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轩站在门前忐忑犹豫了一会儿才抬手敲门。
几息后跟他差不多甚至还高点的师大佬打开了门。
大佬一身浅色系,米黄色套头衫上还印着一只可爱的布偶猫,屋子内暖呼呼的,熟悉的香气和咕噜噜的滚水声传入他的耳鼻。
“陈轩?”大佬浅浅一挑眉,澄净的淡青眼眸扫视一眼他,目光在他的腹部停留一会儿后,转身道,“没吃的话就一起吧。”
陈轩还在师辞异色的眼睛里出神,结果就稀里糊涂的坐到了餐桌前,面前还多了一副碗筷。
她怎么知道我还没吃饭?
陈轩还有些疑惑,师辞的眼睛让他想起了眼部强化的安若清。
师辞也因为异能改变了颜色?她不是植物系异能吗?
陈轩看着师辞给嘴巴红红,满眼泪花,小口抿果汁的小白脸端来了一碟清水,十分自然道,“吃不了就不要试了。”
火锅是鸳鸯锅,红汤里冒着的是他这个Q市人熟悉的麻辣汤底。
另一半干净的鸡汤枸杞让他不自禁的额角一跳。
他大Q市的九宫格呢!?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陈轩是懂得,他吃着牛肉,感慨着大佬家的伙食真好。
师辞原本也想把老王留下来一起的,但老王始终推拒,师辞便给他塞了二十斤的肉和一些水果,并让好孩子童琢威胁他,说“不收就不见了”的话。
饭后,陈轩拿着一颗苹果,脑海里回想着那些消息。
“无法接受世界末日,一时激动,双双跳楼。”
“手弹子弹,一颗一只丧尸,杀穿校园。”
“游乐园摩天轮顶吹泡泡,丧尸在下嗷嗷乱叫。”
“将丧尸关在店外,大吃烧烤。”
“原始森林被丧尸围着吃菌子野餐。”
“在高原指挥耗牛赶丧尸。”
......
陈轩的脸逐渐茫然,他顿了许久才问师辞来A市的目的。
“两件事。”师辞坐在沙发上,手上捧着热茶,“第一,我希望你能帮我找三个人,然后交给我处置。”
陈轩愣了愣,“有仇吗?可是......随意处置人命不符合基地法规定......”
他的声音在师辞的注视下逐渐弱下来。
“你是在末世和我谈法律吗?”师辞平静道,“在人们能为了一点物资就抛却底线的现在?”
“A市基地内有着强大稳固的秩序,可以保障这些法律的实施。”陈轩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那外呢?你们管不到外面,”师辞喝了口茶,“他们的恩怨完全可以放到外面去解决。”
“你无法保证那些在外探索死在丧尸下的民众真的是死于丧尸。”
陈轩没有话说了。
“我可以跟你保证,我要的那三人是绝对的人渣。”
一旁啃水果的童琢愣了愣,直到听到师辞报出他让噩梦的名字。
师辞的强硬和陈轩的无奈妥协达成了协议。
“好,我会......认真调查后把他们......交给你的。”
“那第二件事呢?”陈轩转而问。
师辞手中凭空出现一支真空采血管,里面的血液红黑、散着光芒。
这一手让在场的两个男人都愣了。
沉浸失神的童琢想:这不是当初师辞给他喝剩下的她自己的血吗?
看变魔术的陈轩想:这不是他梦里那些迷雾副部长给出的丧尸王林鑫的血吗?
“这是丧尸王的血。”师辞将这管血随手抛过去,引得陈轩一阵慌乱的去接住。
“啊?”两个男人同时出声。
Σ(っ°Д °;)っ
童琢:这是可以冒充的吗!??
陈轩:林鑫不是九级丧尸吗!你不是才五级吗!?
不可思议的想法从他们脑中冒出来,但他们有点不确定的不敢说。
“你......你......”林鑫支支吾吾了半响,“你怎么......有这个?......你怎么知道,我们需要这个?”
师辞双手环胸,很霸道的朝后一趟,“你觉得呢?”
“你相信你的梦吗?”
