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的第一个工作日到来。
顾丰明还在上班的路上就接到萧渊的电话。他马上想起自己昏昏沉沉的礼拜六,好不容易扛到晚上9点就倒下睡着了,睡到第二天凌晨4点完全清醒。
在家里瞎转悠的时候感觉自己像只找不到东郭先生的中山狼。
这个周末过得呀,全赖萧渊那一个夺魂电话。
他一肚子气,接通了,大吼:“竖子何谋?”
“你欠我一个忙,赶紧了结吧”,萧渊平静的声音传来。
“我欠你?还成我欠你了,我欠你一个大耳光!”
“你看看你,多么矫情”,萧渊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你马上到单位了吧?帮我查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他名下的一处房产”。
顾丰明余怒未消:“房子?房子你找建筑管理局啊,找维安部干嘛?哦,虽说我也能查到吧,但是我不想再惯着你这臭毛病了,你把我当传输器使唤。就算是传输器,还得充电呢”。
“赵文,以前也是ITMA的,他的房产,帮我看看近一年是什么状况。”萧渊接着自己的话说,无视顾丰明的团团抱怨。
“真是我欠你的?”
“下次你来我家喝酒,我备酒”,萧渊开出了交换条件。
“这还差不多!”顾丰明得了个台阶就下了。肯定是要帮他的,自己的发小、亲兄弟,啥忙不得帮啊?这还换来了一份酒呢,不错了,以前都得自带。“啥时候履约?一手钱一手货吧,要不我今晚就上你家喝去。”
“这几天我没空。你到了单位就查给我吧?”
“妈的!真是个领导,多会画大饼。不说了,到楼下了,我查去呀。带着千行泪,知道吗?”
“等你回信,挂了”,萧渊坚持完成了全套通话礼节。
一个小时后,顾丰明把电话打了过来。“查出来了”,他犹豫了下,“老弟,这个人,死了是吧?”
萧渊下意识地看了眼对面的座位,他明知道项岚这两天忙着联谊赛的事儿,成天不着办公室,可还是又本能地确认了遍。“是牺牲”,他纠正了顾丰明的用词。
“哦。我怎么觉得这个人的名字我熟呢?我在哪儿听过他?是不是你给我提过?”顾丰明的猜测很合理。
萧渊也没打算瞒着:“是我提过,他以前是我们组的副组长”。
“对!想起来了。怎么牺牲了?发生什么事了?”
“说来话长,我们改天见面说?”
“好吧。但是你查他的房产干什么?你这两天让我查的事情感觉很奇怪。你是不是偷偷在搞什么东西啊,你不能干危险的事儿啊,听见没有?”
“嗯,这是工作,说吧,查出什么来了?”
顾丰明今年有多大,就几乎跟萧渊认识了多少年。
萧渊的性格他太了解了。其中一条显著特征就是执拗,他拿定主意的事儿就非得去做,谁说都不听。在萧渊身边的人,除了为他担惊受怕,干不了什么。
顾丰明想来想去没办法,就算自己不告诉他,萧渊有的是路子查出来。还不如自己跟他说了得了,至少还能掌握些信息,至少还能让他跟自己多说几句。
想明白之后,顾丰明直说了:“他名下只有一套房,面积不大,就在我们单位往西几公里。一年前,差不多他牺牲后一个多月,这套房就出售了。成交价略低于市场价,所以成交很快。”
“他是房主,他不在了,谁替他卖的房?”
顾丰明叹了口气,早就知道瞒不过去,“授权出售,被授权人,你应该也认识”。
“谁?”
“你前两天让我查的那俩人中的一个”。
“刘明凯?”萧渊刚说出口就知道不对,相比大刘,小刘更适合处理家长里短的事,“不对,是刘昊吧?”
“对,是刘昊。”
“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我回头一定请你喝酒。”
“老弟啊,当哥哥的心里很不踏实,你在干什么啊?要真是工作上的事,为什么不让你们情报组去查呢?他们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就是工作上的事”,萧渊坚持着,“好了不说了,回见。”
顾丰明一点办法没有,挂了电话之后长吁短叹,发了好一会儿呆。
萧渊结束了跟顾丰明的通话,转手就打给刘昊。
小刘接起得也很快,“老大,您好”。他跟大刘更换联系号码之时都保存了萧渊的号码。
萧渊不兜圈子:”你中午休息时间能再去一趟昨天的咖啡馆吗?我想再跟你聊聊”。
隔了两秒,小刘回答:“老大,我现在就能去。”
“那好,我过去大约45分钟。”
“一会儿见,老大。”
这次小刘早早就到了,还是昨天那张桌子,他一个人等着萧渊。
萧渊在他对面坐下,服务生立刻端上一杯咖啡、一杯水。咖啡摆在萧渊面前,水则是给小刘的。
“我记得您喜欢喝咖啡”,小刘说。
“太贵了”,萧渊有些过意不去,“没道理的那种贵”。
“您亲自跑来两趟了,老大,一杯咖啡我总请得起的,您放心”,小刘冲他笑笑。
萧渊不再纠结这杯咖啡,转向正题:“赵文的房子,你还想瞒着我吗?”
