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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陌想起来，上次他能记住那个吃糖醋小排的个人定制要求，还被云萌很是惊叹夸奖过一番。

这应该算别人做不到的事吧？

他回忆着云萌当时亮晶晶的双眸，给出了一个回答：“我记性好。”

屏幕上的他看起来云淡风轻，只有熟悉他的云萌辨识出他嘴角那丝如碧水微澜般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算什么破才艺？主持人失笑——这位帅哥看来真是没什么可挖掘的了，好在他只靠脸已经足够吃一辈子了。

节目组导演却捕捉到什么，眼中闪出精光，在耳麦中急促地指挥：“问他有多好！”

主持人应声表演变脸绝技，瞬间换上好奇憧憬的表情问：“哇，这个才艺好特别哦！那么清陌能不能详细说说，到底，有多好呢？”

什么叫有多好？清陌有点茫然地回望，记性还能量吗？实话实说：“……都能记住。”

主持人眼睛一亮：“是过目不忘的意思吗？看过就能记住？”

节目组一时找不到书本，征得了现场观众的同意，把当日观众名单对应座位号打印了一份给清陌。为了不显得过于快速引人怀疑，清陌刻意看足了一分钟，才还给了主持人。

之后主持人每说一个座位号，清陌就准确的复述出名字，镜头打到那个座位处，被叫出名字的观众，都是一脸惊喜，尤其是年轻小姑娘们，一个个激动尖叫的，现场气氛极为热烈。

再配上清陌一脸“这有什么好激动的，想下班……”的酷吊冷漠，效果十足。

这个段落结束后，后期切入了一个节目组助理出外买杂志的过程，清陌才知道，后来他拿到手的那本杂志，是导演当场拍板安排一组人去买的。

跟拍详细地记录了全过程——导演叮嘱，助理出门，找到最近的书报亭，当场掷骰子决定买哪本，向观众表明是完全随机选择的。

页数的选择同样是现场掷两次骰子决定了两位数。翻到杂志上相应的那页，字正好比较多，清陌这次特意看得更久一些。之后就是一字不错地复述出主持人提示开头的段落。

又是满场惊叹。

助理小单长呼出一口气，给正等在手机边上已经联系好人手准备公关的佟佳报了喜。

云萌看着节目，也是惊叹连连，激赏的目光偶尔从面前的清陌身上滑过，她知道清陌记忆力强，但是没想到这么惊人！

清陌感受到她的一双明眸每次转向自己，都带着一抹盈盈流光。他不怎么看屏幕，更多是看着云萌，看她盯着电视，每到精彩处，饱满润泽的双唇就会下意识地微张，露出一点雪白的贝齿，然后绽放出满是赞叹的笑靥。

年轻的神君嘴角翘起来，只是背那点儿字，拿了五万块，还能得到这样的一笑，真值！

等清陌那部分刚刚播完结束，《第二面》综艺剩下的部分还没结束，他就急不可待地结账要离开饭馆。

云萌还当他有事想早点回酒店呢，出了饭馆想跟他告别，就听他问：“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给你看，你能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懵懵懂懂跟着清陌打车，却发现是回剧组酒店。云萌心里一紧——不会是去他房间吧？耳边又响起佟佳前些天的叮嘱：“白天工作就算了，人多，其他时间越少相处越好，尤其不要跟他单独相处！”

还好，清陌按的是顶楼的电梯，又带着她走到去屋顶花园的楼梯，云萌稍稍松口气。

这会儿时间还不算太晚，但是初冬夜温已经很低，花园里这时候空无一人，安安静静地被昨夜的白雪覆盖着。

——没人呀？云萌又开始有点紧张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跟着清陌走。

清陌带云萌去看他最喜欢的那株花。

第一次上屋顶花园，他就是对着这株浅色的花，静静地思念着圣君。听到助理小单说表白要人比较少又浪漫，还要有花的地方，他就立刻想到了曾经在月下陪伴过他的那丛小花。

走到地方才发现，暗光下枝叶萧瑟，满地落英，竟然没有一朵花在这场大雪中幸存下来。

他怅然若失：“本来有很漂亮的浅色的花的。”

云萌凑到跟前，借着月光仔细辨认了一下，花树上仅剩了少许墨叶盛着薄雪轻摇，好像是株蔷薇，一阵风拂过，地上的两三残瓣飘飞，隐约能看出来大约是白蔷薇。

被夜风一吹，云萌冻得一个激灵——化雪天的夜晚，风可真是刺骨得凉。

所以，这个月明风高夜，这位超忆达人神神秘秘兴致勃勃带她专程来看的，就是一朵白蔷薇？这是要共赏一下“谢却荼蘼，一片月明如水”的凄清？

她有点想笑，看清陌惆怅地耷拉着脑袋，又觉得不太好，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冲动。看对方垂头丧气的样子，决定还是安慰安慰他。

