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工作日。
撞上大老板心情不好,谢时微用心准备了一个月的企划书直接被丢进碎纸机,瞬间变成飞扬的纸屑。
他忍无可忍,拍桌子质问凭什么看都没看就把企划书给碎了。
结果是被罚加班赶新方案,否则立刻拎包走人,连n+1都没有。
不幸,谢时微背着父母生前欠下的巨额债务,有胆子怼人,没胆子走人,只能在除夕夜加班到凌晨,饿到前胸贴后背,才拖着疲惫的身躯下楼买泡面。
正在看春晚的店员把面打包,祝他除夕快乐。
谢时微心酸地回了句同乐,端着热乎乎的面,顶着呼啸的寒风回公司。
电梯升到十层,他刚走两步路,凶猛的痛感在脑子里炸开,瞬间半边身子像被万针扎住一样麻得无法动弹
谢时微漂亮的五官疼得扭曲起来,一句救命都没来得及喊,“咚”一声直直栽倒在地。
泡面摔在地上,流出的汤汁弄脏了他的白色羽绒服。
瞬息之内,呼吸脉搏停止。
谢时微陷入一片黑暗,唯有意识弥留,幽灵似的飘荡。
他…好像是死了。
除夕夜,死在公司电梯间,狼狈不堪,估计第二天就能上新闻头条。
好在死得彻底,不至于送去抢救下病危,连个能签字的亲属都没有。
谢时微乐观地接受了现实。
死就死了吧,刚好他也不是很想活。
去他妈的加班!
去他爹的狗屁上司!
去他爷爷奶奶的房租水电!
老子不干了!
酣畅淋漓骂完,谢时微忽然想起他还没能和帅哥来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瞬间就潇洒不起来了。
死得这么突然,老天爷,算你狠…
痛心不已之时,黑暗混沌之中,一道男声突然响起,由远及近钻进他耳畔。
“谢时微,别做梦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你。”
声音低沉好听,说出的话却如此冰冷,蔑视意味浓浓。
谢时微简直服了。活着的时候卑微当社畜,死了还要被指着鼻子羞辱,真是岂有此理!
他怒回冷笑:“呵呵,你算老几?谁在乎你爱谁?爱喜欢谁喜欢谁去!”
话音落下,周遭猛然生变。
混沌剧烈晃动,残存的意识被一股力量拽回体内,白光倏然闪过,下一刻,谢时微竟重新掌控了身体,站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他在刺目的光芒里艰难睁开眼睛,懵了。
眼前是一个精致的礼堂。
纱幔挂满米白色的穹顶,阳光从玻璃圆窗倾泻,印有“谢时微&贺钦结婚典礼”的花牌挂在正对着他的拱门中间。台下宾客满座,各个优雅贵气。
谢时微揉了揉眼,再睁开,一切照旧。
这是天堂?
死了之后还能结一次婚?
贺钦,这名字有点眼熟,谁来着?
凌乱当口,谢时微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司仪压低嗓门冲他使眼色:“谢先生,您快别说胡话了,马上要和您丈夫交换戒指了,您快把戒指拿过来呀。”
丈夫?
谢时微眼神一拐,拐到与他一臂之隔的男人身上,当即惊呆了。
男人宽肩窄腰大长腿,剑眉深目AI建模脸,此刻和他一起站在洁白的大理石台面,穿同一套定制西装,左胸前挂着奶白色的新郎花。
这位就是贺钦吧,天堂送给他的帅比老公?
勤劳社畜打工猝死之后的温暖福利?
好特么帅!
谢时微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头脑,完全忘了刚才无疾而终的对话,眼神直勾勾黏在新郎身上,行云流水接过礼仪小姐递来的戒指盒。
婚礼回归正轨,司仪大松口气,举着话筒声情并茂道:“下面请两位新人交换戒指,交换对彼此的美好承诺!”
“请谢时微先生给贺钦先生佩戴!”
谢时微打开盒子,羞涩地把一枚光亮夺目的戒指推到了贺钦的无名指上,然后带着点小矜持伸出右手。
谢时微的手很漂亮,白皙修长,但贺钦对此视若无睹,一言不发地把戒指往上推,动作甚至有些粗暴。
谢时微被弄得有点疼,嗔怪地看了贺钦一眼,心头已经开始发痒。
粗暴点也行,带劲。
“谢时微,你没痴呆吧?” 戴好戒指,贺钦低声开口,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
谢时微全情沉浸于婚礼氛围中,突然听见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茫然抬起头:“什么?当然没有。”
就是死了而已,怎么会痴呆。
“那你就该清楚,是你自己狗皮膏药一样缠着我,寻死觅活地换来这场婚礼。所以,你说谁会在乎我爱谁?”
