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说完那些话的第二天，我便见到了宇智波田岛。
准确地说是在第二天吃完午饭后不久。
下午不用去医馆，因为天气太热，我索性待在屋子里没有出去。
我住的房间听说是斑的妹妹的，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他作为家里的长男，有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两个弟弟在战场上被千手杀害，最小的妹妹因病去世，最后只剩下泉奈。
这些天我经常会观察斑和泉奈两个人的相处。
好奇是一方面，更多是出于习惯。
又或者说是一种生存本能。
没有人的心是可以像没有加砝码的天平——完全保持公正，对喜欢的东西人们总是不停往上加码，于是心也就越来越偏。
从我记事没有总结出这个道理前，我就已经开始出于本能观察身边的人。通过表现出他们喜欢的某些特质，从而获得一些优待，比如额外的零食，又比如温柔的问话。
用比较通俗的话就是看人眼色，挑人下菜。
但这就是社会化需要的东西，反正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一层又一层面具。
不过长大后，我更多通过观察别人来消磨时间。
这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我不能成为高手的原因，宁愿内耗也不愿多花些时间去训练。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现在的佐助身上有我很喜欢的东西——虽然大多数时间他都面无表情，但他不会为了什么去刻意隐藏自己的喜恶。
我猜会有很多人因为这个讨厌他。
相比好懂的佐助，和他外貌相似的泉奈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很难看懂的人。
有些时候，我会有种我们是同类的感觉。
为了达成目的都习惯性地违心做一些不喜欢的事情。
斑很偏爱这个弟弟。
面对泉奈的时候，他脸上总会露出在他人面前没有的温柔。
但这种爱也不是一味的保护。
有天我夜起找水喝，还看到他们两个在长廊聊天。
那时已经是后半夜，斑连轴转了好几天，我本以为他会早早休息。
他身侧放着药膏，应该是在给泉奈处理身上的愈伤。
那些伤是斑不久前造成的。
他和泉奈的对练说实话有点吓到我了，前者没有丝毫的手软，就算将泉奈打倒了也只是说句：起来，继续。
直到他认为泉奈不能再继续才会收手。
说观察更多是出于习惯，大概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了泉奈对斑很重要这件事。
在战场上丢下族人，只身去复仇，他在失去泉奈的同时就将家族抛在脑后了。
所以说族里的长辈说的话并不完全对。
要是平常人知道了斑的事情，估计会骂一句不负责任。
但如果我是他，应该也会选择和他一模一样的做法。
人本来多数时间都会被感性打败，更何况我们是宇智波。
感情是神给人类的馈赠，所以为什么要隐藏。
这句话不错，可以写入近藤要发行那小说的第一部。
磨灭感情的忍者被普通人家的姑娘所救，一次次逃避后终于直面自己的感情。
我边想边记录下来，放下笔后伸了个懒腰。
拿起水杯时，才发现里面的水都被我喝完了。倒了倒茶壶，里面什么也没有。
我只好拎起水壶拉开门往厨房的位置走去。
路过玄关的时候，门刚好被一个男人拉开。
虽然是陌生的查克拉，但我一眼就判断出他是宇智波田岛。
不是因为上位者的气质，而是他的长相。
泉奈和他太像了。
不是说斑不像田岛，但是泉奈和田岛站在一起，大多数人都可以看出他们有很近血缘关系。
怪不得这些天族里的人看到佐助后都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我还没有开口打招呼，就听到田岛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记得…你是叫千夏吧。”他先是犹豫随后肯定道。
“是的，您好。”我客客气气地回答。
我以为他会再问我一些问题，没想到他和我谈起了家常。
什么吃过午饭没有，这两天睡得怎么样。
我其实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他，这个场面让我少有地感觉到了局促。
田岛大概看出了我的不自然，于是叫我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在这里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找斑或者直接找我都可以。”
离开前，他还给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让我开始好奇斑究竟对田岛说了什么，竟然能让后者这么友好地对待我。
明明是个为了杀死对手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利用的人。
是因为我们有利用价值吗？
又或许不是我，而是因为佐助。
我的猜想很快得到了验证。
等斑带着对练的佐助回来后，田岛就让他们一起去了族里开会的地方。
大概是要和长老们一起谈谈吧。
他们离开后，我就坐在长廊上吃着斑带回来的西瓜。
西瓜刚从水井里捞出不久，现在入口还是冰凉的。
吃了有两三瓣后，泉奈从外面回来了。
“就你一个人吗？”
他大概原本要回房间，见到我后停下后问。
“嗯，斑和佐助还有田岛先生一起去和长老们面谈了。”我将西瓜皮扔进一旁装垃圾的篮子里，语气平淡。
“要吃吗？”我举起盘子，“还挺甜的。”
他拿起一瓣在我的旁边坐下。
“生气了？”
我没吭声，准备先听听他打算说些什么。没想到他第一句，就先将他的家人都摘了出去。