她拿了手机搜索了些白蔷薇的图，询问地给清陌看。

清陌惊喜点头：“就是这种！”

诶？这样，算不算有花了啊？……算吧！

万事俱备，他深深吸口气，混合了冰雪，蔷薇与云萌的气味的幽香萦绕在鼻尖。

他清清喉咙，郑重地转过身，面对着云萌，看着她的眼睛问：“那，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云萌一开始没回过神，拿着手机的手还没收回来，面上仍然带着惯常的微笑，呆呆地立了两秒，然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抬眼看向清陌。

皎白月色中她表情变得晦涩难明，微微颤动的羽睫下，双眸却被月辉照亮，反射出熠熠莹澈的光，清陌看得闭上嘴屏住了呼吸，忘记了自己准备的后面半句——不愿意做女朋友也没关系，但是可以以后不要找其他人做男朋友吗？

良夜清宵冷，云萌能看见自己呼出的淡淡白雾。

雪后的夜穹分外高远明净一些，皑皑白雪映月，铺陈出一大片皓渺晶莹，面前的清陌就披着这样璀璨的光芒，眼眸清澈，一笑如春温，突如其来地对自己问出了那句话。

……这是场梦吧，云萌想。

在这个有雪，有月，没有花的静谧冬夜，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撞击，——咚！——咚！

原来，我的心已经动过了。

清陌看云萌没有动，暗想他是不是没说清楚，就开始平铺直叙他的想法：“我想要每天看到你，跟你说话，每天站在你身边切菜，或者一起出去吃，有空的时候和你一起看电视剧，还可以出去看电影，逛公园。所以，你，愿意吗？”

你，愿意吗？

这句话像幸福招的手，像希望发的芽。

如梦似幻的无人高处，人心易被蛊惑。天穹辽阔，似乎容得下所有妄念，一切顾忌都被随风吹散，连心防也慢慢被放下。

你，愿意吗？

云萌的视线与清陌纠织在一处，心脏剧烈地怦怦直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澎湃的血液碰撞着，簇拥着，裹挟着两个暖热的字眼涌上喉头，连带着这两个字代表的幸福，喷薄欲出——

——啊！……云萌呆呆地想——幸好我没法说话呀。

良久，她才从四目相对中回过神，低下头，用快要冻僵的手指，在手机上打下了：『让我再考虑一下行吗？』

夜风送来清陌带着笑意的回答：“那，考虑的时候，我们可以先每天一起吃饭吗？”

***

直到躺进温暖的被窝，云萌仍有一种如坠云雾的不真实感。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她脑子里乱哄哄地静不下来，嘈杂地翻涌着各种画面——白日片场里扬的雪花，从天而降的八千八，第二面，白蔷薇，夜风吹面的冰冷，明晃晃的月光。

还有，清陌。

睡不着，她却懒懒地缩在柔软的被褥里，几年来第一回不肯起来抓紧时间干点活儿。今天没什么要改的文档，她连剧本解构练习都破例跳过了，就拿了手机，漫无目的地划来划去。

“爱一无二爱你们大家”群里又发了几条个人定制，其中一个是：“决定和男朋友住到一起了，买个花瓶给我们共同的家，词要温馨点的喜庆点的，求个好兆头。”

男朋友……她手指无意识地继续划拉着，心里却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在今天之前，她的生活一直忙碌而简单，目标明确——干活，赚钱，早点做手术。可是这个清陌，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走到她的生活里，吹乱一地雪花。

她警觉过，软弱地推拒过，可是在那个无人的屋顶花园，她听到了自己的心。云萌在被窝里摸到自己的心脏，感受里面蓬勃的跳动。虽然负隅顽抗地说要考虑一下，企图拖延一点时间，其实，自己已经知道答案了吧？

唉，她对不起佟姐，对不起人民，对不起CCTV！

云萌再一次地想到夜空下清陌问出那句话时，唇峰明晰，长眉清俊，含笑的眼眸中仿佛蕴含着如水长天，银河泻地，而自己的影子，就嵌在他眸中那片幽邃的天空里……哎唷，她双手捂住了有点发烫的脸——真的不怪我，是他的脸先动的手！

不过……明天见了他，该说什么，该怎么做？她忽然有点慌。

直到带着这点惶然沉沉地睡去，云萌也没想好，第二天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跟清陌相处。

但是清早到片场，清陌一见她就像往常一样，眉眼尽舒，绽放出寒雪消融的温暖笑颜，那些纷扰杂思千头万绪就忽然远离她而去。云萌的心忽然沉定下来，回了清陌一个粲然的微笑。

原来，这样就可以，很简单。

干活的间隙，云萌翻到“爱一无二爱你们大家”群，回了昨天的那条个人定制。

『此刻绽放，谢却荼蘼不去想』

过了几分钟再想想，又觉得不光不喜庆，还略略有点不祥之兆。她有点尴尬地想撤回来，已经无法撤回了，只好悻悻把手机揣回兜里，接着干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