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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随军雁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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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婉像是想起了伤心事,用绢布抹抹泪,轻声细语地回道:“那时,我初被买入总兵府不久,魏敖明极为宠爱我,日日宿在我房里,一日夜里,他喝得酩酊大醉,床榻之上,他说与我听的……”

纪知意一拍桌子,厉声打断,“撒谎,魏敖明任总兵之位多年,即便吃醉了酒,也不会不知轻重,又怎会将此事如此详细说与你听?”

周婉原本根本不在意这所谓的侯府二小姐,然而纪知意狠厉的神情和话语令她感到又震惊又畏惧。

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瑟缩了一下,带了些哭腔道:“不是他说与我的,是我从他的话里猜测到的……他吃醉酒便总是喜欢说些大话引人恭维,尤其喜欢吹嘘六皇子殿下对他的赏识,以及他在六皇子殿下身边的地位。他知我曾是布商之女,便告诉我,皇后娘娘、六皇子殿下和太子殿下都曾被赏赐过一匹上上品的苏绣。”

纪氏姐妹二人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有判断。

周婉小心翼翼地朝纪子嵘那边挪了挪,继续小声道:“那上上品苏绣乃是江南所产,只有懂行的人知道它名唤常陵绣,我听他所言便知那所赐下的正是常陵绣,常陵绣的针法乱中有序却难以习得,精细非常,需自小学习、有童子功才可熟练掌握,其中繁复也使得传承极为不易,传至这一代,能绣这常陵绣的已不足十人。”

纪子嵘若有所思,“如此难得一见,怪不得少有流通。”

周婉对着纪子嵘羞涩一笑,“侯爷所言极是,哪怕这十人,也只会用常陵针法绣四种纹样,分别是牡丹、祥云、鱼鳞以及龙纹。当年家父带回的常陵绣样品只有一片,正是鱼鳞纹。”

纪子嵘被周婉的眼神看得发毛,一时不知所措,便连忙喝了口茶水。纪知意替她问下去,“那你又怎知六皇子殿下拿到的就是鱼鳞纹?”

说到这里,周婉漫不经心道:“我并不知晓六皇子拿到的哪匹,但我猜想,龙纹只有皇帝才可用,而牡丹素来有国色天香之名,定会在皇后手中,那么祥云和鱼鳞便在太子殿下和六皇子殿下手里。”

周婉说着说着,身子向纪子嵘越靠越近,她婉约一笑,“但其实,无论鱼鳞纹在谁手里,此局都可破,皇子夺权在朝堂本就剑拔弩张了,一个总兵的性命完全可以模糊成为夺权争斗下的牺牲品,六皇子殿下不会在乎,太子殿下也不会在乎。此事便可过去了。”

四周安静了一瞬,纪子嵘眉头紧皱着。

“啊呀!”纪知意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一拍掌,看向周婉的眼神里满是赞赏,“竟不知,周婉姑娘对朝堂之事倒是了解甚多啊……这心思谋划也算是极为精细,屈居小小总兵府后院,实在是屈才……”

周婉闻言,表情凝固一瞬,立马赔笑道:“二小姐谬赞了,周婉在二小姐面前才是相形见绌,万万不如二小姐见多识广,才华出众。”

纪子嵘看问得差不多了,便命人将周婉带下去休息。

待人走后,纪知意冷道:“此人不可留。”

纪子嵘知道纪知意的意思,叹口气道:“可若想杀她,现在不是时候。”

纪知意瞪大眼睛,压低声音道:“阿姐别告诉我,你看不出她与朝中势力有所牵连。”

纪子嵘抬手示意纪知意冷静,她凝眸道:“这样的心计和谋划,绝不是普通商贾人家里不受宠的女儿能懂的,再者寻常姑娘第一次杀人,怎会毫不犹豫……”

“那阿姐为何要留她?”

“周婉不过是一个引子,她背后之人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如今被动,杀周婉也阻止不了她背后之人对我们的关注,反而更引人怀疑。”

纪知意叹了口气,语中无奈,“那阿姐要怎么替她脱身?听闻魏敖明的正室已经大张旗鼓地要发卖她了,如今躲在我们府上,我们该如何交代?”

