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惠新没打搅他，看他脸上的表情，自己多少有了点数，她加柴旺火：“胡子哥，主要我去办。你这边呢，你先帮我搞个东西来。”

“什么？”罗胡子抬头问她。

“孙大刀的银行账号，我打算让那个执法直接给他转账。这样一来，他就说不清楚了吧？”

罗胡子捻着自己耳朵旁边的卷曲胡子，这倒真的很难解释清楚，但是，“执法能这么听你的？”他狐疑地看着杨惠新，“你是不是跟他也搞上了？”

“呸！人家跟了你之后，对别人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杨惠新打了下他的胳膊。我倒想，要能搞得上，不比你强多了，你看你那牲口样，兜里也没几个钱。“这事儿交给我去办，要是不转账，你就先别捅孙大刀不就完了吗？你也不吃亏。”

“嗯。还得加点儿料，不能只有个转账。”罗胡子自己琢磨开了。“你跟那执法再见面的时候，拍些视频给我。”

“干什么用？”

“我找人拼接下，把他们跟孙大刀拼一块儿去。视频再加上转账，这才像回事嘛。”

“胡子哥，你太聪明了，好厉害哟”，杨惠新崇拜地看着他，“拍视频用什么东西啊？”

罗胡子嘬了下牙，掏出传输器，边转账边告诉她：“去买个微型摄像头，让卖东西的给你教明白喽再回来。”

“好吧。胡子哥，你平时先给老板吹吹风。咱争取一把就搞死他。”

“假视频做得再真，它也是假的，较上劲了也查得出来。关键是那个转账，他不好掰扯。所以你给老子靠点儿谱，别把转账给做砸了。非得是那执法直接转给孙大刀的。懂吗？”

“懂懂，胡子哥，你跟我想一块儿去了呢。”杨惠新尽力摆出娇羞的笑容。你跟我一起干了这事，全套痕迹都在老娘手里。想在虎蛟帮好好混下去，以后还得看看老娘的脸色了。别跟老娘天天老子来老子去的。

“要能做成，我不会亏待你。”罗胡子边许诺边威胁，“做不成，咱俩估计也活不好。”

“老话儿说了，富贵险中求，我的胡子哥。”杨惠新美滋滋的，“我们俩肯定有这富贵命。”

但愿如此，罗胡子在心里说，嘴上没吭声。

已到下班时间，ITMA总部内还是灯火通明。

项岚刚刚逼着萧渊去诊疗室复查，恢复得不错。莫如慧多多少少的，还是表达了几句对萧渊不关心自己身体的责备。

这会儿俩人刚回办公室，项岚建议萧渊：“我说，你还是回家吧，恢复期头几天最关键了。你看昨天睡了个好觉，效果多明显。今天再回去补一觉，明天就更好了。”

“嗯，这就走。你呢？”

“我也回家去呀，你放心，不会乱跑。”项岚今天多次想起昨天萧渊的表现，好笑之余，心中其实甚感温暖。所以在他自己没觉察的情况下，已不由自主地主动提起好几次了。

“再乱跑就不是铐了，直接绑起来。”听上去，萧渊对自己的行径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俩人正开着玩笑，侯文进站在门口，敲了敲开着的门，“两位大组长今天心情不错，”他走了进来，“我来汇报工作成果。”

“不敢不敢，侯组长言重了。让您受累，我很惶恐，请坐请坐。”项岚伶牙俐齿。

侯文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中暗乐，这俩没事了。看上次那样，像要吃人。

侯文进拖了把椅子，坐在他俩办公桌的侧边。“之前要我们查的两件事，都算是有个阶段性的结果。我先给二位说下，如果还需要我们调查什么，我们再继续查。”

“好的，感谢。”萧渊回道。

“先说萧组长的。城南平七区5排104号，屋主名为葛帆，31岁，无业，两年前买下这间屋，没有出租的记录。江湖诨号，猴子。给你们看下照片。”侯文进说着，操作传输器，调出猴子的全息投影。

他看上去很年轻，不像30出头，像20来岁。身形瘦弱矮小，脸上的颧骨高高突起，小眼睛小鼻子，眼神中透出几分机灵。罩着一件土黄色的短夹克，的确像只小猴。

萧渊和项岚都点点头，表示看清楚了。

侯文进关闭投影，继续说：“我们本来想看看他最近的活动轨迹，发现此人从一年多前开始，找不到任何消费记录，个人银行账户上也没有资金往来。停止活动的时间…”他顿了顿，托了托脸上的黑框眼镜，“就在赵文组长牺牲的前一天。从那天开始，此人就像人间蒸发了。”

