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胜繁茂的人间仙境,牡丹仙子美目凝重面露愁容,面色苍白似受了重创,众位花仙簇拥着围上来。
“牡丹!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一时修行不善出了岔子,我需闭关一阵,近来就辛苦你们了。”牡丹乃百花之王,在花仙中也是最为位重的。
“嗯。”
天外天的神明张开双目,无悲无喜的眼中不知是否沾染了凡尘,可曾拜了俗物。
盛放之花微光流转,高台之上云端之巅,圣人不仁,何以窥得天机,妄称神之名。
九重天上兜率宫,老君端坐丹炉前微微摇头,叹息声微不可闻,长须银髯如寻常老者,眉目下的双眼却异常精亮。
小童察觉到老君的异样,以为是自己躲懒犯错,生怕坏了这一炉子丹药,慌忙上前询问:“道祖因何叹气?”
老君轻抚拂尘,语调缓缓:“火候不够罢了。”
“那弟子再去添把柴!”小童还未动身便被老君拦下了。
“不必了。”
小童不解其义,仍是乖乖站在原地等待老君教诲。
“童儿,你且将院门守好,切勿放人进来。”
“弟子遵命。”
小童鞠了一礼俯身退下,房内炉火正旺,老者阖上双目悠然而坐,银眉白髯间似有一抹意味深长的喜色。
“天地权柄,与我只知炼丹的小老儿何干呐……”
天宫之上云雾奢华,烟笼画桥。
一只小小的乌鸦自远处飞回,落地便化作一个黑衣男子,毕恭毕敬的向上位者拜叩:“回禀天后,天府星君不在天界。”
天后雍容华贵,眼中却具是狠毒:“战神受袭他刚好不在天界?”
“是。”
天后猛地一拍玉桌,眼中的恨意更甚:“莫不是伤了人故意躲下去的?”
天界战神受袭,您真的不考虑一下是妖魔伤的可能性吗?
然而上位者的想法可不是一只小小的乌鸦能改变的,天家辛秘也不是他可以涉足的。
“我早知他包藏祸心,分明就是嫉妒我儿。”
何为无妄之灾,连鸟都看得出来是冤罪啊。
天后仿若有所感,抬眸冰冷似要将他看穿。
畏惧于上位者的力量,仆从也只得将头压得更低,鸦鸦很无奈,但是鸦鸦不敢说。
凡间闹市依旧,花朝节的喜气承在每个人的身上,烟花绚丽多彩,映着廊下丽人双双。
两个少年正玩闹得兴起,齐笙忽然愣了一下,手也跟着顿住。
“怎么了?”千风立刻发现了齐笙的异样。
少年笑着摇摇头,拉上千风的手:“难得没有君上管着,我们去喝酒吧。”
千风顿感诧异,这种事平时都是他带头儿,软磨硬泡才肯跟自己去,齐笙这般主动着实反常,他下意识的调侃道:“真是奇闻啊,乖宝宝也会有叛逆的一天?”
齐笙未答,反手牵着他:“走啦。”
夜晚正是酒楼最热闹的时候,宾客满座,歌舞为伴,得酒一酌可醉梦千秋。
掌柜的见千风与齐笙虽是两个少年,但打扮装着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少爷,银子面前人人平等,立刻喜笑颜开招呼着带上了二楼雅间。
两人落座不到半刻,琼浆百盏莹莹,杯杯斟满,这架势连千风看了都有些害怕。
事出反常必有妖,少年人执杯停盏:“你该不会想把我灌醉之后卖了吧?”
齐笙的眉眼与千风有三分相似,却少了那分傲气,多了些温和谦逊之感,看上去就是青涩稚嫩的清贵小公子:“怎么,你很值钱吗?”