“只让佐助去应该是族里长老的意思。”
“嗯，斑和我说了。”我点点头，“也没有特别生气。”
因为我早就知道会这样。
“大概就那么一点点吧。”我露出小指。
泉奈看着我的动作笑出了声。
“长辈们太顽固了。”
“不止长辈们，”我反驳，“我看年轻人很多也都一样。”
昨晚在族里我就碰到了一件事情。
从训练场出来的小女孩被一群男孩欺负，说女孩就算再优秀也不会成为忍者上战场。
我本来都打算教训他们一顿了，没想到幸太跑了出来。
“你们这群连女孩都打不过的人，就算成了忍者也是在给忍者们抹黑。”
“输给女生的人有什么资格说我们，废物。”
“那连我都打不过的你们是什么？垃圾吗？”
最后是幸太和女孩两个人一起把那群人打走了。
他们打算离开时，幸太发现了我，还装出恶狠狠地样子瞪了我一眼。
“明明连女孩都不如，有什么资格在那里说三道四。”想到这件事的我突然很难过。
“连机会都不给，就觉得女孩们不行。”
“有纪姐也这样说过。”
我没想到泉奈提到了有纪。
泉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出了声。
“抱歉，”他带着笑意向我道歉，“一想到当时那个场景就想笑，有纪姐把那些说她的人全埋土里去了。”
我后来听有纪说，那个忍术是斑提前教她的。
泉奈并没有仔细和我讲有纪的事情，他看着我突然感慨。
“千夏以前一定生活在一个不错的地方吧。”
“相比这里算是不错。”我耸了下肩膀，语气轻松地说，“不过现在什么都不在了。”
和我预想的一样，他误解了我的话。
“抱歉，我不该提起的。”泉奈再次道歉。
“听斑哥说，千夏很厉害。以后一定有一天，他们不敢再忽视你的。”
他微笑着对我说。
听到这话，我盯着他看了一会。
“泉奈在族里很受欢迎吧。”
“嗯？”
泉奈的表情连变都没有变。
“为什么这么说？”他问我。
“就当是女生的直觉？”我糊弄道，“所以的确很受欢迎吧。”
“没有人会说自己很受欢迎吧。”他呼了口气，“再说有些人表面喜欢你并不代表他真的喜欢你”
蝉踩着他声音的尾巴叫出了声，一阵又一阵宣布着炎夏的到来。
我看向它们栖身的大树，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我没头没脑地说了句。
“这个夏天感觉会很热。”
泉奈顺着我的目光看去“”“今年的确比往年热上许多。”
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于是开口问道：“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不过我要保留是否回答你的权利。”
所以他和斑从某种角度来讲真的很不一样，要是后者，肯定会回答，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当然可以。”我点头。
“所以你会嫉妒吗？”我盯着泉奈的眼睛完整地问出了问题，“会因为斑对待佐助的态度嫉妒吗？”
他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歪着头反问我。
“所以是千夏嫉妒了吗？”
我想了想回答他。
“我会嫉妒。”
不是“我嫉妒了。”而是“我会嫉妒。”
并不是因为佐助和斑，而是因为鼬和止水。
我从来没有对谁说过，我其实很嫉妒鼬。
他们共同的抱负，共同的理想，这些我那时都不知道的东西，让我觉得我和止水的距离很遥远。
那泉奈会因为斑和柱间嫉妒吗？
泉奈沉默一会。
“以前会，但现在不会了。”
“为什么？”我装作疑惑的样子。
“因为以前嫉妒过，被斑哥骂了。”他像是在自嘲，“‘你是我的弟弟，这一点谁也比不了，所以谁也没有你重要。如果你再这样不珍惜自己，会让我怀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把你教成了这样。’大概被说了这样的话。”
说是大概，应该是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吧。
泉奈似乎是想要开导我。
“血缘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就算佐助现在和兄长走得近了些，如果遇到危险他也一定会先保护你。”
他说的没错，其他的关系都有可能改变，但唯独血缘是没有办法改变。
“所以斑都和你说了吗？”
关于我和佐助并不是宇智波裕志一脉的后人。
泉奈点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看来他非常信任斑。
“所以还是不一样，”我叹气，“至少你哥哥有什么事都会告诉你。”
“兄长其实瞒了我不少事情。”泉奈的语气有些无奈。
我实际上非常吃惊，他能和我谈这么多。
“那不会觉得伤心吗？”我问他。
比起问他的感受，我其实更想知道怎么开解我自己。
“会，”泉奈并没有否认，“但我知道兄长是想要保护我，所以在心里也就原谅他了。”
泉奈说完对着我眨了下眼睛。
但他并没有告诉我，就算斑不告诉他，他也会想办法去知道那些事情。
而斑也默许了这种调查的存在，美曰其名是在锻炼泉奈的能力。
不过那次谈话，我像个傻子一样相信了他说了一半的话，放下了一直藏在心里的郁结。
“不过，千夏是女孩。”泉奈话锋一转。
“如果觉得被忽略的话，不如直接和佐助说吧。”
“为什么？”我不解。
“这是作为妹妹的特权。”
“是吗？”
我看着他，装作犹豫的样子。
“那斑没有和你说过，我其实比佐助要大吗？”
泉奈似乎是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随后便陷入沉默。
“真的吗？”
“假的。”我回答。
比起不会长高的大人，还是没有长大的小孩这个人设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