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云归崖之前，聂焕与柯莳先去了就在弟子峰邻边的传道堂。新入门的弟子还在收拾房间，传道堂的入口处只有零星几个老成弟子在向长老咨询事务。

只等了片刻，队伍就轮到了她二人。

在前殿登记的长老是个披散头发，眉毛花白的老者，但是看起来十分精神。聂、柯二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便招呼道：“今年的新弟子？”

“是的，长老。”两人行礼回道。

“这么早来传道堂，精神可嘉啊。来来来，坐。”他背后飞出两个蒲团，落到她们面前。聂焕与柯莳自然不会推辞，便盘腿端正坐下。

“是来选择今年要修习的功课的吧？”他又问道。

二人点头，柯莳问道：“长老，我们刚开始需要修习哪些功课呢？”

“《元道经》上册，这是基础中的基础，不过你们既然已经炼气入体，想来是不难的。而炼气初阶的锻体法门《易髓决》也是必定要学的。然后便是剑招入门的《游龙剑法》，以及相合的剑诀《断水剑》，今年至少要修习这四门。除此之外，我升龙剑宗的弟子都要会锻剑，所以炼器术的基础功课，我也建议你们现在就修。”他回答道。

“那便是五门。”柯莳又问：“那长老，这五门功课需要多少灵石呢？”

“《元道经》三块下品灵石，《易髓决》三块，《游龙剑法》三块，《断水剑》五块，《炼气初阶》五块。共计十九块下品灵石。”

十九块下品灵石，就算是对散修，也只是不值一提的价格，用来修入门法门算得上是十分便宜，看样子掌门说的激励弟子修行，所言非虚。

不过聂焕再觉得它们便宜，现在也是一块灵石都没有。于是她问道：“长老，我已经修过《游龙剑法》与《断水剑》了，可以不再修这两门功课吗？”

“你何时修的？师从谁人啊？”那长老疑惑道。

“是三月之前，在陈国时，随郑和光郑师叔学的。”

长老摇头道：“只跟着练了两天剑，不算修过。”

聂焕见他不信，于是大概将比试的事情说过之后，长老恍然道：“唉呀，你就是和光回来之后到处跟人吹嘘的那个天生的剑修苗子？”

聂焕可不知道郑和光对自己评价这么高，她没接话。

那长老又热情道：“随我来，你作一番演示，倘若真的学得不错，这两门基础便算是修过了。”

聂焕与柯莳只得跟他到传道堂内。穿过前殿，是一块不太宽的院坝，也是青石所砌。围着这院子的有三座小楼，此时只有一栋楼上有弟子站在走廊上谈笑望风。他们三人站在这石坝中央，然后长老与柯莳退到一旁，然后这教习长老道：“既然你说剑招与剑诀都会，那将它们融合起来，一同演示吧。”

聂焕点头，抽出剑来，行了剑修礼之后，就开始演练游龙剑的剑招。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也不过如此。剑招连贯，灵动又不失沉稳，招式转换之间，灵力自剑锋放出，带出阵阵破风之声。一套剑招舞毕，长老还没开口，楼上围观的弟子们倒是拍手叫好起来。

长老点头赞许道：“确实不错，你回去写一篇剑术要诀出来，交予我看过之后，若是言之有物，这两门剑术课我便算你过了。”

聂焕点头，然后问：“长老什么时候要？”

“也不急，一旬之内吧。新弟子们的事务繁多，我也是知道的。”他又转头问柯莳：“游龙剑与断水决，你学过没？”

柯莳实诚地摇摇头：“虽然学过一些，但并不如聂焕这般精通。”

“无妨，你也试试看。”长老负手道。

柯莳恭敬不如从命，也便演了一套剑法。那长老旁观完之后点头道：“虽然略有瑕疵，但也不必再从头修起。你也交一篇要诀上来，待到今年这两门课结课时，参加小考，便算修过了。”

柯莳自无不从，聂焕又问：“那这两门课，我们还需缴纳灵石吗？”

“你不用，”长老点了点柯莳：“但是她要。”

柯莳皱着一张包子脸嘀咕道：“怎么又是这样。”

长老只笑起来，然后道：“既然你二人少修两门课，不如选些别的课来充时间？阵法基础、符咒基础、灵药经你们都可以修，又或者剑术中阶的《惊鸿剑》与《剑气决》你们也可以试一试。”

“再修我可没有钱了。”柯莳小声对聂焕道。但这长老早已入了元婴境，怎么会听不见她的小话。

“原来是此处。”他于是解释道：“每年的课程费用，会在结课之后再结清。你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做任务赚取需要上缴的灵石，大可不必担忧。”

他见柯莳还是一副不大情愿的样子，只能道：“我也掌管宗门任务的，看你二人最先来传道堂，我派个轻松些的任务给你们。”

