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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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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冷水浇醒的时候,楚凌御整个人都是懵的,直到又一桶冷水从头上浇下来,他才彻底清醒过来,眼睛睁得圆溜地看着眼前的人。

浇水的人看到他醒了,煞是惊喜地和旁边的人说:“这小子终于醒了,这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季家虽比不上其他位高权重的世家,好歹也是占了一席之地的,如今那么多人目睹他出现在季家命案现场,他已经百口莫辩了。”看起来有些年岁的人隐隐透露着不屑的意味道。

一旁比较青涩的手下道:“那……怎么办?”

好说歹说,他也没从这位头儿口中听到回答,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那人横了一眼,一拳打在他胸口,道:“供词就在那桌上摆着,你说呢?”

“属下明白!”

手下面目狰狞地搓着被打的胸口,心里虽然不服,面上还是一脸顺从地送走了头儿。

头上的水还在顺着头发流到自己脸上,楚凌御抿了抿唇上摇摇欲坠的水珠,辩解道:“容我说一句,我没杀人。你们要抓的不该是我,而是……”

那人似乎并不想听犯人废话,叫来几个人把他嘴巴封住道:“古往今来,哪个犯人不会为自己辩解,就是吧,纵然你再巧舌如簧,一旦踏入这地儿,你呢就别想着再完好无损地出去了。只有上面的人有闲情去听你说话,我们的耳朵是来听命令的。”

几个人撬开楚凌御的牙关,用尽蛮力将拳头大的布团塞了进去,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也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呜呜呜……”

还在挣扎中,突然手上的锁链就被打开了,正当楚凌御以为这些人要放了自己时,又见一人搬了一把木椅过来,他就这么被摁在了椅子上,猛地坐下,他感觉屁股一阵麻痛。他有点不安,想站起来却被两个人死死按在椅子上,紧接着又有人拿了一排奇怪的东西出来,并按照秩序将他的十个手指依次塞进去,他还没明白这是要干什么的时候,那东西突然拉紧,由于他心情过于松懈,丝毫没有预料到即将面对的是什么,眼泪便先一步淌了出来,想叫却因为口中被塞了布团而不得宣泄,手臂一直在不停地颤抖。

坐在对面的人像看戏一般,优哉游哉地喝了口酒道:“听说你还是面首,屈居于人下,那这个刑罚最适合你了。你该感谢没有砍掉你的手,不过也是,砍掉你的手就没办法画押了,啧啧。”

手上的拶子越来越紧,手指半红半白,额头已经是青筋暴起,眼泪从脸上淌过也没有知觉,直到流进耳朵里,他全身微微颤抖,眼前逐渐迷离,朦胧间看到一张纸悬在自己眼前。

拿纸的人一下一下戳着纸上的字道:“认罪,就不用遭罪了,快点认罪,我们都好解脱。”

迷糊间,楚凌御只听到了“认罪”二字,他顿顿地摇了摇头。

“不知天高地厚。”那人听起来似乎也被惹怒了,让用刑的人加大力度,“不愧是能被萧大人记恨的人,这样都不屈服。”

他暗自嘲了一句,又坐回对面的位置,把罪状放回桌上,自个儿瘫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颇为冷血地看着犯人受刑,时不时脸上还表现出肆无忌惮的笑。

楚凌御感觉自己的手仿佛已经没有了知觉,眼睛也像是失了焦一样什么也看不清楚,就在闭上眼睛不久后,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艰难撑开眼皮,却只看到模糊一团。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是被手上的剧痛折磨醒的。

一醒来就看到自己被包得像十根肠的手指,香茴正在擦桌子,看见原本昏迷的人醒来,喜极而泣道:“你可终于醒了!你等会儿,大人马上就回来了!”

楚凌御举着两只僵硬的手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人呢?”

“唉,依奴婢看,那些人都是摆明着要折磨你,这里谁人不知那督刑司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地方,只会滥用刑罚,不然怎么能叫‘刑司’呢!”

香茴边愤愤不平地说着边捣鼓着冒着热气的药壶子,因太烫去取了条布包裹住才提起壶把。

楚凌御冷静下来,想起那天晚上季枫禾来向他救助的一幕,他问道:“那季家?”

