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随事迁。

黎佑珉知道桓氏集团是很好的选择，但这不是她的选择。

如果在她与桓崇建立联系之前，听陈总这么说，她会很开心。

她艰涩地吐出一句：“陈总，您听过我不少闲话吧。”

港城豪门圈，关于“黎佑珉”的流言不断，人人相传加工出不同版本，内容变动可以按周更新。

圈内的事情难免传到圈外，变成小道消息。

陈总经常参加饭局，与名贵们打交道，她尴尬地抬起嘴角：“你这是说什么呢，我给你放假，回去休息两天。”

黎佑珉没接话，摆弄相机，“我和闻哲的事情，你肯定知道。”

“听过一点。”陈总有点憷她，“前天，Lina还跟我说，闻总来公司找你。”

叹气。

她想要桃花运的时候，没有运。

不想要的时候，一堆桃花。

“那我和桓崇呢？”

陈总一震，不假思索地说：“没有。”

黎佑珉重新背好书包，似很留恋地环顾这间会议室，她起身拒绝陈总相送，心里已经答案。

“黎老师。”

黎佑珉没有停步，她微微回头：“我会好好考虑你的话。”

期望落空带来的乏力感，来势汹汹让她难以设防，好在她已经习惯，深呼吸——

前途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下楼找到沛玉，沛玉看她脸色不好，请她吃芋泥椰香切块蛋糕。

黎佑珉若无其事地盯着窗外，机械一般抬起手臂，小口吃蛋糕。

甜甜的蛋糕食之无味，黎佑珉拉着脸，极力让自己看着高兴点。

“柚子姐，要不要喝杯奶茶？”

“不要，要——要，好吧。”

“要冰吗？”

“热的，暖暖心。”

二十度的天气喝热奶茶，沛玉疑心反常，却也说了“好”。

侍应生送上奶茶，黎佑珉无力地趴在桌上，又说：“烫，放一会。”

沛玉机灵，又点了冰杯，“陈总骂你了？你的手稿丢了很严重吗？”

手稿丢了当然严重！

意识到说错话，她找补：“对不起啊柚子姐，我意思是我们可以解决。”

咖啡厅灯光昏暗，黎佑珉特意将脸对着墙，不让任何情绪被人瞧见。

优雅的音乐如同一把弦，割得她心烦意乱，怎么就心不静呢……好累，好想疯，好想放空。

沛玉戳她：“姐？别生我气嘛。”

声音闷着，连同她的胸腔一起，她的手指点着桌面，沉默须臾，突然说：“你知不知道酒吧在哪里？”

“当然。”

黎佑珉勾唇：“让我把奶茶喝完。”

她有些兴奋。

快到酒吧的时候，沛玉再三强调，有些抱歉：“柚子姐，我开车，就、我不能陪你喝了。”

灯红酒绿，这条街又窄车又多，车只能停在路边，步行进巷子。

兴盛街，黎佑珉没有来过。

一条酒馆巷，墙上都是涂鸦，风格大胆，黎佑珉边走边欣赏。

她没化妆，穿着朴素，进酒吧的时候还被查了身份证。

鼓点声愈演愈烈，强节奏的旋律震得人耳膜痛，劣质香水味混着烟味，越往里走，混乱的场面越多。

沛玉抓着她的手腕，有些后悔，“柚子姐，你是不是没来过酒吧？”

说一遍听不清，沛玉趴在黎佑珉耳边重复。

人挤人，穿过舞池的时候黎佑珉把包背在身前，生怕相机不翼而飞。

侍应生举着发光的牌为她们引路，抵达卡座，黎佑珉稍松口气，对沛玉说：“来过！”

沛玉满脸不信，“你看着就不像来过的人。”

譬如，柚子姐她点酒很懵。

“还有这种说法？”黎佑珉耸肩，“我是很久没来啦。”

上次，还是她大三那年。

校青媒组织送行活动，为宋培彦组局。她记得那是她唯一一次夜不归宿，和宋培彦玩到了凌晨，吃完早餐，两个人才回学校。

上酒，有人过来拼桌，沛玉摆摆手，那人便冲黎佑珉一笑，碰了杯就走。

沛玉看她喝闷酒，心疼又无奈，她扎了一块西瓜，“柚子姐。”

黎佑珉小脸通红，面无表情，“你吃。”

“我送你回家吧……”沛玉哪有心思吃水果，立即拿起卡座上的书包，拽了拽黎佑珉，“我陪你回家喝。”

黎佑珉推开沛玉，趴在沙发背上，喃喃不知说了什么，眩晕感强烈，她一头睡了过去。

沛玉大眼瞪小眼，如此吵闹的地方，黎佑珉竟然睡了。

她点点黎佑珉的背，黎佑珉豪无动静。

可能是喝醉了。

抗着不省人事的黎佑珉走出酒吧，沛玉气喘吁吁，望着巷口：好长一段路！

沛玉下定决心，正要迈脚，侍应生追出来，笑着说：“您好，需要帮忙吗？”

女孩打扮艳丽，沛玉瞧她瘦弱又穿着高跟鞋，“需要需要，太感谢了，你能不能再叫个人，这样稳妥点。”

“那我叫个力气大的。”

