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温度降下来,至少没有白天热,特别在有凉意的室内,非常舒适。
今夜也没有月光,仿佛在同筲年一起难过,云低沉了,一脚踏进无边无际的天空。
俞子衿默许了筲年爬床的动作,他和裴廿青对视一眼,后者摇摇头,示意接着听。
娃娃脸少年瘪着嘴,还在擦眼睛。
这是所谓的失恋吗?
好像也没到那种地步诶,单身的小校霸不懂,爸妈不准他早恋,他也没这个心思,但现在看起来,谈恋爱好像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筲年还低着头,俞子衿觉得奇怪,头凑近一看,这货根本没掉眼泪,他在装。
俞子衿指着地板:“滚下去。”
“我和他真闹不愉快了。”
一旁的裴廿青问道:“为什么?”
“我昨天睡得晚,脸色可能不太好,他以为我不舒服,就扶我去了医室。”
筲年的音色带着点小孩儿的稚嫩,娓娓道来:“医生说我的体质不好,朱少校就想让我待在医室休息,但我不愿意,他坚持把我留下后生气的走掉了。”
震惊!
原来体质天生不好的人就在我身边。
俞子衿插嘴道:“你不应该哭晕在厕所吗?”
筲年:“?”
裴廿青恍然大悟:“所以,他要加体能,是在……赌气吗?”
卧槽,真的假的,这么随便吗。
俞子衿一个眼神嗖嗖就杀向筲年,你们俩吵架干嘛连累大家。
筲年对此不屑一顾,批评道:“这些天休息的还不够吗?加点体能那是应该的。”
“说的好像你会和我们训练一样。”
“不然呢?”
“美美待在医室啊。”
筲年瞪了一眼俞子衿,反驳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想我?”
气场不知怎的,突然就变了,俞子衿一时间语塞,嗫嚅几下也没说出什么。
其实经过这么些天,他潜意识里已经把筲年当成了好朋。
但是好朋友现在有点生气。
筲年两颊有软肉,他哼了一声,腮帮子鼓起来,说道:“讨厌你们这种想法,我又不是弱不禁风,一推就倒。”
俞子衿手指蜷缩着:“……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
“除非是朱少校推我。”
“今天的夜谈结束了。”小校霸果断赶客,都什么玩意儿?!
筲年表示不舍,但还是下了床,并且补充自己不是舒适圈里的娇气花骨朵。
俞子衿倒是想知道对方的父母在何处高就,思来想去也没在父母的社交圈里听到过筲这个姓氏。
当然,也没有裴姓。
他看了一眼裴廿青,后者也正在看着他,然后理了理枕头,道:“快睡觉,不然你明天脸色也不好。”
“我还以为你又开始高冷了呢。”原来还会在这里说笑话,也不知道筲年有没有听到,俞子衿瞟了一眼对床。
笑死,什么都看不清。
行吧,睡觉睡觉,明天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
他拍了拍硬床板,眉头皱了皱,扯了被子躺下去。
第二日晴空万里,朱夏说到做到,给众人加了体能。
队伍里沉默的跟死了人一样,每个人都大汗淋漓,真的,许久没有像狗一样累了。
俞子衿不知道筲年是不是在赌气,硬是没有喊报告休息一下,并且他感到一股强烈的视线,盯着他们这边。
准确的来说,是牢牢扒在筲年身上。
俞子衿朝朱夏看去,后者表面上正目视前方呢,不过眼睛正一个劲儿地往这边瞟。
呵呵,再瞟就要变成斜视了。
不过,第一眼看筲年,确实会觉得对方这小身板很容易坚持不住,奈何这娃娃脸是学霸。
而成为学霸的原因可能有两个。
一是天赋,诶,他脑子好,他不听都是第一;二是美好的品质——坚持,亦能水滴石穿。
所以不会轻易放弃。
俞子衿陷入了沉思,他没想到,筲年会为这种事情和朱夏闹不愉快。
等学完五小节拳法,哨声响起原地休息时,他问旁边的人道:“你和朱夏确定关系了吗?”
筲年在胸前食指对指戳戳:“还没有啦。”
“那为什么昨晚你会很失落?”
“因为我喜欢他啊。”小学霸微微笑起来,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有些腼腆的味道,不管你是谁,喜欢一个人时都一个样。
都那么的傻。
俞子衿不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他试着去想象,但没有经历,无果。
于是阳光下,沙地里,一个校霸开始虚心请教学霸,关于喜欢这件事,这学习精神,连路过的鸟都要停下来表扬他。
“怎么,你喜欢你邻床啊?”筲年眼神揶揄,他瞧了一眼俞子衿身后的高个子少年,与其对视了,后者不知在背后听了多久。
“你有没有听我的问题啊。”俞子衿生气。
妈的,不就是在问喜欢是什么吗,他都不知道答案怎么判断他喜不喜欢邻床。
“我没法回答你。”
“好啊,你自己藏着是吧。”
筲年无奈的笑,觉得对方有时候挺可爱的 ,还很固执,“我真没法回答你,自古以来,唯爱一个字难解。”
感情复杂死了,你沉溺永远热恋,惊喜不断,他忠于淡然平静,简单的柴米油盐。
“你为什么要学裴廿青说话?”
耳边一个声音幽幽传来:“我还以为你把忘了呢。”
俞子衿猛地转头:“你偷听!”
“我是光明正大的听。”裴廿青毫无负罪感,抱着手道:“什么叫学我说话?”
