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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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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河愣在原地,不仅是这个故事颠覆了他的过往,也是因为太长了,他记不住。看着面前这个似笑非笑的少年,李河有些犹豫地问:“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萧决瞥他一眼,道:“你记住了多少?”

“主子的意思我懂了,但你说的我只模糊记住了大概。”

这个被骄纵着养大的中年男人,此时竟然还有点不好意思,很难想象他竟然敢杀人。

萧决点头,道:“意思懂了就行,你根据记住的大概,自己编造,不必太清晰,有点模糊才真实。记住,除了故事外,你还要表演。”

“是,是,我晓得了。”说着,李河还露出了似畅快又似痛苦的笑容。

演的不错,萧决挺满意的,不等他反应过来询问,主动解释道:“这般认下之后,主子会帮你打点上下,你杀人,便只是常年受到精神压迫,又被关了几日未进食,导致的精神失常,——放心,你被关入狱中之时,刑部的刑医便已给你诊断过身体状态,这是毋庸置疑的。”

说到这,萧决眼珠子微转,带着深意地看着李河,“主子关你那几日不给你吃喝,便是料想了你失败后的退路,不然也不会派我来见你了,如今果真用上了,你不会怪主子吧?”

李河恍然大悟,心中那点疑虑也尽数消散,他激动地感叹:“主子真是神机妙算!神机妙算啊!这位大人,请你告诉主子,我李河一定照办,这次绝不负主子所托,请主子千万救我!”

萧决笑了笑,道:“放心,你绝不会被判死刑,你会在流放途中被替换。”

然后,萧决对着牢房外喊道:“来人,帮我开门。”

狱卒听到,把萧决放了出来。

待萧决走后,牢房内狱卒们便回到岗位站定。

李河目睹这一幕,心下更定,他向离得最近的狱卒问道:“喂,大哥,方才来看我的那人,是什么身份?”

狱卒转头看他一眼,奇怪道:“你不知道?一个富商的儿子。”

“富商?哪个富商?”

狱卒懒得理他,没好气道:“永平那么多富商,我怎么记得是哪个?你要是能出来,自个问狱长去。”

狱卒的态度虽然不好,但李河却很开心,他安心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有贵人相助,他定然能出去。

至于萧决的身份是否会被暴露,孟淮妴毫不担心,因为方才的谈话,请了沈醉排查过,周围无人偷听。其它牢房的犯人,也被用药迷晕了。而那名与李河说话的狱卒,是孟淮妴的人,其它狱卒也是那名狱卒用了点智慧请出去的。萧决来探监的记录本上,探的也不是李河,而是另一个只与萧决有关的犯人。

最终,此案正常审理,但由于舆论压力,加上丞相授意,半月便结了案,李河被判流放。

所谓狗咬狗,便是此案,再无人怀疑杨梅无辜,更无力指责丞相有过。杨梅的尸体丞相也不必管,刑部会处理。

而流放途中,李河企图带动同被流放的数人,反抗狱差,企图逃跑,在打斗中身亡。——这是表面死因,不过这件事就不必让民众知道了,孟丞相的政敌也无意传播此事。

流放途中弄死人是他们这个阶级默认会发生的事,更何况李河死因做得干净漂亮,即便传播开来,于孟丞相也造成不了影响。

无人刻意散布,自然也就引起不了大规模的讨论,如今百姓的热门话题是近日新郎灭杀新娘全家的案件。

此案发生在距离永平州南城中门五十公里外的,平津府西南处的晋安县千叶街上。

案件是在李河案结十日后发生的,传到永平州家喻户晓的地步,是因为新郎丧心病狂如同妖魔附身一般,不仅杀了新娘全家,还把新娘抛给下人玩乐,最后癫狂发作完了,便自刎了。

但这些只是表面上的版本,其它细节都是真的,只有新郎之死,是新娘当场报的。

而传言的新郎疯魔,也不可能,新郎并不疯魔,他只是在报世仇罢了。

一直以来,在各处寻找遭受欺凌之人和乞儿,是孟淮妴给属下布置的长期任务。孟淮妴自己,也依然在执行这个任务。

三日前,孟淮妴和晏罹比试轻功,顺便练体,一路来到晋安县。

发现这家新婚之家宴席散后便紧闭大门,孟淮妴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她和晏罹翻墙进去之后,便看到一地死人,一名新郎打扮的人在堂中观看着什么。

顺着新郎的视线,孟淮妴二人悄悄靠近,发现在贴着大红喜字的大堂中,一名女子正在被一群男人凌辱。

从女子的叫骂声中,孟淮妴知晓了大概,有了判断,便出手救下了那名女子。

女子虽然柔媚,但性子很是刚毅。她得救之后,随意披了件衣,然后,强迫方才凌辱她的那群人,凌辱新郎,新郎在受尽折磨后,自杀。

而那群人,晏罹模仿院中死人所受刀伤,拿了新郎杀人用的刀,尽数杀死。

女子拜谢完孟淮妴,便要离开,孟淮妴问道:“你要去哪?需要我帮你报官吗?”

