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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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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九年。

春节过后,安宜市也迎来了久违的初雪,飘得柔和,飘得舒缓,悄然间沁湿了整个城市。

舒凝回到家时,雪还在下,院子里已经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雪白,院门外浅浅印着的脚印,也不知是何人造访过。

看着冬日里略显残败的小院,舒凝趁着难得的清闲,有条不紊地整理起来。一抬眸,却见到围栏外停下的身影,她疑惑着走过去,柔声叫道:“龚郁?”

龚郁温和一笑:“我听说您今天回安宜,所以就冒昧地过来找您了。”

舒凝沉默了一会儿,又见龚郁脸上略带玩味的笑容,直直地站在外面,一时觉察有些失礼,尴尬地邀请他:“您进来坐。”

龚郁走到门口,垂头看着自己带着泥泞的鞋子,踟蹰不前。

舒凝却不在意,善解人意地说道:“没关系,直接进来就可以了。”

进屋后。

舒凝给龚郁倒了一杯茶。

龚郁抿了一小口儿,实在是烫嘴,默默地放下了茶杯。

舒凝不由得弯了弯嘴角,从容地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说着,龚郁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个十厘米见方的精致礼盒,递给舒凝,半真半假道,“这个是余翊托我转交给你的。”

舒凝迟疑地接了过来,满脸疑问:“余翊?”

龚郁点点头,语气中又带着一丝好奇:“对,节前的安宜晚会那天是你的生日吧,这是余翊特意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送给你。”

舒凝慢条斯理地打开盒子。

一条别致的花瓣儿造型白金项链优雅地躺在里面,闪烁夺目。

龚郁开口说道:“舒凝,我不知道节前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余翊这些天看上去很低沉,直到昨天他托我将这个转交给你,我觉得应该是因为你。”

那话语蕴含深意,令人费解。

舒凝凝视着他,欲言又止。

龚郁又继续说:“这条项链独一无二,是他亲手设计的,后来又托关系找了知名的珠宝工艺师制作。”

“所以,你觉得是因为我没有收?”舒凝表情淡然,她不知道龚郁的话是真是假,低着头静静地看着盒子里项链,又说道,“我不知道他准备了礼物。”

龚郁抬眸,他一度以为是舒凝拒绝了余翊的心意,于是诧异地问道:“你不知道?”

舒凝顿了顿,低语:“那天他确实来找过我,但……”话说到一半,脑海中浮现起那日在化妆间外的场景,她沉吟了一阵子,眉间微微蹙起,又含糊地说道,“我想我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他是听到了她与院长的对话吧。

她想。

龚郁问:“为什么?”

舒凝沉吟不语,她并不想回答。

龚郁倒也识趣,也没有再继续追问,沉吟了片刻后,问道:“舒凝,你对我还有印象吗?”

舒凝觉得龚郁的问题莫名其妙,一脸疑惑:“什么?”

龚郁微微地笑了一下,扬眉直言:“余翊上大二那年,你去学校里找过他,那时候是我带着你去的音乐教室。”

舒凝实在没想到,那天在音乐学院帮助她的人竟然是龚郁,时隔这么多年,她早已忘记了那人的模样,顿感惊讶:“居然是您!对不起,我没认出来。”

“没关系。”龚郁摇头,毫不在意地说,“原本我也没认出来,只不过后来听余翊说,你们从小就认识,才察觉到的。”

舒凝莞尔一笑:“嗯,时间太长了,也有十三年了,那年我才十三岁。”

龚郁想了一想,犹豫地开口问道:“我能问下,当时你为什么默默离开了吗?”

闻言,舒凝脸上的笑意风过无痕般的悄然消失,垂眸,眼底多了一抹黯然:“那天,我是去和他告别的,可又怕打扰到他。”

龚郁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地问道:“舒凝,你是不是很早就喜欢余翊了?那天,你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你偷偷地掉眼泪。”

舒凝抬眸,只见龚郁神色镇定自若,似是看透了别人心事一般,直视着自己,令她不太自在。

“我们所有人都觉得,你对余翊的感情不一般,你看他的眼神饱含深情的,和看别人是不一样。”龚郁扬眉,直言不讳,“如果你喜欢他,为什么不能坦诚地告诉他呢?我和余翊从上大学开始就认识了,后来又一起工作,我能看出来,他对你也是偏爱的。”

偏爱吗?

