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白的指尖画着圈在手机背板上摩挲着,预想中的回信迟迟未到,姜酌叹着气第N次来到货架前,顺手便拿起上排的薯片开始调整位置。
整齐的货架被打乱重组无数次,锡纸包装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伴随着外头淅淅沥沥的小雨更惹她心烦。
会被拒绝吗?
措辞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不回消息应该是在忙?
自打当年她一头扎进苍溪来,就决意切断所有不必要的社交,几乎不曾主动发出邀请,哪还感受过这种等回信的焦灼。
她将最后一包薯片放下,余光瞥见外头下得比方才更大的雨。
天气如心情。
糟糕透了。
挂在墙上的电子钟准点报时,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十点,该下班了。
姜酌收拾好心情正要去换下工作服,却听到柜台的抽屉里一阵响动。
“嗡嗡嗡”的——
接连震动好几下,像是有人发来了一连串消息。
她连忙折返,并快速抄起手机。
解锁,
点进对话框。
黑白涂鸦的头像弹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个定位。
【临州市·万安展览中心】
【周六下午方便的话,可以来画展参观。】
姜酌捧着手机思虑再三,最后只回复了句“好的”。
她咬着唇,有些忐忑。
随即又像是怕对方觉得自己不礼貌似的,再补了句“谢谢”过去。
【嗯,我会让人在门口等你,闭展前都可以来。】
姜酌倚着墙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
想着很快就可以把猫接到身边,心中那份期待愈发强烈,恨不得眼睛一闭一睁就到周六。
越是临近,越是焦灼。
直到这天早上,她被“唰唰”的雨声吵醒。
期待啊,焦灼啊,通通消失殆尽。
许愿:【雨太大了,你还要去临州吗?】
姜酌:【我打车去。】
许愿:【……】
许愿:【风大雨大的,你何苦折腾。】
收到这条消息时,她正在汽车站台焦急地等待出租车的出现。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弹出许多新消息。
但,无人察觉。
待她赶到画展外。
早早等候在外的工作人员正急得打转,见姜酌冒着雨冲过来,那人撑起伞跑过来迎接。
“您是跟我们老板约好来看小猫的是吧?”
姜酌点点头。
那人随即不耐道:“唉,你没办法准时来也要说一声啊,害我在这等半天。”
“不好意思,今天下雨我……”
“所以你那微信发的是什么意思?”工作人员打断了姜酌,将老板发来的聊天记录截图展示给她看。
“这是——”
姜酌愣住两秒,接着飞快从兜里拿出手机查看。
锁屏界面显示的全是救助人给自己发来的消息,诸如:
【如果雨天不方便过来的话,我们可以再约其他时间。】
【你没事的话,记得回复一下。】
【我有急事必须先离开,已经让工作人员在门口等你,如果不来的话也烦请告知一声。】
最后一条信息的发送时间距离两人约定的见面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
她迟到了。
还在迟到前发了条类似挑衅的消息给对方。
姜酌忍住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打字回复:【手机放在口袋里不小心发出的乱码。】
【抱歉,我迟到了。 】
没有回复。
反倒是工作人员那儿接到了个电话,她跟那头说着话,时不时又瞥向姜酌。
挂断电话后,她“啧”了声道:“跟我进来吧。”
姜酌忙不迭道谢。
工作人员将她领导展厅后的休息室内,给她倒了杯热水后边径自离去。
徒留她无措得等候在这。
姜酌捧着热水,轻轻抿了一口,瞬间感觉身体暖和起来。
这休息室内摆满了裱好的画作。
看着署名,应该跟外头展示的画并非出自同一个画家之手。
扫视一圈下来。
她的目光停留在墙角的那副铅绘上。
说不上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促使着她朝着角落走去,想要一探究竟。
“您好?”一道女声随着开门声传来。
姜酌随之停下脚步。
她回头,只见一个女人正如站在门口。
这人发梢刚过肩头,黑发被染成了靓丽的金黄色,还烫了波浪卷,显得无比张扬肆意。
总觉得该是个不守成规的人。
但她的穿着以及言谈却异常的……柔和。
她随意的往满是灰尘和涂料的梯子上一坐,似乎根本不在意白裙是否被弄脏。
“再等等吧,我让人去家里接猫了。”
“估计再过个十分钟就到。”
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阵响动,两人随着声源望去,是刚才领姜酌进来的工作人员提着个航空箱走来。
透过玻璃天窗能看到有小猫探着爪子不停在扒拉。
还有“喵喵喵”的叫声传来。
女人从梯子上下来,也有些惊讶,她蹲下身子从航空箱中把小猫抱了出来,脸上尽是怜爱。
她回头瞥了眼僵在原地的姜酌,问:“你不过来看看么?”
