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地点定在西杭银泰国际中心。
贵宾包间里。
余翊与舒凝并肩而坐，胳膊漫不经心地搭在她背后的椅背上，环着她的肩：“这家杭帮菜做得很地道。”
舒凝慢慢吞吞地“嗯”了一声。
余翊见她不咸不淡的样子，指尖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肩膀，扬眉问道：“想吃什么？”
舒凝侧眸，挑挑眉：“都可以。”
她哪里还吃得下什么，下午她说想吃桂花芋圆糖糟，余翊竟买了两大份，还捎带着点了一杯奶茶，生怕她不够吃。
余翊说道：“我就让小北先去点菜了，其他人应该马上就到了。”
话音刚落，龚郁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但他并没有直接接通，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舒凝一眼，站起身便往外走：“我出去接个电话。”
舒凝并未察觉到有什么反常，当他是客套礼貌，只是浅浅一笑。
临近晚上八点的时候，节目组的主创人员陆陆续续地赶到。
“余老师，这位是？”
众人进门之后，对这个陌生的面孔皆是疑惑。
“舒凝。”余翊抿唇一笑，连忙向他们介绍，而后又转身向舒凝介绍道，“这两位是总导演李非和执行导演，都很有想法和能力，拍摄了很多精彩的节目；这位是廖天，华语乐坛的实力派唱将；王然蝉联多届最受欢迎女歌手……这位是华瑾年，还有节目组的其他几位同事今天无缘见面了。”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舒凝点头，客气友好地和他们打招呼。
“你好。”几人笑着回应。
华瑾年一脸困惑：“余老师这就介绍完了？”
余翊挑眉：“完了啊。”
华瑾年眨了眨眼睛，善意地提醒他：“余老师是不是忘了什么？”
余翊“哦”了一声，正经说道：“没了。”
华瑾年不满地啧啧控诉道：“这位实力唱将，这两位很有想法和能力的导演，这位是……那我嘞？”
李非拍了拍华瑾年的肩膀，讪笑道：“你是华语乐坛最八面玲珑的男艺人。”
华瑾年冷哼一声，忿忿而坐。
其余的几人本就看得兴味正浓，最后不由得哄堂大笑。
本来冷清的屋子，一片哗然，热闹不已。
余翊和华瑾年是同一时期出道的歌手，在那个以唱功立足的年代，能够取得不俗的成绩，并在华语乐坛均占有一席之地，实力都是极为强劲的。不同的是华瑾年是偶像团体出道，后单飞转型做了演员，得益于俊朗的颜值和幽默的性格，人火得一塌糊涂。
两人曾经有过多次合作，关系一直都很好。
华瑾年颇有兴致地看了几眼舒凝，蓦然间似是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问余翊：“这姑娘看着有点眼熟，是前阵子和你一起搭黄梅戏的老师？”
余翊弯了弯嘴角，点头肯定：“对，是她。”
“那我们得叫舒老师了！”华瑾年哑然失笑，连连恭维，片刻后，又接着说道，“舒老师本人可比电视里漂亮多了。”
舒凝浅浅一笑：“谢谢。”
李非问道：“舒老师是哪里人？”
舒凝淡淡地回答：“安宜人。”
华瑾年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瞧向余翊，幽幽地开口：“那和我们余老师是老乡啊！”
舒凝默默点了点头。
华瑾年不由得感叹：“安宜市钟灵毓秀果然出美女。”
李非也向舒凝投来了赏识的目光，一番打量后称赞道：“确实啊！举手投足间不仅有江南女子的温婉柔情，也有大艺术家的优雅大气。”
安宜临江而建，虽处江北，人文却与江南不甚相同，舒凝自然也是典型的江南女子风情。
舒凝惶恐：“您说笑了。”
李非又问道：“舒老师来西杭市是旅游的？”
舒凝犹豫了下，缓缓说道：“也不算是旅游，算是探班吧。”
“探班啊！不会是来探我们余老师的班吧！”华瑾年眯了眯眼睛，兴味盎然，一脸八卦地问，“您和我们余老师是什么关系呀？”
舒凝一时顿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现在坦白他们的关系……怕是不妥吧？
华瑾年幽幽地看着她，静待答案。
余翊看着舒凝迟疑的神情，嘴角轻扬，淡定地说道：“她是我女……”
朋友两个字还未出口，舒凝便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兄妹……我们是表兄妹……”
余翊凝视着她，面沉如水，眼神深邃。
舒凝看着余翊极速转变的神情，垂下眸，默默忏悔。
龚郁和顾小北亦是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舒凝会否认他们的关系，而且和当初余翊搪塞毕声的理由一模一样。
李非笑道：“原来舒老师是余翊的妹妹啊。”