贺钦声音很低,刚好够谢时微一人听见,话罢后退半步,掏出手帕慢条斯理地擦起了手。
谢时微傻了,终于想起刚才那段对话,把眼前的帅哥和在黑暗里嘲讽他的男人联系起来。
草。贺钦居然就是那个说“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他”的男人。
一张帅脸凉薄得要命,看他的眼神像看病毒。
什么破死亡福利,老天爷有病吧,都死了还这么玩他?
怒火中烧,谢时微理智不了一点,对着贺钦一通输出:“大哥你没事儿吧?你知道现在是几几年吗?同性恋能结婚吗?长得帅了不起啊想上天啊?还擦手,我手上有毒吗?有毒你擦那么几下有用吗,早被毒死了!”
贺钦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最后简直冷如寒冰,旁边的司仪更是目瞪口呆。
虽然谢时微说话的时候没开麦克风,但座位最近的宾客们还是听见了。
几人掩唇而笑,知道点内情的则纷纷猜测谢时微是不是前些天把脑子摔坏了。
谢家的独苗要是真傻了,那可有一场好戏看喽。
宾客席第一排,谢时微的继母陈宁也听见了这番引人发笑的言论。
盘发的优雅女子满眼都是担心,对身旁的丈夫说:“天安,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由着时微的心意按期举行婚礼的。时微摔进泳池之后高烧了三天,虽然昨天退烧了,但是他身体弱,肯定没有恢复好,应当推迟典礼日期才是的。现在都开始说胡话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谢天安无奈摇头:“不怪你,是他自己心里没数,就知道胡来。你放心,我已经联络黄医生了,他马上落地,到时候再给那小子好好检查一下。”
谢家夫妇身边坐着贺钦的父母,明显要老态一些。
贺钦的母亲大气不敢出,生怕两位亲家怪罪他们昨天在派对上没照顾好谢时微,好在谢天安接起一个电话,聊起了工厂的事请,陈宁的注意也被吸引过去,这才算揭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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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司仪使出毕生所学打圆场,讨好谢时微安抚贺钦,总算地把一场支离破碎,随时可能变成互殴的婚礼给办完了。
典礼结束,司仪的西服套装被冷汗湿透,瘫坐在后台沙发上给自己扇风。
酒店员工八卦兮兮地凑过来:“哎,老王,你说他们俩这婚能撑得了一年吗?”
“一年?”司仪冷哼,“一个月都难,刚刚就差掐死对方了。”
“要掐也是贺钦掐死谢家那位吧,谁不知道谢家的奇葩倒追贺钦十几年了,好不容易结婚了,怎么舍得掐死自己男神?”
司仪啧了一声:“我听说谢时微前几天意外摔进泳池里,大病一场,可能脑子坏掉了,刚刚居然反过来把贺钦骂得一愣一愣的,你瞅我这一身冷汗,全是被他吓出来的!”
“谢时微好端端怎么会摔进泳池?会不会是贺钦推的?他肯定特别看不上谢时微。”
“不可能,贺家还需要谢家的支持度过难关呢,要推也得等危机解除再推啊。”
“哎,你们说谢时微到底为什么这么想不开,非得在贺钦这棵树上吊死?明明也挺多人追他的。”
“贺家近些年也做大了,还是新兴领域,也许人家是看上贺钦的潜力了吧,你太天真了,这种圈子,谈什么都别谈真感情。”
这些人叽叽喳喳聊得起劲,溜出来找厕所的谢时微在门口听了个一清二楚,心里直发毛。
按照这些人的说法,他,谢时微,是豪门里不学无术的小儿子,花了十年高调倒追完全看不上他的贺钦,刚刚那场并非你情我愿的婚礼建立在家族交易上,是他多年执念的如愿以偿。
好离谱但熟悉的一段描述。
谢时微额头上浮起一层冷汗。
这话他在哪听过呢?
难道他不是上天堂了,而是穿越了?
谢时微冲进旁边的卫生间,飞快往脸上泼了几捧凉水,抬起头看向镜子。
没变,是他的脸,身体特征也一样,可是所处的环境确实全变了。
谢时微闭上眼,疯狂回忆到底在哪里听过“贺钦”,以及这股诡异的熟悉感从何而来。越着急就越想不起来,直到卫生间里响起另一个声音。
“哎刘哥,你那边还有补肾的药么?最近消耗太多,我得补补!”中年人粗犷的笑声回荡开来,“壮阳的也搞点,我今年应酬多,没法的事儿,可不是我的问题啊!”
壮阳?
电光火石间,谢时微猛然想起一本小说。
一本有他同名人物的狗血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