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相如喜欢上卓文君了。

司马相如看向卓文君目光从抵触到接受不是一个太漫长的过程，十分的明显。

相对的，卓文君看待他的目光和说话的语气却从来没有变过。

卓文君不管在谁的面前都是笑吟吟的，也没有见她对谁用过厌恶的目光和语句。

冷静的想想，她看待司马相如的目光中除去多了一丝好奇，似乎也和其他无异。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他们已经从我们的面前走了过去，见我依旧呆愣愣地站在原地，钟离溪轻语一句让我回过了神。

“大概是……卓文君什么时候会喜欢上司马相如吧？”我虽笑着这般回道，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却莫名多了一丝的不安。

“你觉得卓文君不喜欢司马相如吗？”钟离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垂眼看着我。

“喜欢么？”钟离溪的话让我又愣住了，我抬头看着他。

我并没有因为钟离溪的这句话就动摇了，只不过他很少说反话，更不用说是在记录的事情逗我玩。

他虽然知道原本的故事，却只会和我说他眼睛所见的一些，所以这样的一个反问，只会让我觉得自己看漏了什么。

钟离溪没有立马回答我，只是托着下巴思索了那么一会，然后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无奈：“我们还是跟上去吧，这件事暂时放着，以后一定会知道的。”

前几天上路的时候，他们之间的交流真少到可怜。

之前司马相如虽跟着卓文君，司却总是刻意地拉开了很远的距离，现在不一样了，他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把这刻意离远的距离一点点补上了，偶尔也能有几句随意的交谈。

钟离溪见我总是小心翼翼地掩藏起自己，小心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不顾我的阻止，自行拉了个会移动的隐形印阵套在了我的身上，说是只要不发出声音，我可以近距离观察着他们，反正要是我的仙力还在，也会用这样方式去做的。

这话倒是说得不假，要是自己的法术在身，谁会选择这种偷鸡摸狗和偷窥狂一样还极容易被人发现的跟踪模式呢？

可是剔除我们仙骨的人是天帝，我们只能用凡人的方法去跟踪这一点，天帝心里也是有数的，既然有数还选择那就有他的道理，我们只要遵守就是。

就像已经恢复了仙力的苏漠一样，依旧还是用着先前方式记录着，并没有什么都用术法轻松打发掉。我却在这里投机取巧，是不是不太好？

可卓文君选的路越来越荒芜了，经常是一眼望去，瞧不见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万般无奈之下，我也只能接受了钟离溪的印阵，有些气势消沉的近距离跟着卓文君和司马相如。

“村民都告诉你这一代的夜晚会有猛兽出没，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执意要露宿在外呢？！”

荒郊的一棵小树下，已经能熟练支起篝火的司马相如一边添着捡来的柴火，一边听着狼嚎声教育着缩成一团的卓文君。

“我们不是基本都是露宿的吗？而且那个镇子里没有有活可以干的地方，既然赚不到钱，不如早早继续赶路。”

卓文君的声音有些抖，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对于这潜伏在黑夜中的猛兽，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司马相如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她跟卓文君这么久的时日，她的脾性他已经摸得七七八八了，说了要做的事情，几头牛都不能把她拉回来，说了要上路，除非自己一下敲晕了她，否则只能乖乖地跟上了。

司马相如看着卓文君，坐在篝火前的他，手撑着地不露声色的往后移动那么一寸，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瞧卓文君似乎没有发现，撑在地上的手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又随着他吐气松了开，又往后移动了些，反复几次过后，司马相如总算是和卓文君并肩而坐了。

他看着在自己身侧蜷缩起来卓文君，做了一个想要拥她入怀的动作，手却略显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之中，司马相如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手臂也跟着下降了些，眼看就要碰到的卓文君的肩膀，手臂又被他收了回来。光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就知道此时他的内心多么纠结、多么挣扎。

“你那还有水吗？我的水袋空了。嗯？司马先生你怎么了？”

这一次，司马相如刚下定决心想揽过卓文君的肩膀，把害怕得有些瑟瑟发抖的她拥入怀，卓文君便先一步地抬起了头，猛地收回自己的手臂的司马相如一下砸到了手指，刺心里的疼让他捏着受伤的手指，有些怪异地扭动着。

