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风在动——花花世界

“那，这些事情能告诉他吗？我不懂大陆的官场，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给个指示吧，别给各位惹乱子。”豪哥是被搞得晕头转向了。

“具体细节只管说，否则他可能不好判断怎么处理，就是别提你们认识哪位领导。”宝宝说。然后宝宝迟疑了一下，象是想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

“还有什么要关照的？说嘛。”

我和宝宝一个宿舍住了几个月，彼此已经很熟了，所以，我也毫不客气，这个时候，如果有什么重要的话不说，说不定就会产生什么问题。

“这是，这个人，不像我们的关系，都是好兄弟，没有什么，他嘛，”宝宝还是没有说破。

豪哥是个聪明的生意人，不点就透，马上接过去：

“宝宝哥，你看这样，我们这次来的仓促，也没带什么特殊的礼物，”他一点也不迟疑，接着说了下去：“只是带了一些现金，你看，我们给他合适还是……？”

豪哥很委婉的表达了宝宝不好意思开口的事情。那个时候，大家还都比较纯洁，人际关系之间更多的是依赖关系和感情，赤裸裸的提及金钱至少我和宝宝等都还颇不好意思。

亮子一听豪哥说话，随手从包里拿出了两个厚厚的信封，每个大约两万块钱的样子，要递给张哥和宝宝，也说：“这是给两位的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两人很错愕，宝宝更是双手往外推：“我不是这意思，我真不要，不能要。”

他有点紧张的语无伦次了，“给强哥，给强哥。”

我马上制止了亮子，说：“亮子，别胡闹，这是自己兄弟。”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不想要，但我觉得我们之间是不能涉及金钱的，至少那时我是这样想。

豪哥和亮子还要坚持，我有些不耐烦，脸也有些红了，真的感觉像受了侮辱一样，带怒气的坚决制止了亮子。

看我们坚持，亮子讪讪的不知如何处理，求救似地看着豪哥。

“以后再说，以后再说，有情后补。”豪哥只好留下话口。

“小山，你也装作奉命行事的样子，就是替领导出面处理事情的就行了。”

张哥转移话题，然后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记住，千万别暴露你的身份。”

“楼下那辆北京牌照的桑塔纳是不是你们的？”宝宝问亮子。

“是。”

“明天别开了，太扎眼，你们开我的车去，我的是政府牌照，方便很多。我领导出差了，没带车去。”宝宝把车钥匙递给我。

“那，要是来的及的话，我们现在就走吧。”豪哥看了看我们，在长期忐忑之后，急迫之情溢于言表。

“好。”我说道。

“宝宝，你明天早上给我打个电话，就说小山夜里拉肚子，上吐下泻，我来替他请假。”张哥对宝宝说。

临走前，张哥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电话本，抄了一个名字和电话号码给我，告诉我，如果碰到危机时刻，就打这个电话，报出身份和与他的关系，有这个人，无论如何不会出现人身危险。

后来我知道，这是水天县县长，一方诸侯。张哥和此人渊源极深，但这次没有直接找他，是另有原因，容后再述。

在走出宿舍的路上，张华低低的声音对我说：“小山，你一切小心，要知道你这次不管怎么样，是已经开始和违法的事情打交道了，外边知不知道是一个小问题，但，你自己要站稳了，想明白，不要真走到什么邪路上去。”

我郑重的点点头。

这是张大哥对我的教育，提醒我不要行差踏错，但是，谁又能想到，这一次真的是把我整个的导向了“江湖”这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了呢？

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不过，我还是比较幸运的，我终于在十五年之后彻底洗心革面、金盆洗手，但是，当时做这个提醒的张大哥呢？！

唉，不提也罢！，后文自会详述。

好了，水天县龙山镇，这个走私重镇，等待我们的将是什么呢？

我在ATM上取了2000块钱，这是我仅有的积蓄了。虽然亮子说不用，他们带着现金。但毕竟是到了我的地盘，还是需要准备一下，略尽地主之谊。

我们省的高速公路在90年代初已经十分发达，在全国都排在前列，所以，100多公里的路程，我们开着市府的丰田佳美一路超速，不到一个小时就进入了水天城区。

各位不用奇怪，那个时候即使是政府的车都是走私的原装进口车。那时候Camry还不叫凯美瑞，叫佳美。

在路上，我们和强哥约好在一个恋歌房见面。那个时候唱歌的地方不叫KTV，全国都叫恋歌房，这个名字还真是很清新。

进入水天城区才明白，一个地方经济发达代表着什么。就是这样一个偏居一隅的小县城，由于走私生意的高度发达，这个县城和我见到的若干其他地方截然不同，我们到达时已经是晚上9点左右，在其他地方，不要说一般的县城即使是我读书的省会或者现在的海城，城市都已经进入了安静期。虽不至于黑灯瞎火，但也是灯火阑珊。

但水天城却霓虹闪烁，一派灯红酒绿、燕舞莺歌景象。城区道路虽然破旧、狭窄，但路边一个个酒店、歌厅却人头攒动，歌舞升平。

好一副市井繁华！

我们在恋歌房一个坐了十几个男男女女的房间内见到了强哥。

和宝宝不同，强哥皮肤黝黑，密密的胡茬，光着上身，脖子上还带着小指粗细的金链子，一副江湖中人的做派，很难想象，这是整日跟在县长身边鞍前马后的贴身红人。

强哥拿上衣服，把我们带到了旁边的一个空着的小房间。给我们各倒了一杯酒之后，强哥穿上衣服，竟然如变了个人似的，顿时在机关沉浸多年练就的给人随和、舒适的感觉迅速回到了身上。身上的酒意也一扫而空，一副沉稳、冷静的感觉。

我介绍了豪哥和亮子给他，并没有提我的名字和身份，强哥也没有多问。

豪哥很快的将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只明确表达希望强哥帮忙找到鸭子，其他关于财物问题竟一概不提。

不愧是老江湖啊，我内心不由得感慨。

“二哥，龙山镇二哥，这有点大海捞针啊。”强哥自言自语：“不过，让我想想。”

强哥边想边和我们聊天：“放心，宝宝说的事怎么都得办，你们肯定也是有身份的大人物，就这短短的时间，你们能找到海城的领导让宝宝出面，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豪哥象是港台那边的吧？”。

前面我只介绍了名字，没有提及身份。

“是，香港仔。”豪哥恭敬的答道。

强哥似有意似无意的说着话，一面恭维着豪哥，一面和我套着近乎，有意无意之间想引导我表明身份。

由于我刚到海城才短短几个月，我们以前并无接触，他不认得我。我也是极其客气的应和着，但我谨记张哥的教导，就是只字不提我的身份。

“龙山镇晁书记，我们都叫他晁老爷子，快退了，他在龙山根深蒂固，一呼百应，找他肯定没问题，但这老爷子很古板，一找他事情就公开化了，你们不想这样是吧？”

强哥终于转向正题，看向我。

“是，所以才想拜托强哥帮忙。”我暗含的意思是，如果我想公开，那自然有的是办法。

“我懂，有些事情不能拿到台面上，我们都是给领导办事的人，这些我明白，那…..”强哥沉吟良久。

我看了一眼亮子，亮子伸手拿起包，手伸了进去，准备拿信封出来。

就在这时，好像是突然之间，强哥看到了亮子随手放在桌子上的车钥匙：

“哦，你们是开着杨部长、杨大姐的车来的，”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马上补到：“看来你们和宝宝真的不一般啊。”

强哥马上补充道：“放心，事情到了这里，一切有我，别担心。”

之后，他拉开手包，拿出一部大哥大，打了个电话出去：

“员外，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