黎佑珉手机又响，沛玉起初没管，电话响了四五遍，她担心是工作上的急事，从黎佑珉的衣服口袋掏出手机。

来电显示：桓崇。

心脏骤停，沛玉苦笑，冤家路窄。她努力镇定，声线不由自主地颤抖：“桓总，我是沛玉。”

电话那边明显停顿，俊冷的声音传出：“让她接电话。”

“她、她她……”沛玉迟疑，讲不清楚话，“我让她醒了找您。”

有人吹口哨，大喊：“靓女喝倒了！这实力不行啊，下次和我喝，练练量。”

沛玉立刻捂住听筒。

桓崇立在窗边，听筒里嘈杂的音乐声夹着荤话令他蹙眉，脸色骤变，语气又冷了几分，“发位置。”

他感受到这几天黎佑珉心情不佳，发消息蔫蔫的，视频电话刚接通就要挂，大小事务堆起来他连轴转，刚想给她发消息……一看朋友圈，人已经回国了。

事情比他想象的还严重。

黎佑珉去喝酒了，还喝醉了。

幸好跳槽的助理守在身边，不然出事他都赶不到现场。

从办公室离开带着杀气，途经之地如同冰冻一般，吓得司机不敢上前询问。桓崇摆手，扶稳方向盘一脚轰出地下车库。

从港城的天际线开到兴盛街，桓崇只用了十五分种，一路狂飙超车，磨砂黑的车身藏在夜里，沉静而又蓄力。

黎佑珉躺在后座，身上什么也没盖。

横打抱起，桓崇一言不发。沛玉拎起包追上：“哎，桓总，这个包您带好。柚子——黎小姐特别在意包，千万别丢了，她会伤心。”

桓崇眯起眼：“她喝了多少？”

沛玉眼里见好，拉开副驾驶车门，为浑身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总裁送上安慰：“晚上去完公司，黎小姐郁闷，喝了半打，我在旁边保护。”

桓崇心里有数，又问：“她为什么郁闷？”

因为他？因为工作？

“我不清楚。”沛玉摇摇头，“黎小姐反常地要喝热奶茶，我不好多问，麻烦您了。”

桓崇轻手轻脚地把人放进副驾驶，目光留恋，抚黎佑珉的脸。

目光不舍得分出去任何。

沛玉想为自己辩解二分：“我跳槽的事……”

“小事。你开的车是黎佑珉买的？”

沛玉木讷，摸不准掌门人是什么意思。

沉默就是默认，桓崇心疼黎佑珉坐破车，稳定性不好，安全性待考究，“有空来办公室一趟，挑车。”

回去时的车速不比来时快，慢得犹如蜗牛。身旁的黎佑珉烂醉如泥，他怕车速快她会难受。

桓崇一心二用，一边看路，一边看她。

这个红灯时间很长，他难以按耐心中的想念，偏头倾身，吻上黎佑珉的脸颊。

蜻蜓点水，止住。

等到第二个红灯。

桓崇抬眼，20秒，几乎可以称得上很短的一瞬。

故技重施，他掰过黎佑珉的脑袋，气息交缠，吻上她的唇。

等到第三个红灯。

桓崇迫不及待地遇见红灯，呼吸沉重，咬住黎佑珉的下唇，一寸一寸地吻。醉酒的人似乎是不爽，咬了他一口。

可惜绿灯亮了。

有什么东西在鬼鬼作祟。

桓崇替黎佑珉垫好脑袋。他一秒都不能忍了，车速提到一百五十迈，狂飙回家。

位于港口附近的大平层，这是桓崇经常住的一套。装修明亮简洁，色调中和轻奢风，由专人打理。

停好车，桓崇抱起黎佑珉。家里的阿姨打开门，一惊：“少爷您这是……”

饶是胡姨见多识广，谨慎话少，但她见到桓崇抱着一位女人，忍不住多言，“我能做点什么？”

桓崇直回房间，“做点暖胃的。”

嘭。

门被甩上。

桓崇单手扯松领带，另一只手与黎佑珉十指相扣，饱含情意的目光包裹着黎佑珉，胀红的脸、熟悉的眼，几天没见，他很想念。

“黎小佑，别跟我闹脾气。”

桓崇抱住她，享受爱的人在身边的愉悦，过了一会儿，替她脱掉衣服，把人塞进被窝。

又过了一会儿，桓崇觉得她应该洗澡，喊胡姨不合适，他亲自放水。

浴缸注满水，他把人丢进去，悉心照顾。捞出来时，他不对劲了。

再次并排躺，桓崇续上断了的吻。

不够，不够，远远不够。

黎佑珉微弱地反应像是在邀请他，时不时发出哼声，时不时动一下身体。

桓崇关掉房间的灯，在她耳边说：“黎小佑，命定人不能准确描述我和你了。如果你愿意，等你醒来，我给你一个特别正式的描述。”

黎佑珉身上有一块地方很凉，桓崇有一块地方很热。情迷意乱之时，黎佑珉意识恢复，发昏的脑袋弥漫着欲，她觉得好疼，又觉得有点舒服。

前者大于后者。

桓崇额头上的汗滴落，落在她的眉心处。

不禁地，黎佑珉攀上。

他又说：“你肯定很爱我……下次不要喝闷酒了，直接找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