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泡酒被轻微摇晃过,打开的时候发出了“噗呲”一声声响。
姜雪捏住易拉罐的罐身,转头对着陈窗举杯,笑着说:“小陈总,干杯!”
铝罐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并不清脆,反而有些闷闷的砰。
交错的时候两只小拇指意外地挨了一下,本来贴着冰冷的易拉罐的地方,却像一簇点燃的小火苗一样,小小地暖和了起来。
姜雪先闷了一大口,然后又看见陈窗正捧着酒呆呆地看着自己。
姜雪扬扬下巴:“不喝吗?”
陈窗这才回过神来,像只小松鼠一样,双手捏着罐身捧起来,嘴唇轻轻地挨了上去,抿一口。
“嘶……”陈窗眉毛跳了跳。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管一路滑进胃里,感觉路过的每一处都在着火,但很快又归于了平静。
姜雪迫不及待地等着她的反馈:“怎么样?”
“唔……”陈窗回味了一下,“还可以,酒味挺淡的,像饮料。但是我这个好像有点酸了。”
“这个度数低得本身就是饮料了。”姜雪笑了,把陈窗手里的RIO拿过来一看,“你拿的是西柚的,是有点偏酸。你喜欢甜一点的?”
紧接着姜雪把自己手里那罐递到了陈窗的手里:“这个,水蜜桃的。”
陈窗愣了愣,捏着手里的易拉罐眨眨眼。
“嗯?”
“水蜜桃。”姜雪很自然而然地指指,一副陈窗怎么还不喝的样子:“甜的。”
所以,是让自己尝尝的意思吗?
可是,这罐刚刚姜雪她喝过了吧……她不介意吗?
陈窗很少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东西,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别人的就是别人的。
长大的社交环境里,也鲜少有人会同她这么亲密的分享同一份饮料。
陈窗起先皱了皱眉,但还是微微挨了上去。
水蜜桃的口感比西柚的要柔和很多,不停上升的气泡一个个地顶在陈窗的上颚里,然后慢慢破碎。
味道很甜,分不清是哪种甜。
喝完下来,陈窗想想,又把易拉罐递到了姜雪面前。
姜雪摇摇头,又摇摇手里的酒:“我喝这个,你喝那个吧。”
陈窗没再拒绝。
她喜欢水蜜桃的味道,所以一直在抱着,小口小口地啜饮。
今晚的风不大,云走得很慢。
星空下两人喝完了第一罐,姜雪捏着空空的易拉罐,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
“你知道吗?小的时候,我们喝完这种易拉罐饮料,都不舍得丢的。”月色在姜雪的脸上印了一层白白的霜,她指了指易拉罐瓶口那一圈,“就拿小剪刀,把这圈剪下来。再把钥匙环穿过这个瓶口,就是一个新的钥匙扣了,可拉风了。”
陈窗点点头:“我们也会。”
“什么?为什么你也会啊?”姜雪有些惊讶,不服于自己没有了“炫耀”的感觉。
陈窗见着了,觉得有些好笑:“感觉那个时候,中学生都爱玩这个。咱们,不是差不多大吗?”
“哦,哦。”姜雪眨眨眼:“是。差不多。”
“我们还会按这个。”陈窗把自己手里的空罐拿起来,双指按在接近瓶口的位置,朝有些鼓鼓的地方按下去,瓶子里就立马发出了砰砰的鼓气声。
这个姜雪就没见过了,觉得很是稀奇,凑近过来:“什么什么?这是什么?按哪里?”
“这里。”陈窗给她看。
姜雪按按自己的瓶口,没半点声音。再按按,还是没有。
姜雪抬起头来,眉毛拧在了一起,无声地“质问”着陈窗。
陈窗笑了出来,抬手覆在姜雪的手背上,引导着她的指尖,按压在瓶口空缺的位置。
“是这里。”
陈窗凑得近了,只觉得闻到了一阵水蜜桃的香气。
不知是她身上的,还是姜雪身上的。
她们的指尖叠在一起,轻轻向下按住,再惯性的弹回来。
瓶口的声音清脆。
扑通、扑通。
和心口的声音交叠在了一起。
姜雪悄悄抬头看了眼陈窗,后者的墨发被她捋在了耳后,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耳朵尖尖上逐渐氲起了红。
明明不熟的时候,会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成熟,姣好的皮囊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但自从知道对方是自己粉丝以后,她在自己心里的滤镜就变了。
不说话的时候是在害羞;冷着脸的时候是在害羞;扭过脸不看她的时候还是在害羞;
而这种害羞只展现在姜雪面前的时候,就会让姜雪特别想要去逗逗她。
只是想逗她吗?姜雪晃神了一瞬间。
“你现在好些了吗?”姜雪忽然开口,两人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将手分了开来。
“什么?”陈窗勾了一把垂下来的耳发。
“解压。”
“噢。”陈窗抬起头来,难得自然大方地冲姜雪笑了一笑:“嗯。”
剩下两罐RIO里还有一罐是水蜜桃的,陈窗把它拿出来,跟姜雪打招呼:“我喝了?”