倒好汤药,香茴小心翼翼地端着过来,道:“大家都传那季家父子被人杀了,莫名其妙就把你抓了,其实只是昏迷了而已,还好后来那季家小姐回来,替你求情,说你只是去季府帮忙传话的,也还好大人赶到得及时,不然你现在都已经走在黄泉路上了。“

楚凌御见香茴递过来汤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默默接了过去,碗刚碰到手他就下意识缩了一下,只是没在面上表现出来,依旧云淡风轻地接了过去。

他刚把汤药送到嘴边,便听香茴喊了一声“大人。”

他手一顿,抬头见香茴走了出门,顺带把门都关上了。

他不大自然地咧了咧嘴道:“我不是故意的,看你睡得太好了,我就……”

“香茴一会儿就拿药膏过来了,先喝药。”

他以为霍云会就他擅自行动一事感到生气,但很意外的,她只是拿过他手里的药碗,在他床边坐了下来,一下一下地吹着滚热的汤药,递到他嘴边,他一开始缩了一下,又凑上前去含住汤匙,苦涩的汤药入喉,他面色作苦。

又接连喝了好几口汤药,见霍云总是板着脸不说话,楚凌御有些憋不住道:“我错了。”

霍云喂药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停留在他被绷带缠住的僵直手指上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楚凌御犹犹豫豫道:“就是季枫禾找我有事商谈而已。”

霍云无情拆穿,“事发后季枫禾才经由姚相的马车护送回府,她怎么可能去找你?”

“我……”楚凌御抿了抿嘴,他总不能说是那只狡猾的狐狸在背地里搞鬼吧,还好他留了个心眼,让月老帮忙,不然那狐狸怕是要了他的命,只可惜让她跑了,还背了锅。

那一夜那狐狸假扮成季枫禾跟在楚凌御身后,季家父子倒在大堂门口,就在他俯身查看情况时,突然出手,幸好他在月老那儿借了一些小法器,可惜没伤到她。

目前他还不知道那只狐狸究竟要做什么,如果贸然告诉霍云,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担忧,况且她本来就对神灵有意见,要是告诉她从天界逃下来的神仙为祸人间,彼时她又会怎么想。

他找不到好的托辞,只好装傻充愣道:“我不知道,不过听说你很着急找我,真的假的?”

他支起膝盖,倾身往霍云靠近,隐隐约约能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原本他只是想转移话题,可这一凑近反而让他心里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耳朵瞬间变得暖呼呼的。

霍云拿着药碗,微微躲了一下脖子,道:“说正事,不许转移话题。”

“那我问你,你还喜欢萧纪衡吗?”

楚凌御也不知自己怎么就问出这句话了,问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空气一时凝固住了,恰在这时,门突然被打开,楚凌御像装了弹簧一样从霍云身边起开,缩到床头,动作太慌乱,僵直的手不小心打翻了霍云手里的药碗,啪的一声脆响,汤药洒了一地,还不停冒着热气。

刚刚推门而入的玉崇觉得自己进来的可能不是时候,他手里拿着一盒药膏,略显尴尬地挠头道:“香茴让臣来送个药膏,不知道大人也在……”

说起来,楚凌御自从回来之后都没有再见过萧纪衡,也没见他来找过霍云,这么一想,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小人作态,趁人之危可不是他乐意做的事。

“不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楚凌御疯狂摇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他身为神官,怎可有一己私欲?

想着,他觉得自己得快些找到本体,只因他隐约觉得似乎有人在利用他的法器,就比如方昇阳的背后隐隐有一种熟悉感,他现在才明白为何会有那种感觉。

恐怕方昇阳也成了某个人手里的一颗棋子。

不过在此之前,他决定还是先去看看季家的情况如何,由于季云城不待见他,他也只好选择去找季枫禾问问情况。

一大早,他就偷偷从霍府溜了出来,听说因为他与季家的事情,霍云又被召进宫里去了,多半又是有小人谗言。细细想来,他感觉自己好像总是在给霍云添麻烦,至少得给她提供点有用的线索,让她早日能查清楚当年她耿耿于怀的霍家一案。

到了季府才从门外口中得知季枫禾去了萧风学堂,楚凌御猜测她应该是去见了齐宇轩。

事实正如他所料,他刚走近萧风学堂,便听到齐宇轩道:“你瞧,说曹操曹操到啊。”

许久不见齐宇轩,这会儿见到他觉得他脸上岁月的痕迹愈发明显,只是那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盛满了希冀,看到楚凌御的到来,他微微凸起的眼睛眯成了缝。