舒凝愣怔了好一阵子,才平静地开口:“余翊他……不论对谁都很好吧,毕竟他就是那样一个温柔善良的人,您口中的偏爱,可能只是对妹妹的一种照拂而已。”顿了顿,心里一阵酸楚,又继续说道,“而且,他心里不是一直有个喜欢的人嘛!”

龚郁愣了愣,拿起桌上的茶盏,杯中的茶水已然微凉,他还是饮了一口,随后,一脸认真地对舒凝说:“他心里有没有人我不清楚,但是爱情这种感情太过极端,要么一生,要么陌生,一旦错过,必然追悔莫及,我只是不希望你们有什么遗憾。”

他与余翊肩同行了十几年,见证了余翊的一路的爱恨情仇,离合悲喜。

他知道在余翊的心里对舒凝肯定不是朋友关系那样简单,从余翊精心准备礼物,再到后来临时接下安宜的晚会,这一切无一不在证明着。

舒凝内心深处像是被刺痛一般,霎时间,眼底变得湿润,她低着头,极力地掩饰着,她并不想在龚郁面前展露出来。

龚都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也是不妥,深呼了一口气,微微笑道:“好了,打扰你这么久了,我就先走了,明天上午就要启程回京北了。”

舒凝站起身,问道:“明天早晨就要回去了吗?”

龚郁“嗯”了一声,说道:“今年工作比较多,所以得提前回去了。”

舒凝淡淡告别:“那你们一路顺风。”

龚郁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舒凝礼貌客气地将他送至门口,目送他离开。

***

此时,天色暗了下来,雪也还在下着,却已不再柔和。

舒凝伫在原地,雪花落在她的脸上,一阵沁凉,透人心扉,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龚郁的那句话:一旦错过,必然追悔莫及。

她对余翊的感情,从心动的那一刻就已经覆水难收了。

她深爱着一个人,不声不响,无声无息,只远远地看着他,就心满意足了。

可她真的不期待吗?真的不想要吗?

答案毋庸置疑。

她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遇见了最美好的人,尽管世事沧桑多变,她始终如一。

这次,老天爷给了她一次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她怎能轻易放手呢!

执拗了十四年,如今,确实是时候给自己一个解脱了。

所以,不管结果如何,她曾极力争取过就不会追悔莫及。

舒凝翻开通讯录,将手机攥得紧紧的,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内心波涛汹涌,目光炯炯又异常笃定。

余翊的名字在屏幕上不停闪烁。

几秒后,应答声缓缓响起,声音平静无波。

“舒凝……”

舒凝心里一颤,声音嘶哑,试探着问:“余翊,你现在在家吗?”

余翊停顿了一下,说道:“在家。”

舒凝顿住,又有些卑微问道:“那你能告诉我地址吗?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

“有什么事情吗?”

舒凝静默不语。

半分钟后,余翊慢慢开口:“临江路六号院。”

“好,你等等我。”还未等对方回答,舒凝果断地挂掉了电话,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直接拿起车钥匙,奔着停车场跑了出去。

临江路六号院,导航上的最短路线,三十公里,五十分钟。

雪下得越发大了,纷纷扬扬。

舒凝从未开得这么快过,仅仅四十分钟就到了临江路的别墅区。

她将车停在小区外,顶着漫天飞雪,焦灼地进了小区,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余翊撑着一把黑伞,站在茫茫雪夜中。

舒凝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须臾后,又心不在焉地朝着他走过去。

余翊发现了她,大步向前,问道:“怎么外套都没穿?”

虽然言语间略带责备,但眼神关切又温柔。

一瞬间,舒凝心中五味杂陈,所有的情绪如波涛汹涌般一涌而来,埋藏多年的感情在心口发酵,蓄势待发一般的破土而出。

她静静地看着他,颤颤巍巍地问:“你能转过身吗?”

余翊诧异:“转身?”

舒凝确认:“嗯,转身。”

余翊一脸茫然,可还是照做了。

面对着余翊修长的背影,舒凝深呼了一口气,纤细的手抖动着抓住了大衣的正中。

余翊不明所以:“怎么了?”