师辞的话还在耳边环绕,陈轩呆呆的将丧尸王的血液放入安若清实验室的冷藏箱,呆呆的看着里面许多的解药疫苗出神。
安若清是那位造成末世的科学家的学生之一,他知道。
安若清以熟悉老师的风格为由很快就研制出解药,他信了。
安若清以丧尸王是变异种,病毒不同为由暂不公开解药,他认了。
但他现在,开始怀疑了。
无数的为什么从他心中想起,一次次的动摇他对首领的信任。
如果梦是真的。
他又该怎么办呢?
陈轩关上冷藏箱的门,回到了他堆满事物的办公室。他将他的疑惑写在纸上,叩问自己,能否给出答案。
为什么安若清能这么快的给出解药?明明在最初的梦里安若清努力半生,至死都没有解开老师的杰作。
难道他也做梦?
是了,肯定是了。安若清和阮寒池都有做梦,并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相信,所以才会在后来的梦里越来越快的成长,所以才会无条件的信任才见面两次的他。
因为他为他们打工,接篓子了108次啊......
为什么安若清会在没见过丧尸王林鑫的情况下得知他不同,也有了答案。
因为有108次的铺垫啊。
为什么会有丧尸王?为什么他们能肯定有丧尸王?为什么能规定异能的等级有九级,并认定林鑫是九级的丧尸?林鑫......又是从哪冒出来的?为什么没有他的任何资料?
为什么他们能在梦里心安理得的“自杀”?
陈轩捏紧了笔,心中的怒火无处宣泄。
陈轩相信了师辞,也相信了梦,他将梦的细节仔细回顾,气愤的将笔轻轻一摔。
以他的力量已足以捏断、摔断一只水性笔,可他还有理智,基地里的笔可是无用的稀缺货,像书籍一样矛盾的物资。
真弄坏了,他是会心疼的。
在梦里,陈轩是见过被迷雾般的副部长带来的童琢的,只是一直很瘦,没精神,像行尸走肉一般,高等级的异能所提供的体质增强也熬不住基地贪婪的需求压榨。
那样乖巧听话的少年在梦里年纪轻轻的就死了,没有死在丧尸下,死在了大家的贪婪下。
陈轩想了想现在被师辞养着的童琢,只觉得很好,很高兴。
陈轩是基地的二把手,活的比许多人都要久,现在回忆起来,也发现了更多的疑点。
就比如安若清和阮寒池的“自杀”。
除去丧尸王林鑫的自杀,林鑫杀死安若清和阮寒池的情况,有七十多次是他们“自杀”引起的“重来”。
陈轩眼睁睁的看着安若清强行与迷雾副部长“闹脾气”,将自己锁进实验室,不让任何人打扰,在第四天太阳未升起时,一切都回到了开始,迷雾般的副部长也换了一个。
陈轩好端端的坐在办公室里批改文件,结果又回到了末日开始之时。
现在想来,应该是阮寒池自投丧尸之口了吧。
在梦里,阮寒池从未达到九级,因为林鑫会在关键之时杀掉他,开始新的“重来”。
后来似乎是学乖了,学会了拖慢进度,给足了安若清研究的时间。
后来就变成了四五十岁的、算力衰退的安若清和配合他的阮寒池一起“自杀”。
陈轩木木的坐在办公桌后,半响才卸力的往后一靠。
他抬手遮眼,苦笑起来。
真是自私啊他们。
童琢生了闷气,在陈轩走后就放下了叉子,果盆往茶几上一搁,抱胸气鼓鼓的盯着师辞。
“你没跟我说还要来找他们。”他声音闷闷的。
“一个惊喜?”师辞歪了下头。
童琢:“......”
“这也算惊喜吗?”童琢垂了垂眸。
“难道不算吗?”师辞回道。
童琢彻底噎住了。
他等的是这句话嘛!?
会不会聊啊!?哪来的直女啊!!!
几种情绪交杂的童琢成功被气哭了,眼泪珠啪啦啪啦的掉。
师辞见他哭了,抽了两张纸,连忙垫在了童琢怀里的两只玩偶头上。
十分的不解风情,不懂事,让童琢哭得更凶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能不能换个妈啊......
更让他气的是,师辞给中午和第二天换了好几次“头巾”,就没想着给他递张纸。
烦死了!