“学生见过老师。”

虽然那段时间也不是很长,加上他当时满脑子自己的庙,也没怎么学进去齐宇轩教的东西,但是礼节这种东西在学堂里耳濡目染,他还是学到了一些的。

他本是不愿来这里的,毕竟之前他不告而别,再来也只是徒增尴尬与内疚罢了。

齐宇轩畅快笑了两声,侧身对坐在一旁的季枫禾道:“你看看,好歹学会了礼节。只是阿,他来找你,一看就是没有听进去为师的话,到底还是淌了这趟浑水阿。不过……好歹是活着回来,不然为师该想着这个活蹦乱跳的学生是不是成了死气沉沉的荒野枯骨了呢。”

季枫禾和楚凌御面面相觑,齐宇轩已经提起衣摆起身,抚了抚袖子道:“为师给你们腾个地儿,在这儿说安全些。”

楚凌御见他起身离去,朝着他离开的方向行了一礼:“多谢老师。”

季枫禾看着楚凌御坐在了对面,道:“你那段时日都去哪了?要不是阿旻和我说,我都不知道你又回来了。”

楚凌御不知怎么解释,便还是按照之前对张舒羽的说辞再说了一遍。

说完,隔壁响起了齐宇轩呵斥学生的声音,听那音量想也知道定是又被学生气到面红耳赤,两人无声笑了笑。

“对了,这次的事情多谢你的出手相助。”楚凌御真诚地道了谢。

季枫禾一愣,笑道:“你该感谢霍公公,是他来找我让我帮忙的,说来也怪,他对你似乎十分在意。你们……”说到一半,季枫禾识相地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开门见山说这样的话还是有些令人难以启齿的。

闻言,楚凌御眼睛一亮,耳朵一提,颇有一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图道:“她有提到我吗?”

见他一脸好奇的模样,季枫禾掩嘴一笑,“你可当真要听?”

“听!”

“他说啊,你就像那街上的小孩,给糖就走。”说完,季枫禾自己都笑开了,直把楚凌御羞得龇牙咧嘴。

“逗你的啦。”季枫禾见他头都快钻到地里去,忍不住还是实话实说道,“他没提到你,只是说了句让人不太明白的话,貌似是什么神仙来了,也得被人耍得团团转。”

楚凌御鼓了鼓腮帮子,生无可恋道:“那你前面那句话还就是她的意思。”

“对了,你兄长如何了?”他得说正事了。

“大夫说稍作静养就可以,实不相瞒,虽然大夫说他们只是受到了惊吓,但以父兄的个性,怎可能轻易被吓成这个样子。”季枫禾眉目紧扣,对这件事似乎也存有疑虑。

“那他们有说什么吗?”

季枫禾摇摇头,忽而又沉默了一会儿,道:“父亲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但兄长举止有些怪异,我原本还让书屏去给他送安神汤,书屏说他悄悄出去了,说也没说,看起来像是藏着什么事情。我私下里去问刘左,他原本还不乐意说,被我套了一些话才如实说来。”

“如何?”楚凌御不由自主靠近了些,仿佛靠近点就能听得更清楚。

季枫禾回忆了下道:“刘左说父兄去见了方昇阳。”

方昇阳?

楚凌御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不禁想起之前方昇阳到春风阁闹事一事,为的就是因为他弟弟方知鹤从春风阁出来后就疯疯癫癫的,怀疑是在春风阁受到谁的欺压了,而当时又有人说不仅看见方知鹤从春风阁出来,还看见上京闻名的疯子。

如今看来,这疯子十有八九就是季云城无疑了。

“怎么了?”季枫禾见他脸色凝重,不由问道。

楚凌御踌躇了片刻,欲言又止。

季枫禾看出他的为难,开门见山道:“你不用有什么顾虑,直接说吧。”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楚凌御也不藏着掩着,道:“其实有人说看见你父兄前几日从春风阁出来了,而且方知鹤前脚刚出来,之后便疯了,方昇阳……恐怕认定是他害了他弟弟。”

季枫禾听到他的话,心里不由一颤,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但见楚凌御一点头,她起身道:“不行!兄长可能有危险!”

楚凌御顺势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季枫禾思考了下,重重地点了下头,随即两个人一起去往方家。

“看一看,瞧一瞧哟!”

