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开布制的帘子，一股抹茶的香味扑面而来。
我拿着用竹叶盛的刨冰往茶寮的内部走去，越是往里走，弹唱声也变得越清晰。
直到走到昨日相同的房间门前，我也没辨认出这是首什么曲子。
我用提着糕点的手拉开门，近藤靖彦正倚在靠近庭院的门框旁，而一位穿着和服的女性跪坐在一旁弹着三味线。
我一进门，就看到近藤上下打量着我。
他眯着眼睛，语气里说不上来是不满还是调侃：“我正担心你是不是迷路需要有人去接呢。”
看来是阴阳怪气。
“是吗？”我将糕点放在桌子上，“我看你挺悠闲的，不像是担心的样子。”
“你这可是诬蔑，我可难受得连曲都听不进去了。”他起身走到我的对面坐下，接着询问弹三味线的女人，“你说是吧？枝子。”
被他称为枝子的女人停下弹奏的手，将三味线放下。
但她一点面子也没有给近藤：“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枝子边说边将桌子上的杯子添满水，她的仪态和举止一看就是刻意学习过的，配上她的容貌，我心里对近藤的不满又上升了一层，大概是有些嫉妒他身边能有这样的人。
怎么说，我这人有点颜控，喜欢漂亮的东西，光看着心情都能好上几分。
近藤拿起杯子，笑道：“哎呀，哎呀，忘记枝子还在生我的气呢。”
“任谁被以为已经死掉的老板拉回来重新干活都会生气吧。”枝子同样笑吟吟的。
近藤也没有生气，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
他重新看向我，对我说：“介绍一下，这位是枝子小姐，负责情报收集，我的合作伙伴。”
枝子用袖子挡住嘴巴：“妾身可担不起合作伙伴这个名号。”
我刚想开口说什么，枝子就转向我：“很高兴见到你，宇智波小姐。”
没有任何了解的人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提前认识了我，就算她在为近藤工作，但这还是让我感觉到了冒犯。
不过，我还是回道：“我也很高兴，枝子小姐。”
我握住还有些烫手的茶杯瞥了眼近藤。
他只是撑着侧脸，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看着我们两人，我也很难猜透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我后悔和这人牵扯上关系，我可能有点小瞧这个人了。
“这下厉害的姑娘们都凑到一起了。”
近藤边说边要伸手就要打开桌子上糕点，但被我拿起桌子上的折扇挡住。
“这难道不是迟到的赔罪吗？”他一脸幽怨。
“是赔罪，但不是给你的。”我回道。
准确地说是千手柱间替他弟弟给我的赔礼，连带着手里的这份刨冰一起。
虽然后者并不一定知道。
不久前，在我问出第三个问题后，反应过来哈哈大笑的千手柱间就被他弟弟强行拉走了。
千手扉间心情好不好我不知道，反正我的心情是不错。
我目送着他们离开视线后才继续往茶寮的方向走，但还没走多久千手柱间就重新出现在了我眼前。
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有褪去，弯着腰向我打招呼。
我没想到他会拐回来。
千手柱间叉着腰：“好久没见到扉间这么生气的样子了。”
但他马上推翻了自己前一句话，用右手锤了下自己的左掌心，“不对，是恼羞成怒才对。”
随着影子被拉长，街上的行人也逐渐增加。
在人声嘈杂中，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柱间先生，你...好像很开心。”
虽然这么说不太恰当，但我第一时间想起了幸灾乐祸这个词。
他似乎很乐于看到自己的弟弟这种状况。
千手柱间没有反驳我，反而摸着自己下巴点点头：“嗯，等你有了弟弟就能体会这种心情了。”
我一时语凝，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如果是我的弟弟被外人逗成那样，我一定会想办法报复回去。
难道亲兄弟之间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可就我了解斑和鼬这两位有亲弟弟的人，很大几率也会和我做一样的选择。不过按照他们的性格，估计一个会当面下手，另一个只会事后让人难堪。
这么看有问题的人应该是千手柱间，不对，说起来斑和鼬本身就有些弟控偏执吧。
所以真的是我的问题吗？
我摇摇头，努力找回自己的语言：“柱间先生是忘记东西了吗？”
他不会是单纯想找个人分享自己的心情吧。
“没有，我是来回答你第三个问题的。”他伸出三根手指，没等我回话就接着说：“一般来说，我会先了解扉间‘欺负’的人的身份，然后再去了解事情的经过。”
他说到欺负这个词的时候有点别扭。
对于从小就被训练怎么杀人的忍者们来说，这辈子可能都没有什么机会提到这个词，感到陌生也实属正常。
“那如果对方是宇智波，就随便喽。”我侧过身子仰头看着千手柱间。
周围的空气都变冷了几分。
“看来斑都和你说了啊。”
“不是斑说的，”我背着手，仔细地观察着柱间的表情，“他对你和佐助打架的事情更感兴趣呢。”
千手柱间的瞳孔在一瞬间瞪大，但很快恢复了冷静。
“是吗？”他摸着后脑勺哈哈笑了起来，“不愧是斑啊。”
很蹩脚的缓和情绪的做法。
我重新低下头，也没有什么需要确定的了，不管是斑还是柱间他们在彼此心里的地位的确不同。
“说的也不多，”我回到之前的话题，但没有提起泉奈，“只是被告诉宇智波和千手是常年的对手，让我们要小心。”
不过，我本人知道的就多了。
“其实也不止宇智波的人，”千手柱间说，“像是羽衣，辉夜，鬼灯等等也一样。而且扉间是我的弟弟呢。”
他刚温情片刻，就立马开始了吐槽模式。
“虽然总爱管着我，也不爱笑，不像别人的弟弟一样会撒娇...”
