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从林歇雪家里离开的时候，舒听悦其实有注意到，鞋架上有小女孩的鞋子，但当时她没想太多，因为昨晚林歇雪家里除了她也没其他人。
仔细一算，也不太对。
她第一次见林歇雪的时候，林歇雪刚大学毕业没多久，她不知道对方具体年龄，可大差不差的也能算出。
舒听悦“哦”了一声，显然不相信的语气。低下头继续吃东西，没几秒，她撩起薄薄的眼皮，看向林歇雪：“照这样算的话，你得十六或者十七生下孩子。”
“嗯？”林歇雪好整以暇：“你又怎么知道我现在多大？我没讲过吧。”
“……”舒听悦一时哑住。
五年时间，她的变化可能有点大，但林歇雪却和二十一、二十二岁那会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所以在云扬山看到林歇雪的那一刻，便掀起她尘封的熟悉回忆，之后在知道林歇雪名字，又知道对方是毕业于青霁大学时，更是百分百确定了。
林歇雪认不出她样貌很正常，但对方连她名字都一并忘记。
或许对于林歇雪来说，她只是她人生中的一个路人甲，但对于舒听悦来说，她却是她那段时间的救赎。
如果没有林歇雪，或许她不会考上青霁大学，或许烂在了哪堆泥坑里也不知道。
舒听悦大脑反应得很快，找到理由回答：“之前在云扬山山顶帐篷里。你们有提起已经毕业了五年多。”
“有么？”林歇雪不记得，应该是楚均杳说的。
舒听悦点点头：“有。”
林寻绾终究演一场戏忘一场戏，她轻轻扯扯林歇雪的衣袖，一开口直接暴露：“姐姐，我可以喝奶茶吗？”
“等会带你去买。”林歇雪摸摸她的头。
舒听悦唇角挽了挽：“是你妹妹吧，亲生妹妹？”
“是亲生的呀，我前面不是说了我们是亲生的。”林歇雪轻眨眼。
舒听悦：“……”
前面舒听悦提到云扬山山顶帐篷里的事情，让林歇雪想起什么，把半包面巾纸丢给楚均杳：“在云扬山的时候，你是不是说过，要请舒听悦喝奶茶来着？”
楚均杳：“……”
这怎么她就记得那么清楚！
当时其实真的只是说说而已，毕竟谁能知道爬完山分开后还会不会有来往，所以当时联系方式都没交换，只当是萍水相逢一场。
林歇雪想了想：“哦，当时我记得你让人家帮你装水来着，一起请吧，六杯。”
“哪来的六个人……”楚均杳算了算，还真是，于是去奶茶店买，林寻绾要跟着去，因而此刻就只有她和舒听悦待在这里。
关东煮已经吃完了，林歇雪帮着秋娅岚一起收拾桌子，舒听悦看见了也一起帮着，整得秋娅岚“受宠若惊”，连连对舒听悦说：“放这就好放这就好，你们去玩，不用帮我。”
又抬起头对林歇雪说：“新认识的朋友吗？”
林歇雪看眼舒听悦：“对呀。”
秋夕蕤碰碰林歇雪的衣摆，仰眸：“歇雪姐姐，林寻绾呢？”
“她跟着去买奶茶了，想找她玩是吗？”
“嗯嗯嗯嗯。”秋夕蕤点头如捣蒜：“等会我可以跟她一起去那边广场玩吗？然后我作业也做完了，今晚我想跟林寻绾睡一个房间，能不能就是，让林寻绾来我家里，或者，我去你们家里呀？我妈妈已经同意了，让我来问问你同不同意。”
林歇雪笑笑，抚她脑袋：“当然可以，等绾绾回来你跟她说，你问她愿不愿意，她愿意就成。”
一旁秋娅岚说：“她们俩待一起，哪里会睡觉哦，上次我半夜起来，都看她们还在聊天。”
秋夕蕤努努小嘴：“妈妈你刚才同意了，不能反悔，而且我们明天不用上学，为什么不可以聊到半夜？”
秋娅岚点点她脑袋：“就你们话多，早睡早起才能长得高。”
奶茶买回来了，买了秋娅岚和秋夕蕤的份，秋娅岚擦擦手：“哎呦，你们给小孩买就行，怎么还给我买了。”
分完奶茶，最后一杯，舒听悦觉得林歇雪会给自己，但是，林歇雪可能是逗小孩逗习惯了，此刻握着那杯本来属于她的奶茶，巧笑倩兮：“你的奶茶现在在我手里，喊声姐姐就给你。”