华瑾年睨了余翊一眼，嘻嘻闹闹地打趣：“怎么可能是情侣，舒老师和我们余老师的性子简直如出一辙，这俩人要是在一起，那简直太无趣了。我们余老师就应该找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才能优势互补，生活才有乐趣，你们说对吧。”
听到这话，舒凝不由得眸色晦暗，活泼开朗的才适合吗？
李非也跟着调侃道：“我看你那个小师妹就很不错，就很活泼可爱。”
华瑾年见缝插针：“而且对你那可是疯狂的崇拜啊。”
余翊不咸不淡地道：“别乱传绯闻啊。”
华瑾年又一脸艳羡地说：“小雪也不错，热情爽朗的，余翊就真没有一点儿意思？”
小师妹？小雪？
舒凝腹诽：桃花还真不少！
随后扬眉看着余翊，方才地心虚早已烟消云外，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愤慨。
余翊与她相视一笑，却也哑口无言，只得扬了扬眉头，摆出一副与我无关的姿态。
李非转而问向舒凝：“舒老师应该有男朋友了吧！”
舒凝这次却直白地说：“有了。”
李非笑道：“那条件应该很好吧。”
舒凝连连点头：“嗯，挺好的，只不过年纪大了点。”
李非诧异：“年纪大……有多大？五六十岁？”
舒凝微微吸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说：“嗯，差不多，保温杯不离手，腿脚也不好，目前正着重于养生的阶段。”
此言一出，余翊猝然抬眸，差点儿被噎到，连着轻咳了几声。
心想，这姑娘是醋了吧，竟然开始报复了。
李非喃喃道：“腿脚不好？那是有风湿了？这么说年纪确实有些大了……”
华瑾年失笑，他是个观察入微的人，其实从刚刚余翊细微的表情，他就已经看出来，他们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现在听舒凝这么一说，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李非沉默了一会儿，期待着问：“对了，舒老师是戏曲家，我们的节目里正好有古风戏腔选题，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当一期飞行嘉宾？”
舒凝自然是不会参与的，婉转却又明确地拒绝了：“承蒙您看重，不过我明后天就要回安宜了，怕是没有这个荣幸了。”
李非只觉得惋惜：“可惜啊，如果有机会，我们一定要合作。”
心底默默感叹，多好的一次机会啊，他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寻一个戏曲行业的老师当嘉宾呢。
舒凝勾了勾唇角，随意地应付了一声：“好。”
李非站起身，招呼大家：“来，我们碰一杯，预祝拍摄顺利进行。”
众人纷纷起身，端起酒杯：“拍摄顺利！”
酒过三巡，侃侃而谈。
舒凝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翻开微博，余翊超话里这次节目也已经有消息透露出来。
顾小北看舒凝实在是无聊，走过去，低声询问：“舒老师，您要是觉得无聊，我陪您出去透透气吧。”
舒凝看了看余翊，见他们几个人对节目的拍摄聊意正浓，浅笑道：“好。”
商场里除了餐厅还在营业，其余的商铺早已打烊。
舒凝和顾小北也没有走远，只是在餐厅外的长椅上坐了坐。
顾小北蓦然开口：“舒老师，您不用在意他们的话，两个温柔善良又灵魂相投的人能够遇见，本身就是最美的邂逅。您很好，也很适合翊哥，他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人。”
舒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嘴角浅笑：“小北，余翊他对你一定很好吧。”
顾小北扬声应道：“那是当然的，翊哥虽然是我老板，但我一直把他当作我的大哥看待。”
舒凝浅浅一笑：“挺好的。”
顾小北深深点头，思绪一转，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翊哥今天是躲不掉这顿酒了！”
舒凝扬眉问道：“为什么？”
“李非导演可是著名的‘酒鬼’！”
舒凝有些担忧：“那余翊他……能行吗？”
顾小北摊开手，无奈道：“只能自求多福了。”
舒凝无可奈何的向餐厅望了望，却也只能静候“佳”音了。
之后两人又聊了余翊这两年发生的事情。
转眼已接近凌晨，龚郁和余翊摇摇晃晃地相互挽着走了出来，李非和华瑾年也是勾肩搭背，看样子喝得都不少。
见状，舒凝连忙上去搀扶，一股浓重的酒气侵袭鼻腔：“怎么喝了这么多？”
余翊朝着舒凝笑笑，醉意浓浓，眸中染着朦胧，自然地将头搭在她的肩上。
顾小北顺势扶住了龚郁，惊讶道：“这是喝了多少啊。”
过了一会儿，华瑾年，李非等人在助理的搀扶下分别离开了餐厅，聚餐就此散了场。
舒凝环着醉醺醺的余翊，温声问：“我们回酒店，好不好？”