我沉默地继续往前走着，眼见着他要开始详细讲述千手扉间如何在赌场抓到他，并没收他的任务金时，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那柱间先生，你的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我想赶快甩掉他，毕竟让近藤等太久也不好。
“嗯？”他低下头，“我还没想好，要不然就算了吧。你的问题说是提问，但更像是在向我告状呢。”
像是告状吗？
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柱间的回答。
预想中得到的报酬就是千手扉间不爽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为此我还专门开了写轮眼将那一幕记录了下来。
“算是告状的话，你要怎么处理呢？”我问他，“我可是宇智波的人。”
“刚刚说了是一般情况下，现在是特殊情况。我拐回来是替扉间向你道歉的。”
说了这番话的千手柱间之后就给我买了糕点和刨冰，他本来应该只是想给我买糕点的。
但看着我的视线一直落在街边的刨冰摊上，他就直接爽快地掏了钱。
我有一口没一口吃着刨冰，一旁的近藤在看着我昨晚熬夜写的东西。
“有那么难吃吗？”他拿着纸张随口问我，“你那个样子感觉就像是在吃毒药一样。”
“因为本身就没有到吃这个的季节啊。”
现在时间才刚刚步入夏天。
而且我本来也不怎么喜欢吃这个东西，纯粹是因为想到之前每个夏天乱菊姐都会起哄让冬狮郎用冰轮丸做刨冰而已。
总觉得这个夏天会很难熬。
我看向屋外,肉眼可见的地方几乎都已经被绿色覆盖，风一吹过，枝头上树叶就会一起发出沙沙的响声。
近藤将写着计划的纸推到我的面前。
“很有趣，但也都是一些理论。”
他这副样子让我想到曾在现世看过的电视剧，上司将员工的策划案朝着空中一撒，然后说，写得都是些什么东西，给我回去重做，我要的是可行的方案，而不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总要有人迈出第一步，不然理论永远都是理论。”
“那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同意呢。”
“我们目标的实现途径不是具有一致性吗？”我歪着头，“而且去创造一个从来没有过的新世界不是很有趣吗？”
近藤突然开始笑了起来，他这副样子把枝子也吓了一跳。
原本悦耳的曲子突然暂停。
“能不能不要突然吓人。”枝子斥责道。
“抱歉，抱歉，”近藤擦去眼角的泪，“因为好久没有遇到和我一样的疯子了。”
我没想到他这么有自知之明。
“骂自己可以，但请不要把我骂进去。”我面无表情地说。
“你想让忍者消失，我想要贵族消失。”他笑弯了眼睛，“让自己之所以是自己的阶层消失，难道不是疯子吗？”
被说中了。
是的，我想要忍者消失。
我并不像佐助那么高尚，和平并不是我的目的。我只是想要忍者消失，我讨厌忍者，不亚于讨厌木叶。
说不在意，也只是自我安慰。
一切的黑暗归根结底是忍者这个身份造成的。
如果没有忍者，如果没有成为忍者，大家也不会是那种结局。
和平和忍者本来就是不能共存的。
千手柱间建立木叶，选择一国一村的制度现在想来就是既要又要的选择。
而后来忍者不断发动战争也是为了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我曾告诉自己要向前看，那是因为我没有回到过去的方法。
但现在不一样，我就在过去。
我看着近藤，他那双眼睛在等待我的回答。
“不管是贵族还是忍者，本身就都会被历史淘汰，”我语气平静，就像是在说今天要吃什么早餐一样，“而我只不过想让这个时间提前一点罢了。”
手被糖浆搞得黏糊糊的，我忍住不适感。
“而且，你不是已经开始行动了吗？”我喝了口已经凉透的茶，“很辛苦吧，一天要见这么多人，接下来又是谁，千手家的人吗？”
“小千夏果然很有意思啊。”近藤用轻浮的声音说道，“和有趣的人合作会更有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