他捻须看着柯莳，果不其然，这小孩子显得期待了些，他于是道：“在云归崖有一座宅子，每月都得派弟子们去打扫，一月三块灵石，不限人数。今年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们二人如何啊？”

柯莳与聂焕相视一笑，果然是一桩好差事。

于是这二人又痛快地选了三门功课：符咒初阶、阵法初阶以及《灵药经》，共计九块灵石。顺带还接了照顾灵药田的活计，为期半年。灵药田在青灵峰，是宗内丹堂所在。离弟子峰有将近两个时辰的路，而且这任务需要日日有人在清晨与傍晚浇水除草，是个十分苦累的活儿。因而在所有任务中也是开价最高的那一档，一个月六块灵石。

往常弟子们大多五六个人结伴做这任务，按着日子排班。早起晚归地去照顾药草，一个月轮几天就拿一块灵石。不过这青灵峰虽然离弟子峰甚远，但是与云归崖却不知为何，有一条直通的索桥，小半个时辰便能抵达。

这样算来，只用一年的功夫，二人就能各得三十六块灵石。除去课程与房租的费用，柯莳还能剩块两下品灵石，而聂焕能剩下十块。倘若之后再领取些任务来做，便是净赚了。

于是二人谢过这位孙姓长老，在弟子峰领过床铺日用之后，一人拎走了两份饭菜，便顺着那管事师叔的指点，前往云归崖了。

虽然她们背着一床棉被，又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但毕竟已经是炼气修士了，是以脚程还是颇快的。大半个时辰之后，聂焕与柯莳二人便站到了云归崖这座侧院的门口。

云归崖乃是高寒之地，比那特意选做弟子峰的山头高上一大截。她二人走到半途时，便见到路边的草木覆上积雪，而往上再走，古朴石阶的两侧便种满了白梅，现下正应着时节开放。

至于她们面前这座侧院，虽然担了个侧字，但实则也有两百丈长宽。聂焕将开门的龙印符石放入乌木大门的凹槽之中，这门便缓缓开启了。

“哇！”这院子的实景比她们在弟子峰看到的更为漂亮。入门便是一座廊桥，左右两分通往东西两间厢房。桥下是清澈的池水，锦鲤正在覆着薄冰的水中沉睡。过了厢房，两条抄手游廊又合到一处，从池潭尽头，通往幽深的竹林里。她们顺着路往林中走去，这被白雪覆盖的竹林中有一座凉亭，亭中摆着一残局。又往里走，便见到相对的两座屋子，一处挂着“炼丹房”的牌子，与之相对的是“炼器房”。

她们又转回厢房，柯莳住东厢，聂焕住西厢。这厢房也十分雅致，被珠帘隔成两处。堂屋之中，挂画与摆件不必多提，左侧的书桌之后，书架旁边贴着一幅字，上书“非虚”。隐隐有剑意流动。而堂屋右侧的矮榻上放着一张白玉案，上面摆着一套不知材质的深黑茶具。聂焕摇头将茶具收起，把食盒放到案上。

她掀起珠帘，朝卧房去。房中的鹤型香炉里，飘来清雅的香气。这卧房中的雕花木床并不见得多奢华，只是简洁的构造，上面的雕花却是一套剑招。

卧房角落里摆着一面屏风，素白的屏风上，只于角落里蜿蜒出一支遒劲的墨梅，屏风之后便是浴桶。聂焕打开衣柜，柜中还有些柔软皎白的中衣。她不好轻易动这些东西，只将它们收到隔壁的小格中，才把自己的东西放进去。

这时候饭菜已经凉透，她草草吃过之后，便去对面寻柯莳。柯莳也才将将收拾完东西，正皱着眉毛往嘴里塞快要结冰的晚饭。

“我觉得，好像有点大意了。”柯莳与聂焕在榻上对坐着，撑着脸道：“饭菜姑且不提，洗澡怎么办？”

“我从前还以为修仙之后，就不用洗澡了。”她忧愁地叹了一声：“总不能每天跑回弟子峰洗澡啊。”

“这院中有池子的。”聂焕半开玩笑道。

“我认真的！”

她想了想，然后道：“丹房与炼器房应当是有火的，去看看罢。”

炼丹房除了一些炼丹的器具外，半点引火的东西都没寻到。不过炼器房却有着各式各样的耐烧煮的容具，还有一箩筐炭。不过这对于解决洗澡问题也并没有什么帮助，聂焕和柯莳得以在今晚洗了个热水澡，是因为在竹林深处发现了一处隐秘的温泉。

“啊——”柯莳趴在温泉边舒服地长叹一声：“这地方原先的主人可真会享受啊......”

便是连聂焕，此时此刻泡在这池子里，看着竹叶中洒下的月光，也不由得认同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