“那当然!至少要五条小鱼干!”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再加上一年份的糖糕水果小点心,瓜子零食加茶水。
“我拐只猫都不止这点。”
千风歪头朝他做了个鬼脸,后者不为所动:“养着你还要供你吃穿玩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战斗力还低,除了撒娇打滚,就只剩下吃瓜摸鱼这点爱好了。”
少年人的笑容逐渐消失,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容样风雅的小公子还不忘再插一刀,对千风小朋友毫不留情:“怎么想都是亏本的买卖。”
好气哦。
千风对自己的酒量很有自信,往日也没少结伴偷喝,齐笙有几斤几两他再清楚不过,便是再来十个也喝不过他。
“那就看看今天谁能把谁喝趴下。”千风说完便执起一杯饮尽,眉间梢着得意看向对面的人,似是挑衅一般。
齐笙也拿起一杯抿了一口,小公子温煦的笑意分明有三分调皮,明显是得偿所愿,谁让某人撩拨两句就上钩了,须知骄兵必败呀。
酒过三巡,千风的眼中仍是清明,却也抵不住某人处心积虑的劝:“少喝点吧,你要醉了。”
“我才没有!”
空酒杯迅速累积,里面基本都是千风贡献的,齐笙自第二杯开始就没拿过新的,每一次举杯都是浅浅的抿着,每一次对话都是深深的套路。
“喝不完就别喝了。”
“这才哪到哪?”
千风眼中已然不似之前清明,至今都没发现齐笙一共才饮了两杯。
长空之上,悄然有阵法显现,忽明忽暗照得星光也黯淡许多,霎时间,天空像是被生生撕裂,蓦地破开一处黑色的空洞。
罡风肆虐裹挟着碎石呼啸而过,黑洞中缓缓走出一人,身披玄色大氅,目若寒星,细看之下竟是和长珏一样的样貌,却更为削瘦,气质也截然不同。
幽邃深远的眉目晦暗,眸中似有墨色翻涌,薄唇凌厉,暴戾恣睢。
整个人有着极强的压迫感,不怒而威。
男人破空而至,眉间似有一丝喜色,轻易便寻到了正在喝酒的两个少年。
“别喝了,你都开始说胡话了。”
齐笙也颇为无奈,虽然千风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双眼已经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我没醉。”
听到这话基本就可以肯定了,齐笙堂而皇之的在千风眼皮子底下泡茶,保持着只有两杯的光辉战绩。
“全天下的醉鬼都这么说。”
千风彻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神迷离的像个小醉猫:“刚才说到哪了?”
“……”
“君上啊……”小醉猫迷迷糊糊的念叨着:“都有正主了还玩什么手办啊,赶紧扔了吧。”
“噗——咳!咳咳……”齐笙这口茶呛得可实诚,咳出了眼泪:“什么手办?”
“京尘啊。”
“别胡说!”
“才不是乱说的。”一身反骨的小醉猫更来劲了:“长得一样的玩具就是手办。”
没救了,齐笙无奈的摇摇头,这傻孩子是真醉糊涂了。
玄衣人将这些酒后醉言统统听去,眸中墨色更加深沉,薄唇紧紧的抿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干嘛那么讨厌人家?”
千风一向随性,却也不会无端针对别人。
少年又灌下一杯,迷迷糊糊的抱着酒坛子,眼尾染上绯红,甚是委屈:“上次我有几个命格没写完,他就封我神力打我手板,还把我关起来,写不完不让出门。”
“那不是正和你意,可以关门睡觉了。”
“一开始我也这么想。”千风把酒坛狠狠拍在桌上:“直到他每天都来检查一遍,写不完又要挨打,还只打左手,因为右手要写字!”
一想到这,少年的眼泪都掉下来了,红着眼圈好不可怜。
“扑哧——”齐笙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在跟你讲那么难过的事啊!”委委屈屈的小醉猫,耷拉着耳朵还妄图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我都哭了,你笑得那么开心!”
“对不起,原谅我吧。”
“一点诚意都没有!”
确实没有,齐笙道歉的时候分明在笑,眉眼弯弯心情好得很。他努力抑制了上扬的嘴角,尽量成为一个优秀的面部表情管理大师。
千风抱着酒坛越想越难过,眼角还挂着泪珠:“这是霸凌,是欺榨啊!君上也不管管。”
“那本来就是你该做的。”
少年摇摇头,半趴在桌子上,怀里抱着空酒坛:“我本来可以拖到最后,让齐笙帮我写的……”
齐笙:“……”
他还委屈上了!
“千风,你知道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