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第二次接受体检的我已经能不慌不忘地用写轮眼控制检查的队友，然后把她拉到机器上代替我进行检查锁结和魄睡的拍摄。
我看着玻璃上的眼睛，随后低下头装作整理衣服的样子。
已经清醒过来的队友一愣，揉了下头拿着拍好的影像片子看了看对我说：“没有问题呢。”
“那真是太好了。”我接过装有片子的袋子走出影像室。
综合救护所长长的走廊上，急促的脚步声不停，穿着白大褂的四番队队士们神色匆匆，不时有穿着死霸装的人被推进施术室中。
“他们这是怎么了？”我随手拉住一个看起来并不着急的队友问道。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忙着体检的相关事项，所以并没有太关注廷内的事情。
“都是去调查流魂街不知来路虚的死神。”他叹了口气，“这已经是第二波了，上一波的人没有一个被救回来的。”
说完，他就抱着急救用品走进了施术室中。
我站在原地皱着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用担心啦，上面已经交给十三番队进行调查了。”
一只手拍上我的肩膀，我扭头只看到了黑色衣服的下摆，头仰得高高的才看到声音的主人。
“虎彻副队长。”我向她问好。
“宇智波桑就快点回去休息吧。”
可能是因为看着小的缘故，四番队的人都很照顾我，一般到了下班的时间就会赶着我离开，而且今天我本身就因为要进行体检休假了。
我被虎彻推着离开了救护所的大门。
一离开楼房，眼睛就被夕阳刺得闭上了。
外面天空像是被人泼上了大片颜料，连远处的屋顶和树木都被染上了橙红色。
睁开适应了光亮的眼睛。
还真是漂亮的傍晚，我感慨，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吧。
但事实证明夏天的天气并不能依靠预报和经验来判断。
第二天晚上的救护所。
上一刻还能看到挂在天上的弦月，下一秒外面就狂风大作，救护所的玻璃被吹得呼呼作响。
我顶着大风将房间里玻璃关上，值班室的物品被风吹散了一地。好不容易整理完毕，坐下填写资料时手中用了许久的笔的笔尖突然折断了。
我盯着手中的笔，墨汁从刚刚摔裂的笔筒中渗出，红色顺着右手滴到了桌子上。
“再发呆，就要滴到衣服上了。”阿束掂起我的袖子，“你这家伙怎么从今早开始就一直不在状态。”
虽然阿束拉得及时，但还是有墨水在衣服上晕染开来。红色滴在黑色的死霸装上，一时间也分别不出来。
我曾经好奇过为什么死霸装会是黑色的，因为大片的黑色并不好判断伤口的位置。
“可能是因为黑色不容易脏？”
“是因为血滴在黑色上就看不清了吧。”
四番队的前辈们这么说。
我摸住胸口，回答啊数据：“大概是因为今天早上醒来后心就一直很慌。”
“不会是熬夜看小说的后遗症吧？”他压住我的头。
“我才没有。”我立刻反驳，熬夜看小说是笨蛋卡卡西才会干的事情吧。
我压下心中莫名的恐慌，洗完手，喝了一杯四番队特制的茶，赶走浑身的疲惫后开始了今晚的工作。
上了通宵的夜班，第二天我一直睡到了傍晚。直到晚上我才知道了十三番队副队长和三席牺牲的消息。
从昨天午夜后开始的雨直到晚上都没有停下来。
我是在四番队附近街区的丸子店听到这个消息的。
因为下雨的原因，店里并没有几个客人。如果不是因为醒来后特别想要吃丸子，这种天气我也不会出门的。
在吃第二串丸子的时候，门店旁的风铃一响，戴着斗笠的两个死神走进了店里。
我抬头看了眼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他们，于是又接着低下了头。
虽说各个番队都是属于十三队的组成部分，但实际上每个番队都是各司其职，队员之间的往来并不多。各个番队内的消息如果没有熟悉的人也很难知道。
“你是说十三番队的副队长牺牲了吗？”他们刚坐下其中一个人就说。
“是啊，”那人叹了口气，“昨天是三席，今天是副队长，还死了一堆队士。”
“不是说，那位的实力已经达到队长级别了吗？竟然就这么牺牲了...”他的声音中带着惋惜。
“还好那只虚被杀死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要牺牲多少人。”
我有点怀疑自己听错，板凳因为突然起身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两个死神皱着眉，似乎想要训斥我。
“你们说的是十三番队的志波海燕和志波都吗？”我不敢相信地开口问。
明明前几天见面时他们还都好好的啊。
听到我的询问，那两位死神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是的...我大哥在十三番队，今天中午告诉我的，讣告这会应该都传到各队了吧...”
