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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贪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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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阴必阳,重阳必阴。重寒则热,重热则寒。

——《阴阳应象大论篇》

前院正在竞拍的那会儿,诸暨已经穿过卖场到了后院。

秦殿的水榭就立在一处湖上,水光山色,景色怡人,赏戏听曲子,最是个好去处。

只是奇怪,今日秦殿竟没看戏。水榭之上,半个小鬼都没有。

他是为上次祝枝一事道歉来的,好好的婚宴被他搅了,心中多有不安。

或许,这股不安之中,卑劣地夹杂了些许的庆幸。

他在高兴什么?诸暨愈发不懂这种没来由的情愫了。

此番前来,诸暨还有一事想询问秦殿,他隐约觉得这丑女与他真的见过,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但凡她写的话本子,他都必看,看着看着,自己就像去了书里,成了书里的太子和神仙,像是真真实实去凡间走了一遭,历经人间百态,世事无常。

这一事总令他疑惑,更迷惑的,他竟梦到了“四方会盟”,隔天便见到了那幅画。

他是想问那画的出处。

近日,他频频做梦。除了那幅画,大多是梦见一片红色的林子,那红,如忘川河畔的彼岸花,殷烈旺盛。

他梦见自己躺在林子里,成了一支笔,有了神识。

诸暨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水榭,脚踏上去的那一刻,风云巨变,物换星移。

一座座青山在他眼前展开,他似乎听到了风声,那风声来自远古,鸿蒙之初,他看到一位身着白衣的上古之神,手握白泽笔,泼墨成画,画里有青山绿水,青山绿水是活的,从画卷而来……

诸暨只觉天旋地转,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水榭梦境,还是已经到了秦殿卧房。他晕乎乎地转悠着,忽地一个又香又软的物儿撞进了他怀里。

他细细一看,是一女子,生得倾城,意乱情迷地往他身上蹭。

诸暨发现女子浑身炽热,体温透过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纱衣,撩拨着他渐渐发热的身体,融化了他一向的理智稳重。

他喉咙变得干涩,气息不稳,甚至有些微喘。诸暨发现身体的异样,一把推开了女子,却不小心撕碎了女子的外衣。

碎纱如花,瓣瓣飘舞,女子露出洁白的肌肤,风骚妩媚,美丽可人。尤其是那双蓝色而迷醉的眼睛,勾魂销魄,最是那眼角的血泪,像彼岸花一样夺目。

诸暨忍不住将其揽入怀中,摁住她纤细的脖颈,吻了下去。他本想温柔地轻啄她的柔唇,然后在最后一丝理智丧失前,从这里逃出去。

但,无处可逃。

他似乎跌入海底,从海底飞入云霄,穿过软绵的云、青色的山,去到远古的天泽;再次陷入混沌,无尽的黑暗,直至像盘古的开天斧,劈开鸿蒙;继而天光破云,又看到了海,听到了风声,嗅到了花香……

贪欢须臾,混混之中,两人皆睡了过去。

醒来已经不知几天后,只见天地颠倒,头顶发胀。诸暨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人倒掉在梁上,动弹不得。

他看到一抹红色飘来,是秦儒。

“好你个诸暨,平时看上去女色不近,没想到是隐藏至深。”

诸暨不明所以,“阿儒说什么了?快将我放下,这几日地府又多了些冤假错案,我得回去处理。”

“不行!”

秦儒说道:“要是放了你,阿姊定会生吞了我。”

“秦殿仙君绑我做甚?”

“自是怕你跑喽。”秦儒滋滋了一声,无限感慨,“想我阿姊剩了几万年,终于可以嫁出去了。”

诸暨不明白,秦儒狐疑,“阿暨,你不会吃了东西,不买账吧?装什么糊涂呢!”

“我,我确实不知。”

“你与我阿姊已经行过房事了,按照鸿蒙之初,盘古大神定下的规矩,你得娶了我阿姊,或是让我阿姊娶了你。”

房事?

诸暨恍然,与他亲密的女子,竟然是秦殿!

旋即,他摇头,秦香男奇丑无比,不及那女子分毫,其间定有误会。

“阿儒,定是有什么地方弄错了。”他淡淡回应,“这几日却有一女子与我亲密,可绝非秦殿仙君。”

“秦殿风貌独特,而那女子可人美丽,实在不是同一人。”

秦儒撇撇嘴,一挥袖子,绳子松开,诸暨翻了个身,落到了地面。

“你怎知道我阿姊没有如此美貌?”秦儒难得替他阿姊说好话,“阿暨,你可不能这样看人呢。”

诸暨叹气,说道:“我并非看不起秦殿仙君。只是那女子与我应是有宿缘,才能与我结合。自此,我心中便再无他人。”

“仙君口中那女子可是本殿?”