童琢哭了会儿,气急的劈手夺过了师辞手上准备再换的两张“头巾”。
师辞看着他自己气得抖手胡乱擦眼睛的样子,默默又递了两张上去。
书上说的没错,小孩儿自己哭会儿就自己会停了。
师辞默默在面板上给某本育儿产销书打了五星评价。
“想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师辞看他丢纸。
童琢吸了吸鼻子,“你来吧。”
安若清仰头看着高处光秃秃的蒲公英,语气晦涩,“我们来晚了。”
他,走了。
阮寒池无言,也仰头看着这庞然大物。
安若清拉了拉围巾,面色不愉。
这里的风又大又冷,他很不喜欢、
而且,巨大还一根毛的没有的蒲公英丑到了他的眼睛。
“完全破坏了这里原本的景色。”他现在看什么都烦。
放个屁的风!大老远的跑来吹风!
“轰——轰——轰隆隆——!!!”
远方传来巨响,三株蒲公英从根部断裂,喷涌出大量的白色汁液,高高的茎秆向下倒,引起大地一片震颤。
被波及的主角二人连忙靠住了附近的一株蒲公英。
震颤停息后,安若清眯着眼从蒲公英后探出头,看看是谁弄出的动静。
“......林鑫?”
他怎么在这?
林鑫看到N省的巨大号蒲公英后就“疯”了。
当着金一、木二、火三等人的面,亲手砍断了三株蒲公英,白色的汁液喷涌,溅了满身。
奇怪的是,风一吹过,这些汁液立马更黏稠起来,将他们与大地青草粘黏,动弹不得。
金一操纵着不远处车辆上的金属刀具来切割这些“胶水”,但纹丝不动,反而与他的身体贴的更紧密了。
“王。”他喊了声没有动作的林鑫。
林鑫却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癫。
汁液随着他的颤抖变得更结实,让他看起来像一颗嚼过后失去味道和嚼劲的口香糖。
光秃秃的蒲公英也在此时发生了变化,它们齐齐一颤,能量营养从下上涌,在顶部光芒一闪,“砰”的长出巨大的毛绒球球。
来自更北方的寒风吹散了它们,白色的毛毛在蓝天下飞舞,逆风而行。
褐色的种子领着方向,朝动弹不得的林鑫一众落下。
种子们扎根在汁液里,深的扎入皮肤,像是遇水即炸的钠、钾、锂、铷、铯,燃起了血色的烟花。
血雾漫延,众人痛苦的惨叫,让远处的安若清、阮寒池猛地往后一跃,远离了极度危险的蒲公英。
“我收回原话,”安若清咽了口口水了,“它们飘在天上的时候还挺好看的。”
阮寒池后怕的点头。
林鑫癫狂的笑声在一众惨叫中十分突兀,血液的外涌浸湿了黏稠的“胶水”,让它们渐渐软化,化成普通的血水,融入草原大地。
黑色的雾气从林鑫身上迸发,将血雾掩盖,直视它们的金一、木二等人伤痕累累的涌起无名的怒火,莫名的烦躁,想要发怒。
远处,看见黑雾的安若清除了突然愤怒外,眼睛像是被针刺了一般,疼痛的捂眼,闷哼出声,泪水泗流,血丝恐怖。
阮寒池也被雾气感染,暴怒又烦躁,没能一时间扶住踉跄的安若清,甚至还觉得安若清废物。
他强忍着撇开视线,内心也渐渐平静下来,搀扶起站立不稳的安若清。
“他、变得......更强了。”阮寒池心底一片冰凉。
“那是什么?以前从未出现过。”安若清闭着眼,眼泪不停。
“......不知道。”阮寒池内心十分茫然。
难道,他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最强的那一个吗?
远方疯癫狂笑的声音终于停了,林鑫疯魔的怒吼着,不断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搭着“贱人”、“昏君”、“暴君”的词汇,以及不甘和得意。
“疯子......”安若清暗骂一句。
“俞迟......”阮寒池若有所思。
在众人都未注意之际,两方人距离之间的一株盘桓在蒲公英根下的凌霄花藤抖了抖,又在一瞬间枯萎了。
作者有话要说:老同僚的不文明做法说明,破坏公物是要受罚的。(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