舒听悦指尖蜷了蜷，有些不知所措，她其实不太习惯喊别人亲切的称呼，比如她们寝室，室友之间会互相喊小名，但舒听悦不管是对熟的人还是对不熟的人，只要能直接喊名字的，她几乎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喊。
所以大一开学的时候，另外三个室友认识一个星期后便已经混得相当熟，只有舒听悦让她们觉得不太好相处，所以和她交流都很少。
有位室友讲起，舒听悦有次喊她全名，让她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但舒听悦只是想提醒她口红花了而已。
叶雀儿说她，你这样会让人产生错觉，感觉跟你玩不熟一样。
但舒听悦觉得，一个称呼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为什么关系好就一定得喊得亲昵，去酒吧，刚认识，人家搭讪可都是一口一个“宝贝”喊得可溜了。
你看，所以吧，喊亲昵的称呼，不一定就关系很好，因而她觉得，这只是习惯问题，并不能代表一段关系。
晚风飘过美食街，带来隔壁摊位烧烤孜然粉的味，舒听悦唇瓣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只是看着林歇雪。
林歇雪刚想把奶茶给她，结果手还没伸出去，舒听悦先凑过来。
这一凑，便是凑到了她耳边，林歇雪微怔，这个发展是她始料未及的。
耳边传来对方温热的气息：“一定得喊吗？”
痒痒的，犹如羽毛在挠，林歇雪有些不适应跟她挨这么近，想说不用，甫一张嘴，音还没发出来，听见舒听悦略带沙哑的声音：“姐姐…”
不知道为什么，林歇雪被她这一声喊得，浑身都有些发麻。
她连忙把奶茶塞舒听悦怀里，连带着自己的那杯，也不小心塞给了对方。
明明经常这样被别人喊，但舒听悦却喊得有些微妙，隐隐让她生出什么错觉来。
究其原因，是舒听悦喊的时候靠得太近，谁喊人挨这么近的呀！
舒听悦捧着两杯奶茶，疑惑：“你不喝？”
“……”林歇雪撩起鬓边发丝的同时顺便摸摸自己被对方气息熏得有点痒的耳廓，想了想，给都给了，不要了吧，不然显得她把两杯奶茶塞给舒听悦的动作有些奇怪，于是一扬手；“不喝，送你。”
舒听悦撕开一条吸管，插好后伸到林歇雪面前，林歇雪隔着她手腕袖子的布料，轻轻推回去：“你喝，剩下一杯你带回去可以晚点再喝。”
“为什么不要？”舒听悦问。
林歇雪该怎么回答呢，她想了个很合理的解释：“我减肥。”
“你不胖。”
“我觉得我胖。”
“你这样都说自己胖的话，那只会让我陷入身材焦虑。”
“……”林歇雪接过奶茶，她喝还不行么。
只是她隐隐发觉，舒听悦看她的眼神，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又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奶茶喝到半杯，林歇雪感到有些撑，于是把奶茶放下，两小孩结伴去玩了，楚均杳不知去了哪里，所以她坐在原处等。
她睫毛半抬起，见舒听悦安静的坐在她对面，也不走，于是曲着指尖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动。
良久，她忍不住问出来：“你刚才，为什么要凑到我耳边？”
她的意思是，你不用凑我耳边我也听得见。
又不是说什么很隐秘的事情，为什么要凑近只让彼此能听见的音量说？
所以她想问问舒听悦做出这个举动的原因。
舒听悦想了想：“不太好意思。”
顿了几秒又添两个字：“社恐。”
“怕被别人听到。”
“……”林歇雪视线划过她的眼睛，重新低下睫毛，咬住奶茶吸管，开始对社恐的定义产生了某种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