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渊看了看项岚手里的爬山虎残肢，又看回项岚的眼睛，“你饿了？”

真的，太气人了。气得都快噎死了，这人还问自己是不是饿。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项岚不假思索地扔掉手里的藤蔓，抓起萧渊只穿了件衬衫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

这口咬得不轻。虽谈不上皮破血流，但力度也用得不小。

萧渊非常意外，他愣愣地看着正在猛咬自己的项岚，钝钝的痛感缓慢袭来。他们已经离开屋子了，不需要再演戏了。项岚在咬自己，很生气的样子。

所以，你是真的生气了？刚才你说的那些话，不是演的？

所以，你吃醋了是不是？

所以，你很在意？

跟自己看见他从金尊一号带回来的黑手印一样？那样的生气？好像这会儿，项岚更生气。

萧渊感受着项岚的怒火通过他的牙齿，透过自己的衣袖，丝丝缕缕嵌进自己的皮肉。估计会留下牙印，多半还有那个形状可爱的小虎牙的印记。

萧渊无声地笑了，满脸温柔，低头看着项岚。

项岚终于松开了嘴。他看看萧渊的胳膊，衣袖上分明印下了两排不甚完整的牙印。衬衫上尚且如此，皮肉上就别想了。

项岚忽然有些羞愧，自己不是很清楚吗？有资格这么干吗？刚才屋内的发火还能赖给演戏，现在的行径，要怎么说？他不敢抬头看萧渊，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这么做？至于那么生气？

萧渊准确地判断出了项岚此时的情绪，他不好意思了，萧渊想，好吧，于是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怎么？饿得想来个自助啊？”

项岚这才敢再次看向萧渊，他知道萧渊在给他解围。一丝轻松的同时，项岚也感受到更多的失落。开玩笑好啊，一切不必当真。

抱一下咬一口，一滴泪一颗心，你说是闹着玩儿的，那，我们就是闹着玩儿的。

项岚挤出一个笑容，“真的呢，好饿，马上就要肚子咕咕叫。”说完，他立刻转身，往外走了两步。玩笑开够了，萧大爷，我不能再离你那么近了。离得近，我容易把玩笑当真。

萧渊都看在眼里。项岚难以掩饰的失落，让他心头一热，不想那么多了。

萧渊赶上一步，扬起右手，不轻不重地一巴掌拍在项岚的左边屁股上。“啪”！

项岚愕然，回过头，“你你干什么你？”他惊得结结巴巴。

“我已打回来了。”萧渊含笑看着他，柔声道：“那你要不要抱回来？”他伸展双臂，对项岚张开了怀抱。

他知道！他知道我跟个疯子一样是为什么！他不跟我开玩笑了！

“要！”项岚理直气壮、心花怒放。他立刻上前，紧紧地抱住了萧渊。

萧渊也搂住项岚，内心的喜悦和幸福感如此巨大，让他甚至感觉有一点晕眩。

他俩的身高相差无几，站立着拥抱，就是个耳鬓厮磨的状态。

项岚头发上清晰的柑橘洗发水的味道不断钻入萧渊的鼻子，在阳光的沐浴下，美好得不真实。萧渊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嘭嘭”，而后与项岚同样加快了的心跳合在了一起。

萧渊微一侧头，嘴唇几乎擦上项岚的脸颊，他甚至感觉已触碰到了项岚脸边那些细细小小的绒毛。只要再偏偏头，就能吻上项岚的嘴唇。萧渊突然这么想，而且他也很想这么做。

他试着稍稍让出一些距离，嘴唇轻轻擦着项岚的脸庞，往他的唇边移去。

马上，就要吻上他。

萧渊的眼神顺着自己的动作游移。一瞥之下，募地看见自家大门。深灰色的大门现在关着，二楼的两扇窗户也一样，像一只巨兽，冷冷地看着自己。仿佛在提醒，这扇门之后，藏了多少秘密。有多少事情，自己一直隐瞒着怀抱里的这个人。

而现在，自己正不管不顾地，想要吻他。

对得起他吗？

萧渊的念头与动作一起打住，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慢慢扶正项岚。

项岚已经进入负鼠状态很久了，他僵得像截木头，扎在萧渊的怀抱里。而这个怀抱，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向往，多么渴望，多么喜欢。

