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南金的营帐烧了一整夜，没留下一个活口。通古的营地分崩离析，邵章允抓了几个活着的大将，俘虏了通古国的小王子。他们的国师身中剧毒好在发现的及时才保住了半条命，却乘着混乱弃营逃走。而北戎的人马也所剩无几，逃的逃死的死，一夜之间上官斐把合围南境的三军顷刻瓦解，手段残忍狠辣。很快消息便在南境传开了，上官斐也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罗刹鬼。十六万人一夜之间几乎全部葬送在上官斐的一把火上，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宁修冉一连几日没见着上官斐，他们准备攻打先前被夺去的三座城池。大军驻扎在平榆城外，上官斐跟邵章允在商议攻城的事。宁修冉心里变得复杂起来，行军打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她终归是觉得上官斐手段是残忍了些，想他们先前屠杀大周无辜百姓和毒杀大周的将士，现在上官斐只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她生平第一遭上战场，见此场面难免有些不适。

上官斐带血衣大军立于平榆城门前，守城的将士早已被吓得连弓箭都拿不稳了。上官斐现在比阎王爷都可怕，城墙上站着一名白发老者，手持桃木拐杖，须发飘飞。干瘦的脸上青筋暴起，眼中的怒火恨不得将上官斐烧成灰。他就是通古国的国师那古都，而他们的王子殿下正被上官斐压在大军前，随时准备被砍头。

“上官斐，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上天不会绕过你的！”那古都声嘶力竭地咒骂着上官斐。

上官斐冷笑，“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弃城投降还是等着你们王子人头落地，你自己选吧。别考验我的耐心！”

“你！”那古都枯枝一样的老手紧紧攥着拐杖，狠狠敲击着地面，气得浑身颤抖。“带上来！”

那古都一声怒吼，城墙上押上来不少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他们有老有少，个个面色如灰。“上官斐你若敢动我们王子殿下一根头发，我就杀光这城中的百姓给我们王子殿下陪葬！”

“这个老贼！！”邵章允大骂道，上官斐不可能置整座城中的百姓与不顾。那古都这个老匹夫是狗急跳墙了，就在这时城门大开涌出十几个黑衣鬼面人。动作如灵蛇出洞，迅速利索，转眼间就来到血衣军前。

上官斐的战马嘶鸣，鬼面人拿出弯刀直逼上官斐。上官斐长枪一扫，两个鬼面被砍伤在地，血衣军行动迅速转眼间将这些人围住，悉数斩杀。真是不自量力，上官斐冷冷看着地上的鬼面尸体，根本就是螳臂当车。此等行径无异于自杀他们为何还要这么做，宁修冉隐隐感到不安，上前查看尸首，本以为死透了的鬼面人竟一跃而起，朝宁修冉飞出七八根银针。

果然有诈，来不及躲了。上官斐长枪一挥，“啪啪——”挡下银针，高大的身影似一堵墙挡在宁修冉的面前。夕阳西下，火红的余辉照在上官斐的盔甲上像是染了一层血色。“将，将军。”宁修冉轻声唤道。

上官斐紧握长枪的手赫然插着一根银针，宁修冉眼睛睁得大大的，“将军！”

城墙上那古都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本就干瘦的脸一笑显得格外的狰狞。

“这个老贼！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邵章允气得直跺脚。

上官斐神色淡然，轻轻拔下手上的银针，不止手上，他脖子上也挨了一针。这些鬼面一开始就是冲着上官斐来的，其他人当掩护其中一个人假死，乘机偷袭。那古都这个老匹夫真敢想，上官斐脖子上很快黑了一片。

回到军营中，军医个个急得焦头烂额却都束手无策，通古国的毒他们从未接触过，再说偷袭上官斐用的定不是一般的毒。邵章允一直追问有没有解毒的办法，上官斐手上的毒已蔓延到整条手臂。宁修冉冲到上官斐跟前，对上他那双冷冷的眸子，顾不上这么多了。

宁修冉直接扯开上官斐的上衣，脖子上的毒蔓延至肩膀，黑了一片，再这么下去他岂不是要…，宁修冉低下头，唇覆在他中毒的伤口上，吸出一口黑血。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你！”上官斐半个身子麻痹了，根本没力气推开她，宁修冉就这么一口一口地替他吸着毒。她唇边的温热印在上官斐的脖子上，每一下他身上都要瘫软一分。毒发作得比预想的快，上官斐陷入了昏迷。

宁修冉守了上官斐一整夜，他的脉象时有时无的，吓得她整夜不敢合眼。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宁修冉回到账中，她平日里怕死蛇了，可此刻她却咬着牙抓了四五条毒蛇，通古国的毒她是从未接触过，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眼前放着口大碗，宁修冉紧握着匕首，伸出左臂，闭上眼睛她用匕首在手腕割破一个口子，血顺着她的手腕流进碗中。放血真不是一般的痛，放满了一碗血。她用手边的药开始熬制药，放了一碗血她人有点飘忽。手腕的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愿能延缓上官斐的毒发。