舒凝抿了抿唇,虽然内心忐忑不安,却还是弯弯嘴角,笑着说:“十三岁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一个少年,他笑起来很好看,温暖柔和又治愈人心,他很才气,眸中满是诗和远方,他也很勇敢,为了自己的梦想,无谓荆棘,无谓坎坷。”

余翊瞬间怔住,她说的那个人是,他……

“我曾经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他不要喜欢上别人,可这个愿望,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破灭了。”可才开始,舒凝就已溃不成军,倒吸了一口凉气,鼻音极重,红着眼眶,声音颤抖,“我喜欢他足足十四年,却从来没有勇气告诉他,我……我真的……很喜欢他。”

此言一出,余翊的心头宛如落下一块千斤重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她喜欢他十四年!十四年!

而他什么也不知道。

舒凝情绪汹涌而上,此时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却还努力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她要将自己的感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说给他听:“这些年,我不敢打扰他,也不想去打扰他。看着他的才华被众人欣赏,他成为别人口中的音乐才子,他实现自己的梦想,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我真的很开心。后来,他开了一场又一场的演唱会,写了无数的歌,他的情歌里唱着他爱的女孩,他有过多少过往没人了解,但他应是很认真地对待每一段感情,毕竟他那样好。”她手里的力道逐渐加重,紧紧地攥着他的大衣,似乎在给自己加些力量,继续颤抖,“当我知道,我们会有一次合作的时候,我的心情很复杂,既期待又恐惧,期待着与他的重逢,却又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其实我欺骗了他,他的演唱会我去了,每一场都有去,远远地看着他,他就像是璀璨的星光一般,那样耀眼。可是我不敢承认,我怕我承认了,会造成他的困扰。”

这也许是舒凝说过最长的一段话,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精美的布局,却句句发自内腑,出自真心。

那些演唱会的门票!

她真的去了!

可茫茫人海中,他又怎么可能会注意到她。

余翊的呼吸此时已经不太顺畅,接连吸了两口气,尝试动了一下,却动弹不得,她抓得太紧,只得压着声线中地愁郁,唤了她一声:“舒凝……”

可话音未落,舒凝哽咽着打断了他:“你先让我说完好不好?”

余翊不再有任何动作和言语。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为了那从未开始就结束的喜欢念念不忘,还是对年少时的执拗耿耿于怀,但我知道从始至终他都在我心里,从未变过。你知道吗?原来喜欢一个人,眼中真的就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话说到这里,舒凝鼓足勇气,深深地垂下头,泪水划过苍白的脸,咬着自己的嘴唇,一字一顿,无比郑重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意,“余翊,我、喜、欢、你。”

终于,说出来了。

如释重负又惶惶不安。

此时,余翊的心揪得生疼。

他从来想没想过,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可以说得这么压抑克制,这么声嘶力竭。

忽然间,雪停了。

余翊挣脱了舒凝的禁锢,强硬地转过身。

舒凝抬眸,凝目相望。

雪夜里,两个人静静地站着,相顾无言,安静、寂寥。

整个世界似乎都停了下来。

余翊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如此的深情。

分开的这十四年里,他经历了过感情纠葛,他不曾有过唯一,甚至深爱过,而她的感情太深刻,太纯粹。

原来在爱情里,人都是卑微的,脆弱的,经不起任何涟漪云浮。

蓦然,余翊语气中带着一丝哽咽,欲言又止:“对不起,我……”

对不起?

所以,他拒绝了?

舒凝的一颗心仿佛置入海水里,缓缓地沉寂于海底,窒息,绝望,逐渐放弃挣扎。

须臾后,她突然笑了笑,故作毫不在意,洒脱地说道:“不要说对不起,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从来,都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我也不想你有所愧疚,是我造成了你的困扰。没关系的,我们也可以做回陌生人,再也不见,毕竟这么多年不曾联系,回归最初的状态,也挺好的……也挺好的!”

那笑容牵强黯然,令人心碎。

余翊深深地看着她,解释:“舒凝……”

可才说了几个字,舒凝再次打断了他:“别再说了,对不起,打扰到你了。”

说罢,便转身离去,不带任何的犹豫。

那背影失意挫败,像是兵败垂成一般,落荒而逃。

“舒凝!”余翊想要追上去,却仿佛被羁绊住,一步也动弹不得,只是木然地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这一切太过突然,他毫无准备的被震惊到,此时他内心无比混乱。

他承认,他怂了。

……

舒凝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进门一霎那,她直接瘫坐在地上,倚着门,额头抵着膝盖,脸埋进黑暗。

她很想哭,却再也哭不出来。

抬头望向窗外,冬日的夜晚没有一颗星,似乎是她的信仰迷失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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