纪子嵘勾勾嘴角,慢条斯理道:“她今日说的所求,只是在我身旁当个婢女,而不是求我们帮她脱身,想来这周婉已然安排好了脱身之法。”

当日夜里,总兵府传来消息,魏总兵生前宠妾周氏悬梁殉情,待人发现时,全身已经凉透,回天无力。

转眼入了冬,侯府的生活一如往昔,自那以后,周婉安安心心地住在侯府,不吵不闹也不到处走动窥视,纪知意却从没放下对她的防备。

“小姐,那呆子又来送信了。”

闻言,纪知意一边念叨着袁鸣羽的烦人,一边却暗暗勾起唇角,迅速放下手中的书,接过信件。

这几月,袁鸣羽常常来信,不曾中断。期间,纪知意实在被那笔烂字搞得头疼,便难得地回信,规劝袁鸣羽好好练字,不然就少写信。

袁鸣羽像是得了甜头,连连保证会好好练字,寄信的次数越发的多起来,有时是表达思慕,有时是聊聊寻常琐事,即便纪知意再没回过信,却将袁鸣羽的每一封信都细细读过。

“二小姐,大小姐让您去书房议事。”门外一小厮来传话。

纪知意闻言眉头一跳,便知阿姐是遇到了紧急的事。她赶忙应了,将信放在了台案上,朝书房走去。

纪知意一进门,就见纪子嵘坐在桌前闭目养神,眉头紧皱着。

“阿姐,发生了何事?”

纪子嵘没说话,抬头看了纪知意一眼,将手边的一份信笺递了过去。

纪知意接过来迅速扫了一眼,那信笺上所言,雁北之地乃北境重镇,历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素来征战纷乱不断,如今听闻匈奴换了新的年轻单于,年轻气盛,在边境发起战争,已然连下了两座城池,不出半月,必直抵大同。

纪知意捏着信笺的手轻轻颤抖,看向阿姐,震惊道:“可半月前辽阳王起兵谋反,陛下早已派袁鸣羽前去平叛,如今大同守军怕是最空虚的时候……”

纪子嵘严肃道:“没错,若无人愿意带兵去抵抗,以那匈奴的气势,十日之内,大同必然沦落。”

纪知意瞬间睁大双眼,这个消息令她如坠冰窖。

“如今皇城正在商议此事,马上入冬,各方诸侯王都不愿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那阿姐是要自请带兵前去?”纪知意疑惑道。

“我们只需要挨到袁鸣羽平叛结束,赶回大同。”

纪子嵘叹气道:“小妹,我知道你怕我们冒头会毁掉计划,可是现在我们必须这样做,”她眼神闪过一丝担忧,“昨日我查清,周婉的生母是太子乳母的妹妹,当年嫁与西北布行富商周程锦,生下了周婉,因此……周婉背后之人,很有可能就是太子。”

纪知意瞬间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若真是如此,那太子定是已经盯上了他们,再怎样掩饰避嫌都已经无用,不若自己站出来搏些功名傍身。

不仅如此,还算是帮了袁鸣羽一个大忙,太子一派势力强大,迫在眉睫,她们必须尽快争取到袁鸣羽的助力。

“我虽对皇城有怨,但大靖的大好江山必不能落于匈奴之手,这必定也是父君生前不愿看到的。”想到这儿,纪子嵘有些激动道。

“阿姐,”纪知意垂下眼眸,隐去自己的情绪,“我愿随军前往。”

纪知意回到自己的屋子,冬日的夜,寒风吹得木窗吱呀作响,她走到窗前轻轻关上,心底又忐忑又担忧的复杂情绪让她始终心乱如麻。

她本已决意,不再与袁鸣羽相见,待他日,袁鸣羽觅得良人,她也大方恭贺。

只是这个良人却绝不会是她,她藏着太多秘密,那些冤屈和仇恨日日如厉鬼般折磨着她,所以她阴狠,毒辣,也不择手段,一个人生只剩下复仇的女子,如何能做得妻子,又如何能做好一家主母。

城墙之上,她就曾想,如若今日一别,今生再无缘相见,那她便放过袁鸣羽。

尽管袁鸣羽写下了百封书信送与她,但一字一句也并未表达过情意,于是纪知意心安理得地收下,然后作出一副置之不理的样子。她相信总有一天,袁鸣羽会知难而退,或是恼羞成怒觉得自讨没趣,他们便不再联系。

可这才不到两三月,命运竟如此戏耍她,她要随军至雁北,却全然不知该如何面对袁鸣羽。

她净白的手拿起今日没读完的信,正是袁鸣羽出发平叛的前一日写就,他一如既往地告诉她不必担忧,又碎碎写了些愿早日山河安定的憧憬。

看到最后一句,纪知意忍不住侧过头闭上了眼睛,一滴清泪缓缓落下,洇过了墨迹。

那里一行字迹歪歪扭扭,却笔画异常清晰地写着:“知意知意,你可知我心意?”

她不知为何,上天要把最难的选择放在她面前,她要用一颗满怀算计和利用的心,去换袁鸣羽真诚炽热的心。她如何配得?

纪知意无力地靠在案台前,捂住嘴巴,小声抽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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