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来临，学校里肉眼可见的少了许多人。离家近的，都回家跨年去了。意料中又意料之外的，昭歌还是没有回家。

明明，家就在申城。

不难猜测，昭歌和家里关系一般，她也从未提起过父母。虽然有所察觉，但黎见月从未想要一探究竟，更不想，揭人伤疤。

黎见月收到一条消息：“晚会还有票，你来吗？”

社里分到几张票，但根本没人要，柳知意便想着送给黎见月。

她回：“有多吗？”

“有，你带一寝室来都没问题。”

得到肯定回复，黎见月扭头问昭歌：“学校的晚会，学姐有票，你想看吗？”

左右，待在寝室也有些无聊，昭歌没多思考就站起身，歪着脑袋点了点门口的反向。

穿过大半个校园，两人来到礼堂。柳知意在小门等着，朝她们招了招手。

“位置有点偏，不过还算靠前。”

道过谢，两人弯着腰走进去，已经演过好几个节目了。位置确实很偏，两人轻轻巧巧地落座。

黎见月第一次看这种正儿八经的晚会，端正坐着，比上课还认真。但在昭歌看来，左右不过一些唱歌表演的节目，多少有点无趣。

几次，她都想直接站起来走人。但，目光一触及黎见月的侧脸，便只好生生压下这股冲动。

如此，在礼堂煎熬着做了一个多小时，脸也被里头的温度蒸熟了。昭歌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凑到她耳边：“有点无聊，我带你去外滩看烟花。”

黎见月自然答应，于是两人又猫着腰从礼堂溜了出去。走到门口了，黎见月觉得自己心口还在砰砰直跳。中途逃走这事儿，她从来没做过。

这边离着昭歌停车的地方很近，她们只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车旁。

一辆方正的雪白的大G，解锁开门，眨眼间，昭歌已经在驾驶室坐好。她降下车窗，催促愣在原地的人：“上车啊。”

呆呆的，黎见月绕过车头跑到副驾。拉开车门，底盘之高让她又愣了一下，然后试图迈开腿，却发现难以一脚跨进车里。

昭歌在里头看了她一连串的操作，已经差点憋不住笑：“腿短就踩旁边的踏板上来。”

而后，昭歌看着她以一种别扭又奇怪的姿势，坐到了座椅上。在车门关上之际，她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车子驶上道路，提示声不间断响起，昭歌目视前方，问她：“安全带会系吗？”

车内久久没有响起回应，她立刻靠边停下，随手解了自己的凑过去。

一手撑在中央扶手上，一手拉过红色的安全带，教她：“把这个拉过来，然后扣到红色这里。”

“嗒”一声。

昭歌抬头看她：“会了吗？”

话音刚落，安全带自动收紧。两人离得极近，昭歌久违地又看到小仓鼠受惊的表情。她伸手往外拽了拽安全带：“你被绑在这里了。”

说完，也不看她的反应，重新上路。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昭歌随手点开一首歌，一路往外滩方向驶去。

她开车一贯是激进型的，加之车上很少会载人，开着开着就忘了顾及副驾的感受，油门深踩，在三个车道间来回超车。

不自觉的，黎见月双手都紧紧攥住了安全带。她的克制，在车子飞速拐过一个大弯，座椅右侧传来异样的感觉时，终于轻呼出声，“啊！”

轻踩刹车降下车速，昭歌扶着方向盘问她：“怎么了？”

仍有些惊魂未定，黎见月僵着身体回答：“刚刚这个椅子，动了一下。”

反应了两秒，昭歌才忍俊不禁道：“那个是座椅支撑，拐弯的时候就会动，没事的。”

这一路上，黎见月光顾着在意这些小细节，暂时忽略了昭歌飙车的害怕。等车子在停车场彻底停下，她悬起的心才敢稍稍放下。

有了上车的前车之鉴，昭歌特地都早副驾，拉开车门：“需要扶你下来吗？”

踏板伸出，昭歌抬脚踢了踢，把手递过去：“踩这。”

下意识抬手扶在昭歌的手臂上，黎见月这才稳稳地下了车。

跨年夜，人头攒动。昭歌抬起手臂：“挽着，别丢了。”

两人紧紧相贴，顺着人流往前走。周围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即将跨年的喜悦，大概她们是唯二表情淡定的人。

昭歌只知道待会儿会有烟花，但具体最佳观景点她也不大清楚。有些受不了拥挤，她带着黎见月走到一处稍显空旷的地方，找了空余的花坛边坐下。

江边的美景，黎见月只在课本和电视上见到过。她盯着江对面的几栋标志性建筑，感慨道：“那个，我从没想过能亲眼见到。”

电视塔在四周的明亮中不断变换颜色，巍峨独立。

昭歌忽然起身，拍了拍裤子：“要合影吗？”

黎见月那双大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重重点头：“嗯！”

两人走到栏杆旁，黎见月比了个耶，笑容僵硬。昭歌退开两步，看到手机屏幕里的脸，不由又笑了一声。连拍两张，她忍不住抬头：“自然点。”

黎见月身旁有位大妈也在拍照，闻言上前指导：“小姑娘，你换个姿势吧，这个已经很老土了。”

说完，做了一个游客标准的姿势，黎见月抿了抿唇，跟着照做。

别说，效果还真好了不少。

拍了十来张，昭歌上前把手机递给她：“你看看。”

大妈也在旁边，凑过来看了看，煞有其事地点评：“拍得还可以。哎你俩不合照一张吗？要不要我帮忙？”

或许是被她的热情感染到了，昭歌也没有拒绝，把手机递过去。她这个申城本地人，还真没跟这座著名建筑合过影。

“两个小姑娘笑一笑呀，都板着个脸。”

“你们俩是不是朋友啊，离那么远，凑近点呀。”

昭歌背手到身后，走近一步，肩膀相贴。两张小脸，一张表情淡淡，另一张眉眼弯弯。

“红头发姑娘，你长这么高，就不能揽着她吗？还有，你也笑一笑啊，这么苦大仇深呢。”

按照她的意见一一调整，大妈这才满意地按下拍摄，一连，又是好多张。

“看看，两个都漂亮，不错不错。”

两人都不是对此要求特别高的人，粗粗浏览一遍，满意地点头。

“待会我把照片都发你。”

“好。”

犹豫片刻，黎见月又紧跟了句：“还有合照。”小小声的，有些不好意思。

“好。”

江边这么一折腾，马上临近跨年倒数。周边的人都躁动起来，大喊着“快看时间！”

她们甚至来不及拿出手机，就听到周围突然齐刷刷响起了“10,9,8”的倒数声。

在零点到来的那刻，在全场欢呼声中，天空中也炸开了新年的第一抹烟花。跨年的氛围，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

外滩所有建筑的灯光，和天空中的灿烂，一起点亮了黎见月生命中最明亮的一天。她仰着头，盯着烟花目不转睛。

忍不住，悄悄地，许下了一个愿望。

“昭歌。新年快乐，祝你永远快乐自由。”

她没有看到昭歌在刹那被触动的神情，只是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她说。

“新年快乐。祝你早日为自己而活。”

黎见月从未想过，自己会和昭歌一起，在江边跨年。这几个月她在申城体验了许许多多的第一次，她未曾发现，这些第一次中。

每一次，都有昭歌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她们对彼此的祝福，正是只有她们自己才能带给对方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