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窗那晚并未进到姜雪的屋内去。
而从隔天开始，两人就好像有默契般地，再没有提及到之前的事上去。
之前的事，大多是指和工作无关的事。
是小镇的夜游，是合挂的许愿笺，是画着围巾的小兔子，是剪拆下来的易拉罐环。
这些通通都被两人各自揣进了名为秘密的兜里，然后挂出成年人的客套，开始了普通同事的日常。
随着崔影帝和池迟的加入，《虚拟》剧组正式开始运转起来。
每天早上陈窗和姜雪会差不多的时间一同从房间内出来，碰上了就一起下楼吃早饭，然后去二楼训练室训练。
相较于初见时陈窗的“冷漠”，现在她好像已经学会和姜雪相处了。
她会主动打招呼，也会很自然地和姜雪聊起剧本上的话题，偶尔也还会开玩笑。
就像最开始见到白鹭和林清天的那样。
她不是单音节小姐了，说话起来进退有度。
姜雪之前都快要忘了，陈窗是一个娱乐公司的总裁，只要她想，她便可以和人保持一个愉快自如的交流氛围。
只是那个氛围仅限于陈窗的舒适区，多一步也没有。
《虚拟》的定妆照也发布了，在微博上引起了小小热议。
网上到处有人在发出呐喊，争先恐后地磕起了崔柳和姜雪的“六月雪”CP。
还有人同时发出了元旦后慈善晚会的入场照片，虽然姜雪和崔柳并没有同时进场，但那晚两人身上的搭配皆有“植物”元素。
姜雪裙子上的绣花是牵牛，崔柳的袖口上有常春藤。
列文虎克们不管不顾地在电影没上映之前，自己找糖嗑了个过瘾。
也有好奇的人注意到了那天和姜雪一同下车进场的陈窗，相比起大明星，她显得更加温和低调。
“就没有人觉得，和雪雪一起进场的姐姐也很漂亮吗？有没有人知道是哪个明星啊？五分钟内，我要知道她所有的信息！”
有好心网友回复她：“那不是明星，之前电影发布会上有出镜过，是辰之娱乐的小总裁。好像叫陈窗吧。”
“总裁和大明星，有亿点点配。”
楼下崩溃大喊：“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
那条微博下的评论陈窗也看见了，她笑着又往上滑了滑，点开了那张微博大图。
图里的姜雪还披着陈窗的西服外套，她轻轻挽着陈窗的小臂，眼里含着光，正在温柔地看着陈窗。
一秒钟的同行人。
手指在图片上放得久了些，手机屏幕跳出一条小提示。
“保存为本地图片”。
陈窗眨眨眼，将手指挪开。
又等了两秒，然后关掉了那条手机提示。
第一周的时候，姜雪体能训练非常顺利。
她已经很适应高强度的训练日常了，甚至有时候负重完成得比崔柳还要轻松。
姜雪小的时候学过舞蹈，后面又参加女团，柔韧性和力量兼得。
训练的时候大多体热，为了方便，只穿着舒服的运动装或者T恤，偶尔动作弧度大了，衣口下面掀起来，还能看到姜雪有小小的腹肌轮廓。
池迟看女孩子的腹肌看得津津有味，恨不得拿着大喇叭来喊，大家都快来看！
其实姜雪的腹肌并不是夸张的六块八块，她只是瘦，加上塑形，腹部便显出了微微的轮廓来。
作为直女，池迟也会无意识地伸手，摸摸姜雪那触感硬实的腹部，然后馋道：“哇，真的好好摸！”
休息的时候女孩子们在训练室里坐在一起，姜雪只会笑笑，自己也摸摸。
“还好吧，我这种程度还是很容易练的。池导看上去也经常运动啊，应该和我差不多吧。”
池迟听了连连摆头，捂住自己宽大的T恤下摆：“我就算了，戒不掉口腹之欲的，肚子上肉巨多巨软。”
池迟说罢，又看向旁边的陈窗：“但是小窗应该也还不错。”
“啊？”陈窗刚刚在玩手机，听到自己名字才抬起头来。
“给姐姐摸摸。”池迟嘿嘿一笑，没等到陈窗的回答，自己就上手了：“哟，真的还不错！不算很有腹肌，但是挺有弹性的，手感很好。雪雪你试试？”
“是吗？”姜雪也把手伸过去，隔着绵软的布料，自然地贴了贴陈窗的小腹。
陈窗放下手机来，把手撑在椅子后面，将腹部略微打直，轻轻抬了眼皮。
“怎么样？”
问得很自然，肢体接触的时候，耳朵尖尖也不会再红了。