突如其来的幸福和高度的紧张，直接把项岚打入负鼠界。

所以他对萧渊的心理活动和动作，一无所知。他只知道，他很喜欢、很喜欢萧渊的拥抱。他只知道，他开心得不得了。

解除了拥抱状态，项岚更害羞了，不知说些什么好。

萧渊指了指不远处的土地，“你看到那边的那朵小花儿了吗？”

项岚不明所以，顺着萧渊的指向看去，一朵粉白相间、孤零零的小花儿，正在一片荒地上随风摇摆。他点点头，看向萧渊。

“有天晚上，我突然发现它。你知道，连那些爬山虎，我都没有种过。看见它的时候，我正在想你。”萧渊说完这句，闭上了嘴。

尽管没有完全明了萧渊的意思，但项岚的直觉告诉自己，这是一句非常、非常动听的话。

-

天启商行总部。童少白打开他办公室内的一个隐秘开关，藏在墙壁后面的另一个房间呈现出来。房间内部有一大块面积被一台升降机占用了，这台升降机直通办公楼底层。

童少白站在升降机门前，规规矩矩地等待。

几分钟后，升降机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将一个花白头发的男子送了上来。

童少白趋前一步，微微躬身，“老板。”

男子身形高大，举止稳重。他径直走到桌前坐下，“ITMA来人了？”

“是的，一个小时前刚走。”

“你前任伴侣？”

“是的，萧渊，他带了一个同事来。”

“谈了什么？”

“问了问运营情况，说有人举报我们买卖非法原材料。”

男子沉吟了一下，“你怎么判断？”

“空穴来风，多半是有些传言过去了。但既然登门，想来没有确凿证据。他们想向我们施加压力。”

“嗯，”男子同意地点点头，“那你觉得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宜缓，是不是等情形稳定一下，我们看得更清楚一些再继续？”

“错了，宜速。”男子抿了抿嘴，“几乎已万事具备，迟则生变。你要注意的是，压力之下，动作易变形，要保持心态平缓，部署准确。”

“是。”

“另外，心慈手软坏大事，如有必要，当断则断。你斟酌。”

“……是！”

阳光还是那么灿烂，微风已停。

萧渊和项岚并肩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人拿着一瓶水。他俩的胳膊挨在一起，项岚举着根儿能量棒大嚼，萧渊也应景般的，陪着他咬了几口自己手里的食物。

等项岚吃饱了，萧渊问他：“你怎么一路上没看讯息？”

“我的传输器坏了，”项岚从口袋里掏出传输器，“我把它关掉了。”

萧渊恍然大悟，“没坏，你再打开看看呢？”

“啊？“项岚依言启动，过了两秒，他的传输器进入工作界面。他疑惑地把传输器佩戴到左眼边，安安静静，没一点儿声音。“这怎么回事？刚才你不知道，在我耳边响得像把小电钻，滋滋滋，从来没有过。”

“他故意的，童少白的超能力是干扰通讯讯号。”

“呃，”项岚哑然，“天赋异禀，非要当个噪音制造机？”

萧渊没忍住，莞尔一笑，“忘记提醒你了，我自己的传输器在口袋里，不过他好像没来干扰我的。”

“他当然不舍得啦，”项岚的醋意陡然又冒头，“谁让你叫他叫得那么亲热，连个姓都不带？”

这是三个字人名的普适性优势吧？那我总不能叫你……？萧渊被这个想法刺激了一下，他拿起手边一根新的能量棒，飞速剥开，送到项岚嘴边，“再吃点儿。”

项岚还没说完，想继续发挥醋劲儿，刚张开嘴，一口吃的塞了进来。他乌哩乌噜地，自己接过能量棒，把第二根儿也吞下了肚。

萧渊看这波醋海微澜已平息，继续发问，“想过这个窃听器吗？我们拿它怎么办好？”

“肯定不能让他发现，我们知道了。也不能把你的衣服往旁边一扔，从此听不到你说话了。我觉得吧，”项岚眼珠子一转，“我们得琢磨琢磨，看能不能利用下这玩意儿。”

太棒了，不谋而合，萧渊回复：“同意。我们都想想，讨论清楚了再实施。好啦，起来吧，我们回单位。”

两辆车一前一后，向ITMA总部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