“嗯。”姜酌木木地。
虽然嘴上应下,可她的双脚却如同被粘在地上似的,无法动弹。
那只猫,
少了半只耳朵的加菲。
看着它,姜酌只觉得脑袋中混乱的闪过许多回忆,又掺杂着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所有的一切缠绕在一起,发出尖锐的嗡鸣声——
感觉耳膜要被刺穿似的。
日暮时分,大雨将歇。
一辆越野车缓缓停在苍溪大剧院门口。
车门被打开,先映入眼帘的是黑漆漆的伞面,紧接着的便是男人那一身昂贵的定制西装。
也是黑的。
浑身都是黑的,严以文心里打鼓。
自己该不会是不小心惹上什么□□了吧?
他躲在树过后来回扫视着车身和车牌,反复核对无误后才敢上前,磕磕巴巴的打招呼。
“您、您是要租店面的那位吗?画家?”
“是。”男人冷冰冰的声音从伞下传来。
严以文只觉得天灵盖都被寒意侵袭了,一时间分不清是真冷还是心理作用。
要不是他家老母亲心急想把铺面租出去。
他还真是不想干这累人的活,前几天来的都是些五大三粗带纹身的壮汉,今儿又来了个“黑衣人”。
钱难赚屎难吃!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位“黑衣人”并没有提出过多要求,也并未挑三拣四,随便看了几眼就说要签合同。
严以文心里头更不安定了,天上真能免费掉馅饼?
“我们这个小镇上平时都没啥人的,剧院这块儿也就偶尔有演出的时候人多些,您确定要租在这儿开店呐?”
男人背对着他,目光直直落在正对面的苍溪大剧院,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严以文的话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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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连绵,下了好几日才停下。
但气温却是越来越低,提醒着所有人,冬天真的来了。
清早。
姜酌被接二连三的电话轰炸吵醒,起身的时候差点跌倒,脑袋昏昏沉沉的,不在状态。
电话是剧团杨叔打来的。
说是临时收到文旅的通知要排一出新剧,必须要全员到场。
姜酌看着体温计上显示的36.3度。
正常的。
既然没生病也不好拒绝,她应下,快速洗漱完随手拿了件大衣套上便匆匆出门。
剧院排练厅内。
早早赶来的演员们正聚在一块儿八卦。
被围在中心的,自然是以“消息王”著称的严以文。
“所以这个‘黑衣人’最后到底是租了没租啊?”有人问道。
其余人附和,催着他赶紧回答。
严以文扬着脑袋,颇为得意的模样,“也不看是谁去谈的生意,我诶,我严以文出手一个顶十个!”
他指着催着最急的女孩说:“这几天上班你没看着对面那施工队啊?没租出去谁装修啊。”
女孩扁了扁嘴,随即又问:“在这种地方开画室,搞不懂。但画家……是不是长得很帅?”
“……”严以文不说话。
见状,许愿嗤笑一声,故意打趣:“反正肯定比严师兄帅!”
“嘶!许愿!你——”严以文故作发怒。
许愿根本不怕。
余光瞥见,姜酌从门口进来,她这才没继续跟严以文较劲。
小跑过去挽住对方的胳膊,疑惑道:“你脸色不太好啊,没生病吧?”
姜酌摇头:“量过体温,没事。”
“看起来不像没事……”许愿喃喃自语,声音早被那头拿着话筒的编导给盖过去。
编导说了许多话,概括来讲就是:
自从当时姜酌那视频在网上走红之后,大众对苍溪剧团的关注度逐步提升。
为了能让热度持续以及配合文旅工作。
剧团决定要出个全新剧目,连同之前的旧剧目一块轮流演出。
嘈杂声中,姜酌的袖子被扯了两下。
许愿凑过来,附在她耳边悄声说:“两出剧用不同主角,你有什么想法吗?演新剧还是老剧?”
姜酌脑袋有点晕,只说了句听安排。
后来许愿再说的那些话,她零零碎碎的只听进去什么“B角”之类的。
开了一天的会,到了天黑才放人。
姜酌跟许愿分开,迷迷糊糊上了公交车,迷迷糊糊到了家,接着迷迷糊糊瘫倒在床上。
太累了。
先休息一下吧。
就躺十分钟,躺会儿就起来洗澡。
眼皮像是灌了铅一般,闭上后似乎再难睁开,整个人如同忽然间掉进海里。
随着重力往下。
慢慢地被海水包裹住整个身体……
下沉。
不断地下沉。
在即将掉进漆黑深渊的瞬间——
连续不断急促的敲击声如同尖利的钩子,刺破皮肤,穿透身体,像是破釜沉舟似的将人从不见底的海水中拯救。
姜酌艰难睁开眼。
跟随着本能,循着声源来到门口,甚至都忘了看看是谁在敲门。
在门外的人都没反应过来时,门已经被打开。
对视的那一刻,
裴岭整个人都懵了。
他还未能开口,姜酌的手已经凑了上来。
异常滚烫的掌心贴在脸侧,裴岭呼吸一滞,“你……发烧了?”
作者有话要说:当事人裴某:天空一声巨响,老婆闪亮登场!(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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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超级久,终于更新。
我要加油努力,争取日更不停歇,好好的把这个故事写完。
(只要家里不出意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