姜雪把眼神和手都收回来，甜甜地一笑：“嗯，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
没有退避三舍，没有假装普通同事，没有自然反应。
如果在最初的时候，姜雪没有在那晚听到陈窗手机里传来的粉丝铃声，那她们俩的关系应该也会保持得像现在这样。
姜雪的基础体能训练课通过以后，又要开始紧锣密鼓地学习骑马。
《虚拟》的世界背景设定在一个古风游戏中，女主男主皆有不少骑马的戏份。
但让池迟和武指都很意外的是，姜雪会骑马，且骑得还非常好。
骑马训练被安排到了古镇外围的山下，那边有专业的马场，算不得非常大，却也用木篱笆牵了好大一块平坦的地势出来。
姜雪选中的马通身勋白，鬃毛被细细地打理过，随便在阳光下晃晃，便犹如波浪般舒展开来。
姜雪从马的左侧单脚蹬进马镫里，一手抓住马鞍，一手握紧缰绳，行云流水般虚虚地跨坐上去。她的背部打得笔直，眼睛神采奕奕地直视着前方，小腿夹紧马肚，身下的马匹便乖乖地跑了起来。
微风轻拂，她的发丝扬在风里，明亮的眉眼完全显露出来，给平常看上去甜美的五官添上了几分英气。
“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池迟看着姜雪的状态，脑里将电影主角的人设与她匹配到了一起，然后赶紧招呼一边的崔柳：“崔老师，崔老师会骑吗？”
“会的。”崔柳抿笑：“会一点。”
他没有谦虚，会一点，就是一点。
仅在于可以坐上马，让马小跑的时候不会掉下来，能保证拍摄的时候自己仪态端庄。
池迟看了姜雪，又看了崔柳骑两圈。他们试了试戏中崔柳坐在马后，两人共骑一匹马的姿势。姜雪装不出惊慌失措，崔柳也兜不住泰然自若。
池迟站在篱笆边，摸着下巴狠狠皱眉，缓了好久才认真开口道：“不然，崔老师坐前面吧，让雪雪坐后面带你。”
“啊？”崔柳仔细看了看池迟的眼神，才发现对方是认真的。
他和姜雪调转了方位，姜雪立刻如鱼得水了起来。
只是他一个大男人，被比他矮了快大半个头的女孩子圈在怀里，脸皮实在有些臊得慌。
“这个很像那个什么，那个……”池迟看到崔柳“娇羞”的样子，给看笑了，嘴里想说一个熟悉的网络梗，却一时忘了是什么。
“‘男孩子坐在女孩子的车尾很逊’。”陈窗在她旁边补充。
“对！”池迟拍着大腿大笑。
姜雪恰逢带着崔柳骑了一圈回来，听到陈窗说话，便笑得眉眼弯弯。
“小陈总居然知道这种梗。”
陈窗微微抬头，眯了眯眼，开玩笑道：“我也上网的。”
在马稳稳停下来以后，崔柳便迫不及待地先从马上跨了下来，他扭头对着池迟问：“池导，要是我练好了骑马……可不可以，还是坐后面。”
后面半句声音有点小，也觉得有点尴尬和不甘。他怕池迟真的把那句玩笑话当真了，那电影播出去，他还要不要脸了。
池迟在旁边笑得喘不过气，还要逗逗崔柳，拍拍小伙子肩膀：“那你要努力哦。你要赢雪雪的话，那还差得远了。”
崔柳在旁边大叹一口气：“那也不看看她大学学的什么专业。”
池迟一下来了兴趣，转头问：“专业？雪雪学的什么？”
姜雪虽然家庭背景很透明，但对学业的隐私性保护得还挺好的，粉丝只知道她在国外读了一家很有含金量的大学，却鲜少得知具体的专业。
也许此时这里没什么外人，姜雪也不是很介意地要一直捂着，便回答道：“动保。野生动物保护专业。”
“嘶……”池迟听了倒吸一口凉气，“完全看不出来……”
“以前很喜欢小动物，所以很想学，就报考了。”姜雪还骑在马背上，微微俯身下来，捋了捋马的鬃毛。
姜雪人很聪明，家里也有条件，自然供得起她想学什么学什么。
多尝试，多探索，是她们家认为的好的教育方式。
只是……
“没想到崔老师居然还知道，雪雪的大学专业。”池迟问出了陈窗心里想到的问题。
崔柳愣了愣，才不好意思道：“嗯。认识太久了。”
池迟八卦：“多久？”
“很多年了……”
很多年了。
陈窗想，一定是要比姜雪上节目要早，比姜雪成为偶像出道要早，比姜雪进入娱乐圈要早。
比陈窗认识的姜雪，还要早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