烈阳当空,卖包子的小摊贩喊了两句就频繁地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擦脖子和脸上的汗,眼看也没什么人被招揽过来,往左瞄了一眼,突然间两个块头躲在一旁,着装倒是挺朴素的,就是贼眉鼠眼的,一看就像小偷。

“嘿!”他朝他们两个喊了一声,下巴往前方示意了一下道:“要偷东西我劝你还是去别的地方,这方家最近事多,那老板平日里看着平易近人的,他弟弟出事后脾性可不大好,被抓住了可是要见官府的,别让你们家中老小为你们担心啊!”

楚凌御用手掌扇了扇风道:“我们是……”

季枫禾抢先一步道:“大叔,来二十个包子。”

小摊贩一听来了劲儿,打直了身子道:“好!来几个?”

楚凌御看向季枫禾,她已经掏出了腰包,爽快道:“来两个。”

吃着手里的包子,季枫禾逐渐和摊贩熟络了起来,问及方家,小摊贩边擦汗边道:“以往那方家和萧家的关系还挺不错的,不过最近那疯子季云城倒是常进出方家。”

他压低声音道:“其实啊,我们私下里都觉得那季云城是个扫把星,别的不说,他娘怎么死的,和他脱不了关系。”

这话题怎么歪了,人家妹妹可是当事人啊。

楚凌御试图转移话题,可季枫禾让他好好盯着方家布庄。

小摊贩这才又继续道:“当年季云城发现父亲进出青楼,就跑回去告诉他母亲,当晚他母亲就自缢了,结果他散布谣言,说是他父亲杀了他母亲,当然,众人表面信,心里都明白得很,大家都说他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疯了。”

楚凌御抽出精力私下观察季枫禾,乞求她不要过于在意这个小摊贩说的话,毕竟流言这么多,谁知道哪个是真的。

“出来了!”

他拉了拉季枫禾的袖子,季枫禾往后看过去,令人放心的是季云城安全出来了,而且看起来并无不适,甚至脸上还挂着笑容,只是反观一同出来的方昇阳倒是有些萎靡不振,一举一动有些拘谨的感觉。

楚凌御想起来之前霍云和他说的话:“只是弄沉了船,让一条船上的人互相猜忌、争斗。”

难道这些都在霍云的计划之内吗?

还在神游之际,季枫禾喊了他一声:“快跟上!”

“哦好。”楚凌御神识还未回来,嘴巴先一步应了声,拿着手上的两摞热乎乎的包子,手上都被热得流出汗来。

“话说你兄长都安然无恙出来了,你为何要跟着啊?”楚凌御抱着包子边跑边问。

季枫禾喘着气道:“一直以来,兄长与外人评价不同,总是十分疼爱我,生怕我受半天委屈,可最近他变得有些奇怪,即便我和阿旻走得近,他都没有过多插手,所以,他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

经由方才小摊贩那么一通说,楚凌御总担心季枫禾的情绪,可又找不到话安慰,只好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跟踪季云城上。

出人意料地,季云城去了萧家!

四只眼睛就这么看着季云城被萧家的手下领了进去,仿佛一早就知道他要来。

“怎么办?我们不能再靠近了。”

季枫禾问道。

楚凌御一时间也是一筹莫展,如今本体不在,他也就是一个普通人,上天下海的本领他都没有。

原本以为到这里就要无功而返了,楚凌御转头看到从萧家院子里伸出来的树枝,突然灵机一动,惊喜道:“我有办法了!”

几分钟后。

“怎么样,过得来吗?”

季枫禾抬眸看了楚凌御递过来的手一眼,拽了一下他的下摆艰难爬了进来道:“勉强。”

起身后她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边拍边道:“看起来你爬狗洞的技术挺炉火纯青的。”

楚凌御害羞地挠挠头,“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嘘!有人来了。”

楚凌御忽然变了脸色,招呼季枫禾往墙边靠,在浓密交错的绿植间看见几个巡逻的身影慢悠悠走过,他们才松了口气。

“我发现做人真的太累了,整日里提心吊胆的。”楚凌御摸着胸口安抚心脏感叹道。

季枫禾疑惑地打量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不过楚凌御还是能看出她的意思的,大概就是看傻子的眼神吧。

不愧是能喜欢上姚旻的,即便不被允许还是一如既往地坚守初心,或许这就是姚旻也喜欢她的理由吧。

“是这里!”