“好。”姜雪又瞥了一眼另一罐:“另一个味道你没喝过,不尝尝吗?”
陈窗噗呲拉开手里的罐口,轻轻摇摇头:“我喝这个。”
想了想,又说:“我喜欢喝这个。”
因为先喜欢上了一个味道,所以从始至终,就要这一个味道。
新鲜感固然很好,但“喜欢”对陈窗来说,是不会厌倦的。
她可以一项爱好坚持十几年,一个玩偶能从青春期保留到现在,喜欢吃的食物和口味可以几乎从来没发生过变化。
陈窗这次喝酒的时候也学会微微仰头了。
这点酒精含量是不至于让人醉的,但大抵有些热,陈窗衬衫最上面的纽扣不知何时被解开了。
她单手捏着罐身,小弧度地抬头,酒精被咽下的时候,在颈部有着小小的起伏,带动着她脖颈处一颗不易被人察觉的痣跃动起来。
“陈窗。”姜雪抿抿唇,小心地咽了口口水。
“嗯?”陈窗把酒吞下,转过头来。
她的鼻尖刚刚似乎是碰到了罐口,上面抹上了一点点酒渍。
亮晶晶的,扎眼得很。
“还有种更解压的办法,你想听听吗?”姜雪的声音在夜里很轻。
陈窗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紧张,却忍不住问:“什么?”
“接吻。”
陈窗整个人怔住了,酒渍弄得她痒痒的,却忘了抬手。
只钝钝地重复了一边:“接吻?”
“嗯。经研究表明,接吻能够阻止压力激素,也就是肾上皮质激素的行程。能够很有效的缓解人的压力。”姜雪说这话的时候,听起来很正经,很像一位老师在认真地跟学生科普着知识。
只是她眼神看着有些微醺,眼底像是起了一层薄雾。连带着,那刚滚过酒珠的唇也像是被浸染了一样。
那会是什么味道呢。
陈窗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竟混沌地期待了起来。
“都是女孩子,没有关系吧。”
那个小恶魔的声音绕在耳边,好像逐渐近了些。
陈窗没有退后,也没有推开她。
成年人的默许,便是不拒绝。
两唇轻柔地碰到一起时,陈窗本能地闭上了眼。
原来女孩子的唇是这样软,这样温柔的。
那舌尖不疾不徐地描摹着陈窗的唇瓣,像是在安抚她,又像是在,勾引她。
勾引她放下戒备,放松身体,好奇地顺着那软滑张开嘴来,与之共舞。
陈窗是个好学生。
有耐心、有好奇心、学得也很快。
气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了,水蜜桃的香气压过了西柚。
原来,那酸酸的味道,也可以变得很甜。
虹城冬日深夜的空气第一次变得如此潮湿闷热,让人喘不过气,却又不愿放开。
察觉到陈窗有些换不过气,姜雪才将身子微微抽开来。
离开之前,她将鼻尖那酒渍轻轻吻走,随后直起身子来,偏过头看陈窗。
似乎是刚刚有些缺氧,陈窗的双眼红润润的,带着一点儿生理性的眼泪。
她双手都撑在长凳上,缓慢地深呼吸着,企图平复心跳的节奏。
姜雪也在克制。
克制着自己不要在这个时候,还有想要吻她的冲动。
于是她偏过头去,假装口渴般地打开易拉罐喝了几口,才勉强能开口说话。
“小陈总。好些了吗?”
也不知道她在问解压,还是些别的什么。
但陈窗罕见地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冲着她眨眨眼,平静地说:“你很熟练。”
这……算是夸奖吗?
姜雪懵了。
一时间里她居然在坦然承认和想要争辩里犹豫了一下。
她听见自己的心在砰砰打鼓,然后干笑了两声:“小陈总,也不赖……”
“是吗?”陈窗低了低头,“嗯……谢谢。”
姜雪的手捏在易拉罐上,去打趣她:“干嘛啊哈哈哈哈,搞得小陈总好像是第一次接吻一样。”
陈窗微微顿了一下,她抬起头来,眼神无辜,且有些欲言又止。
“第一次……”最终她叹了口气,对上了姜雪的眼。
“我是第一次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