两军交战，上官斐一军之首，此刻倒下定会动摇军心。宁修冉端着药碗来到上官斐账中，“南将军将药给将军服下。”

“先生你一夜未合眼，还是去休息个把时辰的好，将军由我照看，您的脸色看着可不好。”南玉程看宁修冉这一脸的惨白，怕她忧思过度。

宁修冉摆摆手，她不能去休息，上官斐还昏迷不醒。不知道那古都用的是什么毒，宁修冉取了一些上官斐的血。这血发黑，却带着一股奇香，此毒甚是奇特。不过这股奇香莫不是灵域雪蟒？

她曾在寂岭山一本古籍上看过一些零散的记载，据传西域有种蟒蛇生长在雪山中，其血带有奇香经久不散，不过这雪蟒之血确是世间少有的奇毒。据说雪蟒之毒至寒至阴，基本无药可解。她记得那本古籍上曾说生长在西域灵域雪山的雪蟒是至寒至阴之物，与雪蟒相克的就是生长在大漠中的焰火灵蛇，其血至纯至阳可解雪蟒之毒。只是南境距离大漠相隔万余里，即便是在大漠她也不见得能寻得到焰火灵蛇。那古都真心是歹毒，宁修冉一口闷气憋在胸口，害得她险些气短，眼前一阵晕眩。

接下来的几日宁修冉试了十余种毒药，仍是无法解毒。桌前摆满了邵章允给她搜罗来的药材，宁修冉一连几日没合眼。都在寻思着炼制解药，虽然用她的血炼制的药能延缓毒发，却还是无法解毒，眼前摆满了瓶瓶罐罐，前所未有的烦躁之情涌上心头。

宁修冉一把扫落桌子上的瓶罐，药洒了一地，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真是走投无路了，那日上官斐围攻南阳城她也没感到这般绝望无助，用尽了毕生所学还是破解了不了这毒。

宁修冉冷静下来到上官斐帐中，平日里看他威风凛凛惯了此刻却是动也动不得，宁修冉心里很不是滋味。想来自从来到他身边，宁修冉捅的篓子是一个接一个，哪次不是上官斐帮她摆平。“上官斐你可不能再这么躺着了，十万血衣军都在等着你收城夺地。你不是血衣罗刹鬼吗？怎么可以现在倒下？”宁修冉伏在他的床头，她已心力交瘁。

帐外一阵吵闹，宁修冉勉强支起身子，摇晃着走到帐外。见邵章允押着通古国王子推推搡搡，“邵都督你这是？”

邵章允一脸愤愤不平，“先生你别问了？要是那古都老儿再不交出解药，老子就砍了他们的王子！”

“邵都督！”宁修冉拦住邵章允，“邵都督你砍了他们的王子，平榆城的百姓可就遭殃了。不但救不了上官将军还会连累一的百姓，此等后果你可想过。”

“这…”邵章允举着刀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哎！押回去！押回去！”

宁修冉险些昏倒，她来到关押通古国王子的帐中，接连几日的折磨通古国王子已是面黄肌瘦。眼窝深陷，衣服也破烂不堪。“布查王子！”

布查抬起头一双狼一样的眼睛盯得她心里发憷，“你这罗刹鬼的爪牙，你们会遭报应的？”

“遭报应？”宁修冉起身拍拍袖子，“你们通古国毒杀我们大周万余名将士就不怕遭报应？通古联合北戎进犯我大周边境，屠杀我南境百姓。王子殿下就没想过会遭报应？就许你们杀我军民不许我大周反抗？若你们不进犯我大周，就不会有上官将军火烧军营，就不会有死伤。成王败寇，王子殿下不过是成了阶下囚了就增恨将军手段残忍，想你们屠杀手无缚鸡之力百姓时的残忍，上官将军不过以牙还牙而已。”言之凿凿说得布查无力还口。

“你们这些中原人就嘴上功夫了得，你来找我怕是上官斐要毒发身亡了吧。哈哈哈哈，国师的毒就是神仙下凡也解不了！你们就等着给上官斐收尸吧！”

宁修冉第一次对一个人起了杀念，狠狠掐住布查的喉咙，“若上官将军有什么差池，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让你们的国师死无葬身之地！我宁修冉说到做到！”宁修冉杀气腾腾着实让布查心里一惊。

从布查嘴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她得另寻它法了。据这几日的观察，每到深夜都会有一支商队进入平榆城，其实这是通古国运送粮草的队伍。想必是通古国粮草短缺需要从别处补充，要想进入平榆城只能混进这只商队。宁修冉学了几句通古国的话，换了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用通古国的话求救，商队的领头人看她身子瘦小又衣衫褴褛，真就以为她是通古国的百姓，一起带进了城里。宁修冉暗暗庆幸没被识破，她着实捏了一把冷汗。兵行险招，她也是不得已为之，只能赌一把，没成想还成功了，老天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