楚凌御以无声的口型提醒躲在墙角的季枫禾,手指指了指身后的屋子,检查了一下四周,确认安全后季枫禾才跟上前去。

“怎么拿一个文书这么费劲,亏你还是上京首屈一指的疯子。”

没过多久便听见屋里传来声音,而这个音色让楚凌御和季枫禾都为之一怔,但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神情凝重地继续听着。

“嘁!我看你那妖法也没有多大的作用,那方昇阳磨磨唧唧的。”这会儿是季云城的声音没错了,他继续道,“当时不过小小吓唬了一下方知鹤,没想到这么不经吓,事情太顺利,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他们在做戏了。说来也好笑,那方昇阳以为我要拿这文书来对付你们萧家,一直说自己辜负与你的好友之谊,殊不知,要他这份文书的正是你萧纪衡本人哈哈哈哈哈……”

“好了,拿来吧。”

楚凌御把耳朵贴在了门边,为的就是听得更清楚一些,因为现在是萧纪衡在说话,在他印象里,萧纪衡一直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就像京城的人们所赞美的那样,文武双全,心怀大义,是无数人望尘莫及的世家公子,他想知道他究竟在和季云城他们密谋什么。

“诶,让我给就给?你答应我的事呢?”季云城似乎有些耍赖不给萧纪衡。

萧纪衡听起来口吻平静道:“除掉姚旻容易,除掉姚相不是件容易的事。”

除掉姚旻?

楚凌御偏过眼看季枫禾,却见她脸上已经布满了惊恐,他刚想让季枫禾冷静下来,不想或许是这句话冲击力太大,她腿有些发软,一不小心膝盖磕在了门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楚凌御瞳孔睁大,就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季枫禾推到了一旁拐角的草丛里。

“是你!”萧纪衡看见摆着逃跑姿势却逃跑未遂的楚凌御,面上是惊讶之色。

楚凌御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刚转身就被季云城按在了地上,他面目狰狞地朝角落里瞟了一眼,希望季枫禾安然无恙,那他这一推也值得。

屋里光线不是很充足,相比较外面要凉快很多,时辰也快接近太阳落山,斜阳逐渐射入窗台,一条条光柱仿佛靠在窗边。

楚凌御被一把扔到了地上,腮帮子着地,火辣辣的疼,他咬紧牙关,睁眼却见前面坐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他想开口却卡在喉咙间说不出话来,那人看出他的窘迫,主动问好,“楚兄,不认识我了?我是张舒羽啊。”

说完他就笑了起来,笑得还是和以前一样活泼,若不是因为他手里拿着那支毛笔,他恐怕还会觉得这就是昔日待他亲如兄弟的同窗。

“你为什么会……”

楚凌御盯着他手里的毛笔,几乎是咬着牙才把这句话问出口,奈何因为生气大脑一片空白,反而没问完。

不过这不重要,因为张舒羽已经猜到他要问的是什么了,他动作轻柔地抚摸着那只毛笔,好像在擦一件奇珍异宝,“要不是你呆头呆脑,我怎么一点点靠近你,又怎么趁你不备拿到它呢?”

赤\裸\裸的嘲讽。

楚凌御想坐起来,却脸上迎了一脚,季云城估计也是闲得慌,一见楚凌御要起身,立马就一脚踩在他脸上,他不得已弓着肩膀,手死死支撑着地板,试图给头减少一点压力。

“张舒羽!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楚凌御因为使劲紧闭着眼睛,对张舒羽喊道。

张舒羽听到他的问话,丝毫不在意地轻描淡写道:“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那萧纪衡呢?

楚凌御红着眼费劲挪动脑袋,看见身姿高大的萧纪衡一直沉默地站在他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全然没有所谓的温润,只有让人如坠冰窖的冷漠。

楚凌御等着他和张舒羽一样说出一些令他大跌眼镜的话,早早便做好心理准备,可是他并没有,只是告知季云城将他关起来,撂下一句:“他还有用。”

楚凌御几乎是下意识地喊道:“休想对她不利!”

萧纪衡垂眸看了他一眼,很显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却突然笑了起来,道:“还轮不到你来为她说话。”

季云城道:“那方家当年告发霍家的文书都已经交给你了,什么时候替我除掉姚家父子?”

萧纪衡背着手出去了,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他一个不开心,提起脚对着地上的人又是狠狠一踩,就像擀面杖擀面一样来回拧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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