小刘的笑容转成苦笑:“确实知道,瞒不过。但能瞒多久是多久”。
他坦白到这种程度,萧渊没啥好说的,只得说:“那就直说了吧,怎么回事?”
小刘看向窗外,又看回来:“赵文组长应该早有直觉,自己会出事。他遇难之前半个月,给了我一份授权。如果他出意外死亡或者丧失民事行为能力,授权由我全权处理他的资产,包括他的房产和房子里面的财物。”
“但是他没有继承人。”如果赵文的财产在他死后留给了大小刘,那赵文给小刘的就不该是授权处理,而是继承,或者赠予。
“他有”,小刘喝了口水,“他母亲还在世”。
“哦?”萧渊有些惊讶,“我以为他跟他母亲没有来往了”。
“以前的确没有。您休长假之后,他母亲找到单位来了。赵文组长也很意外,说足有二十年没见面了。他认了一两分钟才敢确认是自己的亲妈。然后他就赶紧把老太太领出去了,后来的事我也不清楚,他没提过。直到他给我那份授权时才说,如果他死了,把他的房子变现,给他母亲养老。哦,他说房子里的东西都归我们。他真的出事了,我就按照他说的办,但东西我们也没要。要不起,我们受不了。”
“所以你们把钱和东西都送给他母亲了?”
“对的。我跟大刘开车送过去的,她母亲不在大都。能卖的家具我们也都帮他卖了,他的一些个人物品我们打包了送去。总是个念想吧。”小刘把杯子举高,挡住眼睛。看似在喝水,其实是在遮挡快要滑出眼眶的泪水。
萧渊挪开视线,“把他母亲的地址给我”。赵文留下的东西里,可能有线索。萧渊必须去亲眼看一遍。
“您要去?”小刘也不意外,看起来老大铁了心要查。
“是的”。
小刘站起来,“那您容我去给他妈妈打个电话?我帮您约她的时间可以吗?”
“可以,谢谢”。
小刘去打电话了。
萧渊在想心思。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赵文的手上一定有东西,或者,还在他的卧底手上。而且这样东西牵扯出来的事情也一定很严重,严重到足以让他丧命。而赵文对这一切,早就心知肚明。
一个人,明知自己即将告别这个世界。在死亡真正降临之前,他会是什么样的心境?
不能想象。
几分钟后,小刘回来了。“她说明天一整天,她都会在家里等您,我把您的名字和联系号码都告诉她了。”
“好,地址发给我吧”。
小刘听话地把地址发了过来。萧渊扫了一眼,距离大都3、400公里。争取一天之内往返吧。
“老大”,小刘有些难以开口的样子,“那个,老太太可能是一个人过得太久了,她吧…”
“什么?”
“这里有点儿不太对”,小刘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有时候前言不搭后语,我得先给您打个预防针”。
“好,知道了”,萧渊拿起面前还没喝过、已凉透了的咖啡,一饮而尽,“好喝,谢谢你,小刘。我记在心上”。
你们对信仰的忠诚、对朋友的守信、无人监督时的自重,我都会记在心上。
小刘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别查了,老大,我们不能再失去您了!”
“不吉利”,萧渊又试图开玩笑:“我活给你们看。”
小刘根本笑不出来,哭得更明显了。这个笑话还是不成功,一点都不好笑。
临到快下班的时候,项岚终于返回办公室,累得目光呆滞、舌头打结。
萧渊同情地看看他:“名单搞定啦?”
“强行分派,威逼说服,死缠烂打,舌绽莲花”,项岚开了一瓶水,喝掉大半瓶,“就是没有利诱,没有利,何来的诱?”
“真不容易。怎么样了呢?”
“除了无人机、□□排除、高空跳伞和汽车驾驶之外,其他5项统统留给了执行组,这5项里还有个团队的人质解救。”
“谁拿了高空跳伞?”萧渊很惊讶,那也是团队项目,要四个人。
“技术组组长何智,他说他业余爱好是跳伞,他负责挑三个人出来再培训下。今天这几个人出去练跳伞了”,项岚绝望地看着萧渊。“他们要拿业余爱好和临时培训去PK人家专业的”。
“这项完蛋了”,萧渊总结。
“那是因为你没听到其他项”,项岚麻木地说,“林春雷拿了□□排除,因为他们组长说他是学化学的”。
“咝”,萧渊从牙齿缝里吸进一口凉气,“又不比现场制作?”
“哈哈哈哈,”项岚猛拍桌子,“这句点评好,我要记下来。但是,人家技术组毕竟拿了两项啊。情报组人比他们多,战斗力也更强吧?我把嘴皮子都磨破了,侯文进也就接了无人机和汽车驾驶。他亲自去比无人机。”
“有得一拼”,萧渊说,“情报组平时大量操控无人机跟踪”。
“我也这么想。不过汽车驾驶也完蛋了,侯文进说他再考虑下人选,但让我们别抱太大希望”。
“没抱希望。”
项岚耸耸肩,“剩下的都在我们这儿。闻佳当队长去挑三个人参加人质解救。彭凯拿了定点射击,哦这项我们可以期待下,他在学校的时候这个项目全校第一。郑烨参加移动射击,实力未知。他们就挑走了这些。”
“剩下速度和格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