“没……没……”司马相如慌张地掩饰，分明已经疼的龇牙咧嘴了，却还对卓文君笑了起来，“你……你……你说要……要水袋是……是吧？”

瞧着司马相如一扭一扭爬到篝火旁，拿过了自己的水袋，卓文君接过了还是侧目盯着他看：“你真的没事？”

司马相如点了点头。

“其实在这种夜晚感到害怕没有什么，人都是胆小的，不用在我面前逞强，我也不会笑话你。”

卓文君笑吟吟地开口，话音落地，司马相如的脸都要绿了。

瞧着模样，像是恨不能对着卓文君吼上一句解释自己不过因为想抱住不安的她，让她有一些安全感的时候撞到手了。

但最终，他还是深吸了两口气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你有什么想听的曲子吗？”

“我么？”卓文君愣了愣，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他。

“这里还有别人么？”好不容温柔下来的语气，在这一刻又被打回原形。

“我见你一直带着它，但一路上都没听你弹过，”卓文君解释道，“你杂活做不好，我让你去街角弹琴卖艺你拒绝得也干脆，我还以为，你只有特定的情况才会抚琴呢。”

卓文君出来的凑巧，司马相如也只是跟着，走出的时候两人就没有什么盘缠带在身上，走得远了些，卓文君倒是撩起衣袖就去酒肆一类的地方做起杂活，店家一般给一顿饭一些钱。

司马相如一开始不屑于这些事情，直到自己身上本就不多的钱也用了个干净，无奈也只能跟在卓文君学做杂役，他做得并不好，店家给的钱也不多，卓文君见他不满样子，提议过他找个地方弹琴卖艺，能轻轻松松赚不少，惹得司马相如一天没同他说话。

这件事看得我和钟离溪都是哭笑不得。

先不说卓文君到底是怎么想出这样赚钱的法子的，她堂堂卓府的千金倒是肯低头干这些粗活，只是酒肆间一般都是男子在饮酒，卓文君在这样的地方做活，司马相如自然是不愿的。

可气愤归气愤，他最后也加入了到了其中，当他被掌柜训斥的时候，卓文君又极认真地提过弹琴卖艺这件事，逼得结巴的司马相如花了大半个时辰告诉卓文君，弹琴是风雅之事，怎可沦为商品。

“我弹琴不是为了卖艺。”你看，就算现在说到这件事情，司马相如还是十分气愤的。

“对不起。”卓文君坐得端正了些，把鬓角垂下的发丝撩到了耳后，一副很郑重听曲的模样。

“不用一遍遍地道歉了。”司马相如撇过了头，“你想听的曲子呢？”

“嗯……”卓文君思索了一会，笑道，“就那首凤求凰吧。”

司马相如听到“凤求凰”三个字的时候，愣了一下，对上了卓文君略带期待的眼神，笑得温柔。

那一日在卓府，司马相如端坐在高台上，一曲凤求凰赢得满堂彩，台下几乎所有的宾客都鼓掌了。

可鼓掌的多半人却只是捧得热闹，并没有听出那曲子究竟是好还是坏，只是听到隔壁桌说好，自己也就鼓掌吹捧了一番，要是有谁这个时候问他们，这曲子好在那里，他们多半是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今日，在这荒郊野岭司马相如再一次奏起了凤求凰，他甚至连放琴的矮桌都没有，只能盘腿坐着，把琴放在自己的腿上，周围亦不再有满堂的宾客，更没有奢华装饰，就连照明都是身边那一堆燃烧得并不算旺盛的篝火。听曲的也只有卓文君一人，司马相如的表情却比之前认真多了。

司马相如抚上琴弦，他便没有再抬头看过卓文君，这却是只弹奏给她一人听得曲子，悠扬的音律在这空荡的上古里回荡着，轻诉衷肠。

“这样的曲子，该配词的。”

钟离溪声音从脑中传了来，我却只能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人总是想着曲子要配词，先前见我弹琴是这样，如今见司马相如抚琴也是这样，好在当初霍小玉爱弹的曲子都是带着词的，不然怕是他听几回是他就要说上几回。

“别诋毁我，”不知道钟离溪是不是窥看了我心中所想，一下又帮自己辩解起来，“的确不是所有的曲子都需要配词的，可也有哪些不唱出来总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