诸暨寻声看去,见那梦中的女子正移步而来,可听方才那粗声粗气,分明是秦殿。

秦香男脱去身上的人皮,戏谑地瞅着诸暨,“地府判官儿,一夜春宵,你便将我忘了?还真是薄情呢。”

诸暨眸色稍变,继而如常,依旧一副清朗淡薄的脸。

见诸暨不语,秦香男凑近身子,笑道:“诸暨君不认识本殿了?想必,还未从暖香玉怀之中回过神来。”

“仙君暂可放宽心,嫁与本殿后,本殿绝不会亏待你。”

她逼近,随手一挥,数百张女人的人皮显现——她们摇摇晃晃,悬于半空;乍看个个流光溢彩,三五成群,赶集一样,好不热闹。

诸暨望着他面前这张骤然放大的满月脸。还真是……丑,奇丑。他别过脸,正好看到一张人皮飞了过来。

“爱妾请看,这是扒自南海最美丽的鲛人公主的皮。”

不知何时这秦殿竟改口唤他为妾。看来,这丑妇是吃定他了。

诸暨看向秦香男,见她正大肆宣扬这张死鱼皮,把它夸得天花乱坠。

“爱妾啊,你来摸摸这皮,光滑细腻地就像涂了猪油一样。”她像推销布料一样向他喷着唾沫星子,言辞凿凿,正儿八经地满口胡说。

“殿下喜欢就好。”

“爱妾不喜欢?”

秦香男拉下脸,阴阳怪气地嚷嚷:“秦儒你朋友似乎很不识抬举?!”

“秦香男你够了。阿暨已经被你这么闹了一通,你也该解气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小崽子,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秦香男瞪了秦儒一眼,扔给他那张鱼皮,“真是无趣。把这鱼皮熬了汤,给这判官儿压压惊。”

“这皮煮了,你洞房咋办?”

“不是还有其他人皮嘛。”

秦儒点点头,又摇头,“其他的盖不住你身上的……”他望了诸暨一眼,不再多说。

诸暨听得云里雾里,不知这兄妹二人的名堂,只道:“何日成婚?”

“随时。”秦香男冲他挑眉,挑衅回话:“判官儿这么迫不及待,那就今晚好了。”

本以为诸暨会严词拒绝,谁想他竟爽快答应,但需回冥府告个假,三个时辰后回来。

“淼淼,不好了!”

诸暨欲走,正瞧见秋弱水匆匆跨进屋子。秦儒领他出了外门,只听见秋弱水禀告,说什么人回来了,似是与翠山玉妖族有关。

“阿暨在想什么?”

“儒,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两人在一小桥边驻步,人影湖面,游鱼逐影,满池彩鲤,聚成数股,像织女梭子上泽润华丽的丝绸。

秦儒也不看他,指着桥下的鱼,问道:“这些鱼最大的快乐是什么?”

“是无知。”

“它们饿了,有人投食,渴了就喝水,累了就找个岩石狭缝小憩一会儿,从不过问这天地瞬息变化。”

不待诸暨回答,秦儒自答道,“于这些蠢鱼们,谁是天地的主人并不重要。它们逍遥自在,死就死了,活就活了,多干脆。”

“阿暨,有的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有的时候,即便知道,也无力回天。”

秦儒看向他,深邃幽蓝的眸中,似是透着淡淡忧伤,诸暨从未见过他这般神情。在他眼中,这个红衣灼灼的少年,永远像桃花一样艳丽,吸饱了阳光雨露,慵懒而随性。

“这……是宿命,阿暨。”

风起花落,海棠花瓣涤荡成萤,衣袂翻飞,染了数点花雨。诸暨凝望这眼前的少年,只觉一阵恍惚。他与秦儒相识已有三百余年,为何这一刻平添了令人窒息的疏离。

至始至终,他都不曾知道这红衣少年的过去。

他们相识,不过起于忘川河畔的一次邂逅。那时的他初初为官,那时的他正在等人。

“祝枝是你们什么人?”诸暨忽然问道,“你们似乎很怕她。”

秦儒摇头,“无可奉告。”

“阿暨你还有两个时辰半,快点回去告假吧。我在酆都城门等你。”

诸暨走了几步,回头又问:“你阿姊为何娶我?”

“阿暨心知肚明。”

送走诸暨,秦儒回屋,见弱水正扶着秦香男坐下。

“可有好转?”

“恐怕……”秋弱水说着,忍不住流泪,“恐怕淼淼快不行了!

“阴阳交融,水火相争,寒极必反,如今淼淼体内的寒毒已经开始活化。”

秦儒盯着双眼紧闭的秦香男,声音哽咽,“终有一日,阿姊会在红莲业火之中化为灰烬……”

“本殿,咳咳……”秦香男睁开眼,咬牙切齿道:“本殿可没那么容易死!”

“哭什么哭!”她呵斥着弱水,“六百年前他们奈何不了我,如今就更别想把我怎样!”

她因动气而喘息不止,弱水赶紧替她顺了顺气儿。

“淼淼你别生气,我不哭便是。”

秦香男脸色苍白,本就鬼气森森的脸,愈发狰狞可怖,她又道:“多亏了那地府判官儿,不然你两可就见不到我了。”

“这就是阿姊要娶诸暨的理由?”

“淼淼是想搞清楚他与祝枝的关系……”弱水压低声音,“还有,那诸暨似乎来头不小,据我所知,西王母正在派他查我们的来历。”

秦儒辩解,“阿暨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出卖我们。”

“阿弟,阿姊有句话得奉劝你。”秦香男眸色寒凝,强撑着身子走到秦儒面前,厉声训斥,“你可别忘了当年我是怎么死的。”

“你,更不能忘了,阿爹是怎么死的!”

她缓缓走出屋子,落日余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弯曲而苍老。

“人心叵测。”

“最危险的,不是无上的法力,而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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