女子摇摇头,道:“他因上一辈恩怨灭我全家,又让人凌辱了我,这个仇,我与他两家算是解了。但我恨他的手段下作,我家的财产也是害他家所得,我不想要,可我自小被父母娇养,无傍身手艺,如今我这身子,不如投入倡籍工作。”

孟淮妴劝道:“观你家世,即便无傍身手艺,也该有生存能力,遭受此难,是你遇人不淑,不必因此自甘下贱。”

女子依旧摇头,态度很是决绝:“我是看重贞洁的人,遭遇此事,世界坍塌。但不是我的错,我不会寻死,可也无法如常的活着,不如彻底毁灭,也是一种生。”

妓院,在有些时代,确实是一个充满了剥削且只有剥削的生意,但有些东西,不代表讨厌它,它就会不存在。即使是在科技最发达的时空被最严厉的律法禁止了,有些东西在看不到的地方也能壮大,甚至是更残忍。而且,有些从业者,也确实乐在其中。

妓院是个获取信息的好渠道,孟淮妴仔细想过了,在这个世界正经经营,便不是压迫人民。况且,这个世界对于正规从业者,并非是满是剥削,它亦是一份工作,和别的工作区别在社会地位这方面。

正规妓院都是正规存在的,倡籍都是自愿加入和犯了罪的人——此世界嫁祸人为罪倡成功的可能性为零——只要有一丝疑点,那么都是收监不判。

每个世界都有每个世界的规则,既然这个国家的律法允许并且健全,那么她今生已是这个国家的人,又何必与前世的律法纠结。

而且,在这个世界里,提起倡籍,提起妓,并不会像前世那般,大多数人第一个想到的是妓女,这个世界,倡就是倡,提起来想到的都是妓院里的男男女女。

它天然的,就不是一个对某一个性别特别对待的。因此,同性背刺、性别对立是不存在的,只存在同类背刺、同类对立——这个同类,指的是“人”。

这些正规的青楼橙楼大大方方地开着,但若是为了寻欢,那么为官者不能入,未婚者不能入。而已婚者,总也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大摇大摆地入。

于是,这种烟花之地的客人乔装打扮者多。至于有权有势者,自然多的是双足不踏而美人在卧的办法。

但越是被禁止的才越叫人难耐,也就多得是为官者乔装后到非自己管辖之地去“照顾”风月生意,胆大者或者有“路子”的,甚至在自己辖区内“逍遥”。

单论这种为官的客人,就足以说明青楼橙楼是难以放弃的情报搜集场所。

如今是圣历六千多年,并非前世那个因环境所迫令人被逼无奈为倡后受尽折磨的古代,正规妓院里皆是自愿加入者,那么自己又何必放过妓院这个渠道?

只是从此以后,她不再有资格轻视那些自愿为倡者了,因为她利用他们收集信息和赚钱,她不是鼓舞压榨强迫常人的恶人,但利用便是利用,她也并非可以高高在上的好人。

孟淮妴沉默少焉,下定决心,道:“近来我有意在皇城开一家妓院,你不若先跟着我,届时帮我管理妓院。没有身手艺可以学,我会找人教你,你不必被迫投身倡籍。”

女子有些犹豫,担心自己做不到,也担心对方只是随口一说。

转身却看到孟淮妴一脸认真,不由也有了些信心,行了弯腰低头角度与地面平行的长揖,郑重道:“恩人若不嫌弃,我自赴汤蹈火!”

孟淮妴轻扶女子的手,示意收礼,问道:“你家之案必定会广为人知,为了行事方便,你可愿改姓更名?”

女子直起身,面露犹豫,沉思片刻后,一声长叹:“罢了,对错已逝。身若浮萍于世,百姓万名皆可是我。请主子赐名。”

孟淮妴很欣赏这位女子的通透,本想拍拍她的肩膀,奈何如今身长不够,便只能点头道:“千里烟波,楚天阔。今朝断翅,他朝生。欢迎你——楚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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