萧渊沉重地又点点头，葛帆，你多半就是赵文的卧底。现在你跟赵文之间，还有一个扣没有系上，就是居住在贫民窟的曹云贵。

“关于萧组长提供给我们的曹云贵，在法律上和血缘上，他跟葛帆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他们也的确存在交集。葛帆的父亲与曹云贵一样，都曾在大都国属化学制剂厂从事安保工作，他们是老同事，也是老邻居，长期在化学制剂厂安排的员工宿舍内居住。葛帆两岁时，母亲病故。到了4岁，他父亲在工作时间出意外，导致瘫痪在床，撑了两年多，去世了。”侯文进歇了口气。

“是不是曹云贵照顾了他？”萧渊问道，一个4、5岁的孩子，没有监护人基本不可能长大。

“我们推测是，他们当年的邻居们也是这么说的。由于葛帆的父亲因公去世，化学制剂厂一直在支付抚恤金，直到葛帆18岁成年为止。曹云贵经常去家里照看葛帆，但至今没有做过收养之类的手续。所以在表面上看，他俩毫无关系。”

这就对了，扣合上了。“葛帆是不是虎蛟帮的人？”萧渊问侯文进。

“我们目前掌握的信息无法判断。要不再容我几天时间，我派人深挖一下？”

“没关系，我们从这儿接手吧，自己去查。侯组长，非常感谢。”萧渊由衷地说。

“客气。让二位满意是我服务的最大动力。”侯文进开了个玩笑，“项组长，你让我们查的事情，可就不太乐观了。”他给项岚打着预防针。

项岚刚才的想法与萧渊差不多，他判断赵文的案子有了个重大突破，刚有些兴奋，又被侯文进浇了桶凉水。“怎么啦？人跟车都找不到？”

“怎么说呢，既找到了，又找不到。那台车，我们锁定了。你也知道，汽车的前后左右，上上下下都有隐形识别码。原则上只要有监控拍到，就能确定车辆归属，这个很简单。车是私人车辆，车主名叫崔东旭。我们在服装一条街的南门就锁定了这台车，逃窜之后，这车停在了西区的中兴路东口附近。几个小时后，再次开动，一路往西，直接开出了大都。我们在全国交通监测网络上挂上了这台车，至今没再收到过信号。”

“这车应该已经没了。”项岚说，“西边过去就是西山，深山深谷，还有河。要么是去野餐的，要么是去扔车的。”

“哈哈，同感，反正不会是野餐。”侯文进笑着说。

“那人呢？崔东旭？他人呢？”

“崔东旭曾是扶摇翡翠商行的员工，几年前离职，我们推测他还是伏羲的人。他已经离境。那个豆子目前没有帮派归属，但是跟崔东旭一样，俩人几乎同时出国。我们现在能确定的就是，枪击萧组长的帮派，伏羲脱不了干系。”

“够麻利儿的哈？”项岚冷冷地说，他很生气。他下定决心要把打伤萧渊的人揪出来，这下可好，人和车都没了踪迹。

“是啊。”侯文进附和着，“哎哟，我耽误两位下班了，超时很久了嘛。这样，我先告辞，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随时。”

“谢谢谢谢！”项岚边说边把侯文进送到门口。

转回身，项岚愤愤地坐回椅子上，“跑得真快，我要继续查，我看是不是能都跑了。”

“伏羲吗？”萧渊问他。

“是啊！”

“这几年来，伏羲的女娲好像都用在治病上了？我印象中是这样。”

项岚仔细地想了想，”是的，各个渠道来的消息都是这么说。他们赚钱的路数，怎么说呢，可能不太妥，但的确要比虎蛟帮干净太多了。”

“现阶段我们的注意力还是应该在虎蛟啊。”萧渊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同意。但是伏羲胆敢当街射击执法，太嚣张了，这次不管他们，以后他们是不是也什么都敢干？”项岚过不去打伤萧渊这个心结。

“开枪的没机会知道我是谁。大概以为我是哪个非法组织的吧。”

“江湖上说，虎蛟与伏羲一直不和，不过主要以虎蛟欺负伏羲为主，毕竟实力差得有些大。他们当时会不会把你当成虎蛟帮的了？”项岚猜测着。

“有可能啊。我受伤是个意外，我不希望因为这个意外，改变我们的调查方向。你觉得呢？”萧渊还是保留了一句话没说：武清远拼命让我干的事，最好少碰。

“道理是有道理，但我心里放不下怎么办？”项岚已基本被说服，还有些情绪。

“放不下，就多吃点儿东西，把它压下去。”

“哈哈，这个可以考虑。好吧，还是听你的”，项岚的注意力转移了，“赵文的案子，我们是不是该继续了”？

“对，先搞清楚葛帆是什么人。我在想，赵文以前查美容行当，Rosette是他不会忽略的目标。你的那个线人，八爪是吗？他常在Rosette那一片混，我们先去问问他，你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我一会儿通知他明天早上见面。鸣翠家园出来的那三个人，彭凯和郑烨都拍了照片，一起带上问问吧。”

“有必要，”萧渊点头，“明天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