当然是一副要文绉绉又不文绉绉的感觉,也不直说,像极了给你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俞子衿摇头晃脑,欠揍的说道:“你猜。”
筲年哈了一声,音量较大,有些人看了过来,他也不在意,只是指着还在晃脑袋旁边的人道:“俞子衿,我发现你有时候不禁喜欢撒娇还喜欢卖萌。”
后者笑眯眯举起了拳头:“我的拳头可是很久都不开工了,谢谢你来邀请他。”
“我马上就让你开工。”朱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只见咱们年轻的少校脸色并不好看,他打量了几人之间的距离,烦操地吹起了哨喊集合,整理队伍并开始选人带大家打拳。
选到了俞子衿。
或许是昨夜裴廿青的悟性感染了他,俞子衿回头望了一眼筲年。
对方有小狐狸偷到鸡的餍足,微微张唇做了一个哈的口型。
妈的,就知道,刚刚一个哈字干嘛那么大声。
绿茶,去死。
朱夏面带不耐,狠狠咳嗽了一声,打断两人的对视。
俞子衿只能站在队伍最前面,这下恰巧和裴廿青面对面了,之前都是背对背的,看不到人。
这样注视着对方身影,他想起来第一次和对方这样的角度站着时,大家都还很陌生。
可现在,有少年嘴角还挂着刚刚聊天时没收回去的笑,后排站在最边上的少年还试图把沙子扬到前面人的头发上,连黑毛都开始融入集体。
挺奇妙的。
阳光依旧灿烂,如耀眼的梦,簇成一团降临大地,虽然你从未拥有过他们。
今日的风却像泄了气,不长,也不浓烈,淡淡的没有任何气息。
俞子衿不由得怀念起家附近的一个小山坡,那里的风带着香气,连花都亲吻你。
他精瘦的手臂有力,紧绷或许可以看到青筋,此刻正稳当的放于身侧,口令一下,双腿呈马步,身体迅速右转,右手握拳打了出去。
这五小节拳法中,俞子衿做的最好看的是第二小节,右脚需微抬,右手掌心朝上伸出,动作连续起来时,这一节就显得很轻盈。
和小校霸想的一样,朱夏嗯了一声,微微点头,说他打的不错。
嘿嘿,奈斯。
俞子衿骄傲地回到队伍里,鼻尖隐约闻到了一股茶香,他反应过来,恨不得马上一脚踹瘸旁边的人。
就这样,众人打拳打了一周,雷打不动的远行来了。
青草地走起来很舒服,至少比黄沙硬土地好,只要你细细去感受胶鞋底,就会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区别,全靠心理作用。
俞子衿边走边抬头看着远处的日落,很遥远,好多橙色的云和黄色的云挤在一起,遮遮掩掩半圈夕阳。
怪美的。
如果让他在这里散步,他一定很乐意。
俞子衿回眸望了眼裴廿青,又对着天空发呆,或许是草地唤醒了靶场的回忆,他有点想去近距离看看枪,摸摸枪。
当然这些话是不可能找朱夏说的。
哎,俞子衿垂下眼帘,十八岁,摸枪打靶不靠父母,不靠少校,全靠自己想象。
小时候看多了电视剧,那里头的刑警帅炸了,身手矫健,所以有了一个警察梦。
别人小学作文写科学家,他写抓犯人,写的跟真的似的,最后一看,全是电视剧里的剧情。
而入今,这大明湖畔梦想中的枪支出现在了现实里,好比你得知和最爱的明星曾经做过邻居,那不得激动死。
晚上的闲谈时,裴廿青照旧和俞子衿并排靠在床头,虽然有点挤,但挤就挤吧。
俞子衿道:“你小时候有什么梦想吗?”
“当一名摄像家。”
嗯?有这种题材的电视剧吗?他怎么没看过。
“为什么?”
“因为像风一样。”
懂了,追风少年。
“我小时候想当警察。”
“专门抓你这类校霸吗?”
“干嘛怼我。”俞子衿大度的没有计较,继续说道:“你不觉得警察很酷吗?飞檐走壁,无所不能,枪支在手,天下我有。”
裴廿青扯了扯嘴角,视线从对方的侧脸移至手臂上,月光晒在皮肤上有点雾气朦胧。
他们两的皮肤都没有晒得很黑,当然,一点没变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都托了筲年的福,别人行李箱装一大堆衣服裤子,他装一箱子防晒霜,还嘲笑他们带的尽是废物。
用俞子衿的话来说就是这些衣服没卵用。
很明显,筲年要维持自己的美貌去钓朱夏。
对于防晒霜这个东西他们两人一开始是拒绝的,结果后来被晒的起皮,好了后毅然决然用起防晒霜来。
“你今天打拳也很好看。”
“不应该是很帅气吗?”
“是,也很帅气。”
小校霸心满意足,被夸了心情好,又记起来打拳时所想,道:“话说,你一开始为什么藏手机啊。”
夜光静默,裴廿青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抬起眼,把目光重新放在俞子衿的侧脸上,后者也这么看着他。
就这样对视,时间好长好长,长到筲年又一次晚归回寝。
他路过俞子衿床头,说了句打扰,你们继续后,爬上了床。
俞子衿回过神,心说难道对方没听见么,索性又问了一遍。
裴廿青笑了笑,对着旁边的人勾勾手指,待对方贴过来,甚至可以感受到身体上的热气,呼吸交缠中,他轻轻说道:“你猜。”
讲完,爬上了自己的床。
留俞子衿一人凌乱,等着裴廿青都盖上了被子,他才反应过来,气得咬牙狂怒。
妈的,你也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