*
天空好像在哭泣，雨水持续数日连绵不绝。
这种雨从我记事起，就只有在以前出任务的雨隐之村见过。
那是个常年都处在雨季的村子，头顶永远都是黑压压的一片，空气潮湿粘稠让人喘不上气，发霉的味道一直盘踞在村子的上空。
还有不管怎么小心，都会沾到衣服和身上的泥土。
就和现在一样。
我抬起沾满泥水的脚，走到海燕大哥和都小姐的墓碑前。
他们在昨天被葬在了润林安的郊外，十三番队的很多队士也来参加了葬礼。
雨水遮住了视线，我走近墓碑才发现岩鹫在那里躺着。
这件事情发生后，我就再也没有和他说过话了，特别是昨天的葬礼上，看到他那满是仇恨的眼神后，我更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
我很熟悉那种眼神。
几乎从每一个开眼的族人眼中我都看到过。
我走上前拖着岩鹫往志波家的方向走。
半途中身后响起了野兽般的嘶吼声，“大哥...大哥身上的伤…是刀伤啊…他是被死神杀死的...”
我愣在原地。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笑着向那个死神道谢呢？”
我听着他的为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就在知道这件事的当晚，我就跑到了十三番队，偷偷翻看有关这件事故的调查报告。
十三番队队员朽木在队长浮竹十四郎的命令下刺杀了被虚附身的十三番队副队长志波海燕。
报告上这么写道。
“是我向朽木下达杀了海燕的命令的。”那位长年疾病缠身的十三番队的浮竹队长说。
这个熟悉的声音又让我感到了厌烦。
我扭头，披着外套的浮竹走进执务室，点燃了一旁的蜡烛。
他的身形比我上次跟随队长来的时候时更消瘦了，咳嗽声在房间里响起。
在入队的第一个月，我曾跟随卯之花队长来到十三番队给浮竹看诊。
在不知道拐过几道弯后，我们停在了一片池塘前。池塘被竹林包围着，最中央建着一座别院。
海燕大哥的声音从别院中传出，随后是个比较虚弱的声音。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浮竹的声音被话筒扩散的原因，那时我并没有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但此时这个声音让我想起了宇智波鼬。
阿束从靠近十三番队后就一直心情不佳，进到雨乾堂后他更是大大咧咧坐到了浮竹的斜对面，就那么盯着他。
但身边的两位队长和一位副队长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我也就随他去了。
浮竹浑身都被随和的氛围笼罩着，他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和鼬那个从小就冷着脸，只在他弟弟还有止水面前笑的人一点都不一样。
这一点让我放下了戒备的心。
雨乾堂里我还见到了之前和阿散井一起的女孩，看样子她过得还不错。
那之后我又去过雨乾堂送过几次药，不仅认识十三番队的很多人，也熟悉了这里的布局。
我坐在了浮竹的对面，盯着墙面上的影子。
半晌后开口：“请问朽木呢？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向当事人确认更好。”
其实我知道让那个爱戴着海燕大哥的朽木下手对她来说有多么困难，但我仍想通过自己的眼睛去确认一下。
“抱歉，还是请你问我吧。”他的咳嗽更严重了，嘴角甚至吐出了血。
我握紧了十拳剑，身边的空气因为我的动作都凝固了。灵力从穴道流出，柔和的光在昏暗的房间亮起。
浮竹的身体松弛了下来。
我的脑海里已经能拼出那晚完整的情形，为了给都小姐和牺牲的死神们报仇，选择独自一人出战的海燕，被附身后为了尊严又选择了死亡。
“…他是没有遗憾走的吧。”
“嗯。”浮竹说，“我很抱歉。”
“那就好。”感觉到他的身体转好后，我收起来手站起身，“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您。”
那是海燕大哥尊敬的队长。
*
将岩鹫交给金彦的时候，他已经哭晕了过去。
“节哀。”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我只说出了这两个字。
拒绝了金彦喝茶的邀请，我直接道别离开了。
“现在哭的话也没有人会发现的吧。”阿束的声音响起。
我没有回答他，我已经在夏天见证过太多离别了。
如果是笑着话，那他是真的没有遗憾了吧。
好像到头来，我还是从一个人人为了村子、同伴牺牲的地方到了另一个人人都为了和平、尊严死去的地方。
一个人影穿过雨幕，是一个月前被派去现世驻扎的冬狮郎。
头顶的雨被遮住，我看着他眼睛，黑色的美瞳下闪过红色。
“不要死，不管是为了谁，不管是为了什么，都不要死。”
我从未感觉过自己有这么卑劣。
“好。”我听到冬狮郎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