏澈拖住。
等苏澈找到他,慕闻卿那边应该已经解决了。
到时候四打一,就不信弄不死一只女鬼。
苏澈过了阵子才追上,越到镇边苏澈速度越慢,像是那边有什么令她畏惧的东西。
又追过一条街,苏澈停住不动了,对着白米粥“啊啊啊啊”地喊着什么。
白米粥的还没修到能听懂鬼话的地步,不过看苏澈的样子,不像是在骂他,应当是在气愤地问他什么。
白米粥试图与她沟通:“你想说什么?”
苏澈:“呜——”
白米粥:“……鬼都是这样说话的吗?我听不懂。”
苏澈再次:“呜——”
这一声比之前的更为急促,苏澈的目光落在白米粥身后,白米粥能看出来她想过去,又不敢过去。
一股血腥味冲进鼻腔,白米粥猛地回头。
宋甜醋拖着个混身是血的人。
见到他,宋甜醋顿住脚步,道:“他招了。”
地上的人是苏父,他脖子上被割出来的两道伤口已简单的包扎过,但小腿上有个新添的窟窿,正往外流血。
苏父脸色惨白,口中颤抖着说着什么,一个字都听不清。
白米粥看了看宋甜醋手里带血的箭:“你又割他了?”
宋甜醋道:“没,他中了我一箭,知道跑不了了就全招了。”
苏澈找准机会,一爪抓向宋甜醋。
白米粥心里一凉,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挡在宋甜醋前面了。
挨这一爪不死也得躺几个月,白米粥心一横,身上却没有感受到意料之中的疼痛。
苏澈的手腕被抓住,那人不是用握的,他的四指屈起,长指甲陷进苏澈的身体里。
这不是宋甜醋抓人时习惯的动作,可手确实是宋甜醋的。
宋甜醋将他往怀里带。
在后背碰到他胸口那一刻,白米粥听见宋甜醋的骨骰“哒”地响了一声。
这声音与宋甜醋唤出漩涡时不一样,不那么清脆,这声更低,更沉。
白米粥亲眼看见宋甜醋手背的血管由青变黑,指尖接触到苏澈的地方,橙红如火焰。
苏澈尖叫一声,拼命甩手。
宋甜醋手一松,苏澈大退三步,捂着手跪在地上,一边在喊着什么。
宋甜醋道:“你说你会希望李画生和施伊人好好过日子的,为什么要掐死她?为什么还要杀害李画生?”
他声音平缓,不像是在质问,像是在聊天。
苏澈一直在叫,白米粥听得一脸茫然。
手中一股凉意传来,白米粥听到一声清晰的女声:“你恨他们,一定是那个女人勾引了我丈夫。”
宋甜醋道:“你不是一直跟在李画生身后吗?事实你能看见的。”
苏澈吼道:“我更恨你!是你把狐狸精带到我丈夫身边的!如果不是你,我丈夫根本不会违背我们的誓言,去娶那个姓施的女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句话是苏澈留的。
这大概就是李画生与苏澈曾今的誓言,只是苏澈死了,李画生又对施伊人发了同样的誓。
她留这句话,可能是希望李画生能够想起她。可李画生非但没想起她来,还报官要查凶手。
于是苏澈一错再错,用黑气困住来查案的官员,再后来甚至是发展到了要带走李画生。
苏澈道:“他明明答应过我,这辈子只会爱我一个人的。既然我不在他身边他就做不到,那我就将他拉下来,和我一起下地狱!”
宋甜醋无言,松开白米粥的手,取出一个锦囊。
这锦囊与先前苏父给的那个一模一样,这里面装的应当就是施伊人的魂魄了。
宋甜醋将锦囊递给白米粥,道:“你把它带去李家吧,我先回去了。”
“苏澈怎么办?”
宋甜醋看看天:“没事,花有钱来了,他们会处理。”
“你守着他们?”
宋甜醋道:“我要报仇。”
他说得如此平静又如此认真,白米粥疑惑道:“你不是说给花长老处理吗?”
宋甜醋:“他们会主持公道,我私了。”
“好歹她也是鹤云岭的弟子……”
宋甜醋想了想,好像有些道理,于是上前,给了苏澈一个痛快。
白米粥:……
苏澈被宋甜醋一箭穿心,身体周边的黑气全聚集在一处,游到宋甜醋身上,被他的骨骰吸收。
宋甜醋道:“我回去了。”
白米粥收起锦囊,将苏父扛起来,刚走两步,宋甜醋突然叫住他。
宋甜醋道:“你之前说我会死。”
白米粥笑着道:“我以前是说过,不过我不会让你死的。”
宋甜醋道:“如果我死了,你会去爱别人吗?”
白米粥一愣。
宋甜醋感情迟钝,但也会没安全感。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知道,其实宋甜醋感情缺失的那一部分,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大。
他道:“不会。”
那时他一定去找慕闻卿报仇,肯定会败在他的主角光环下,报不了去送个人头。如果走了狗屎运真把慕闻卿搞死了,他就找个崖一跳,然后两人阴曹地府相见,开开心心步入轮回。
他的回答似乎在宋甜醋预料之外,宋甜醋眼睛眨了一下,把眼底淡淡的笑意眨没了。
宋甜醋没要白米粥的解释,也没问白米粥真到了那时会怎么做,他说不会,宋甜醋就信。
回到他无感情的样子,宋甜醋道:“天下人有千千万,我自认算不得好,如果你以后喜欢别人,我一定不会怪你。”
白米粥道:“我不会喜欢别人。”
宋甜醋道:“一辈子太长了,你不能一直一个人过吧。”
白米粥想了下这个背景下的平均年龄,笑笑道:“甜醋,人的一辈很短的,才五十多年而已,我都过了快一半了,不是人人都能活得像你那么久的。”
像是被他点醒了什么,宋甜醋挠挠脸:“好像是这样。”
对于宋甜醋而言,五十年确实是一瞬间的事。于是宋甜醋释怀了,带着他的鹤步履轻快地走上回鹤云岭的路。
进到李家第一件事,找曲世谙。
曲世谙在大厅,跟慕闻卿几人围观一个撞死的道士。
白米粥刚进去,曲世谙就离开去了别的地方。
白米粥道:“解决了?”
花从风鼻孔朝天:“本大爷天下无双。”
花有钱把他对着天的脸正回来,道:“这边都处理完了,正要去找你。你背上是哪位?”
白米粥将苏父放到地上,放在道士旁边。
绕着苏父走了一圈,花有钱“啧”了一声,道:“这不知轻重不顾死活的伤口,肯定是宋鹤云干的。”
花从风显然是方才出风头了,干劲很足:“苏澈不知去哪了,我去把他抓回来。”
花有钱道:“不用去了,宋鹤云肯定把她打死了,不然你朋友怎么回来的。”
花从风悻悻然收剑,双手抱胸。
这苏父还没死,这几个人就已经拿他当死人处理了,白米粥想着要不要提醒一句。
刚才离开的曲世谙回来了,带了一个药箱。
曲世谙蹲在地上,打开药箱,取出银针给苏父止血。
只扎了一针,苏父手突然坐起,一股黑气直击曲世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