余翊却没有回答，只是在她肩上蹭了蹭。
***
回到酒店，刚一进门余翊凭借着尚存的意识，直奔洗手间的马桶，胃里一阵翻腾后，瞬时奔涌而出。
舒凝也不在意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弄脏了，不时地拍拍他的后背：“吐出来就好了。”感觉余翊已经吐得差不多了，她又拿起毛巾帮他擦嘴，“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余翊软软地瘫坐在地上，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笑着哼哼了几声。
“竟然还在撒娇……”舒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勾起唇角。随后，尝试着将他扶起来。
余翊倒是乖乖地顺从，然后晃晃悠悠地转移到了床上，半晌，他慢慢睁开眼睛，眼神迷离地盯着舒凝的脸，慢悠悠地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舒凝怔住，漫不经心地说：“我吃哪门子醋。”
余翊憋屈：“那你为什么不承认我们的关系？”
舒凝迟疑，反问道：“你是因为这个才喝这么多？”
原来他在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可如若传了出去，他的歌迷们会接受吗？他的事业会不会受到影响？谁也不知道，何必去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呢！
而且他们俩的未来还未可知，只要现在彼此相知相爱就好。
其余的在她心中全部都无所谓，也不会放在心上！
“为什么不说我们的关系？”余翊不开心地又问了一遍。
舒凝抿了抿唇，反问道：“先让我把你的衣服脱了再问，好不好？”说着便开始脱他的鞋子和衣服。
余翊皱眉，有些神志不清地问：“那你为什么要脱我的衣服？”
虽然嘴上拒绝，但却像个人偶一样，任由她肆意摆弄自己，内心却不甚欢喜。
“你吐在衣服上了啊。”
余翊摇头：“不是这个？”
舒凝沉思了片刻，才淡定从容地说道：“我担心承认了我们的关系会对你的发展有影响。”
余翊却不屑一顾，不满地问：“还有呢？”
舒凝困惑，扬眉问道：“还有什么？”
余翊俨然一副看透人心的模样，兀自说道：“你一定是吃醋了，所以才否认我们的关系！”
“怎么没完了呢？”舒凝又琢磨了下这个逻辑，先后顺序不对吧，只觉得有点儿好笑，笑道，“我吃醋了，我吃飞醋了。”
余翊顿时心满意足，笑眯眯地说：“就知道你会吃醋。”
“对，你说得都对。”舒凝无语，终是忍不住了笑出了声，原来余翊喝多了是这个样子的，乖巧幼稚，还有点儿蛮不讲理。
许久，余翊像是疲倦到了极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舒凝松了一口气，伸了伸懒腰，打算去换身衣服。
可刚站起身，余翊就精准地抓住她的手腕，直直地看着她：“去哪儿？”
“去换衣服，你也吐了我一身。”舒凝无奈之下半蹲在床前，抬手摸了摸余翊的脸，他的脸清瘦温热，指尖不自觉地戳了一下他的鼻尖，哄着他，“我换完再来陪你，好不好？”
余翊手中的力道渐松。
舒凝细心地帮他掩好被子，向外走去。
蓦然间，余翊在身后又轻轻唤了她一声：“舒凝。”
舒凝停住了脚步，回眸浅笑道：“又怎么了？”
余翊眼神清明，已经看不出任何的醉意，认真且郑重地说道：“你来找我，我很开心。”
舒凝心里一软。
想着，这么快就酒醒了？
再回来时，余翊已经进入了梦乡，她轻轻掀开另一侧的被子，躺了下去，折腾了一天，她也累得不轻。
第一次同床共枕，舒凝万万没有想到，余翊还会和她抢被子，最后实在是争执不过，她也就放弃了。
可没过一分钟，他又一个翻身就将她裹进怀里，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舒凝一度怀疑他是故意的，却没有证据。
就这样，两人相拥睡了一个晚上。
舒凝睁开眼时，余翊正兴致勃勃地看着她。
“早。”
舒凝耳边的头发略显散乱，睡眼惺忪，脱口而出：“阿翊，生日快乐。”
余翊心尖一股暖流涌过，阿翊这个称呼也就只有家人才会叫，不满足地说道：“再叫一遍！”
舒凝弯起唇，洋洋叫道：“阿翊。”
余翊深深笑着。
他整颗心都暖暖的。
那个他曾经最疼爱的小姑娘，如今却被他拥在怀中，深切地爱着。
他抬手捋了捋她的刘海儿，慢慢地吻了她的额头。
吃过早餐，余翊正准备离开。
舒凝问道：“今天有什么行程？”
余翊如实回答：“今天在白天进组拍摄，傍晚的时候，有一个简单的歌迷庆生见面会。”
舒凝帮他理了理衣领，笑道：“那我等你回来。”
余翊揽她入怀，低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