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阴叔回到车上时,已经在走路的过程中复盘了和秦藻的对话。
他打开车里的暖气。
这个冬天太冷了。冷到他的脑子都转动不畅。
——他竟然会情绪上来,控制秦藻的身体。
这是不对的。
好在补救及时,没有让秦藻和他最后的关系崩塌,否则以后秦藻恐怕也不会对他发脾气,因为他连出现的机会都没有了。
发动机需要升温,来阴叔没有第一时间驾驶,他闭着眼梳理头绪。
秦藻肯定对自己有不满。
这不满来自于自己对他隐瞒,因为隐瞒,他生气,而自己隐瞒后一直不坦白,反而追问他为什么生气。
逻辑上这样追问是为了更快解决问题,态度上却是抛卸责任,把错推给对方。所以让他产生了逆反心理。
如果要知道他因为什么隐瞒生气,一个简单办法就是不断剖析自己,供他确认。但这行不通,因为自己真的有想要隐瞒对方的秘密。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激将。
但不能是挑衅的方式激将,最好是被动的,比如不断试错。
他用各种小错去试探真正的问题所在,他不断为小错道歉,必须态度诚恳,让对方没理由发作,然后对方才可能会在这种累积的愤怒中发泄出真正的不满。
第二种方法需要长时间接触。
来阴叔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应该放一个长假了。
……
“你有病吧?”
徐耀文对来阴叔才是真正的肆无忌惮,这个家伙和他搭档四年,是什么德行他完全清楚,而且他们的关系平等无所求。
徐耀文对来阴叔破口大骂:“你哪有长假可以休?!”
“今年的年假加明年的年假。”
“你怎么不把一辈子的年假都提前休了?那得一百多天呢!”
“当然,你愿意的话。”不是不可以。
徐耀文只想把他赶走,“你老实说,到底要干什么?”
“我朋友生病了。”
“没记错的话,你是法医。”
“他需要我。”
“老子他妈也需要你啊,大哥!”
来阴叔面对徐耀文这种动不动说脏话,而且二皮脸的朋友总是忍不住失语。
“他更需要我。”
“我更……”
“好了!”来阴叔打断这种无意义对话。“其实我也不是需要完整的十天,如果有问题,你随时叫我回来,但我需要自由时间,需要除了紧急情况外的自由支配时间。”
“你不想来局里?”徐耀文听懂了。
“是的,我没法按时上下班。”
“这个嘛……”倒是可以考虑了。
徐耀文心动了,等于答应了。来阴叔拍拍他的肩膀:“这十天,没大事自己扛一下。”
“不是,什么朋友啊需要你,男朋友?”
徐耀文知道来阴叔喜欢同性,其实除了对秦藻,来阴叔对别人都很坦然。
来阴叔对徐耀文的问题不置可否,“我很可能孤独终老到四十八岁。”
“怎么有零有整,你去算卦了?”
“差不多。”
“你竟然还信这个。”徐耀文对他刮目相看。
他思考再三,同意来阴叔的假期,“反正你请假也不需要人批准,爱走走呗。”来阴叔愿意对他解释一下,已经是友好负责了。
“OK。”
徐耀文阴阳怪气地砸吧嘴:“去找你的朋友吧。”
……
请到假的来阴叔第一时间通知了秦藻,今天星期二,秦藻不在家,在大果餐厅。
正在厨房准备食材的秦藻,手机震动,他也腾不出手去看,只看到来信息的人是来阴叔。
这家伙昨天闯进他家,从头到尾像发了一场癔症。秦藻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来阴叔可能喝酒了。
虽然当时没闻到酒味,万一他鼻子有问题呢?否则也没有其他解释。
厨房打杂的人很快赶到,秦藻得了空,只在旁边指挥,点开来阴叔的消息一看。
“楼上装修,我可不可以借住在你那里?”
一起发过来的还有一个视频,视频里装修的声音确实非常响。
但让来阴叔住自己家?不可能!
秦藻想也不想回复:“酒店。”
对面没有很快回信。秦藻放下手机,他在指挥打杂工的同时,有意无意瞥向手机屏幕。
但手机一直没有再亮起来。
来阴叔没看到?
还是看到了,不想回?
秦藻知道自己回复的态度很冷,这几年下来,他已经习惯这样回应来阴叔。如果他不冷漠一点的话,来阴叔就会自然而然地安排他的生活。
他不确定来阴叔以什么态度作出这些安排,他只知道他讨厌来阴叔像对待那些人一样对待他。
就让那些愿意陪他玩游戏的人陪来阴叔玩吧!
秦藻想着想着,态度愈发倾向一种无端的抗拒。他不想再看手机,只安心为客人准备今天的午餐。
来阴叔当然看到了秦藻的回复,这回复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内。
他花了一段时间保持沉默,然后才慢慢打字。
“我真的,让你这么讨厌?”
他把一段简短的话分成两次发送,第一句只发了‘我真的’,剩余部分隔了几十秒再发出,信息页面上就显示出两条消息的时间间隔。
秦藻没有回复,可能在忙,现在是准备午餐的时间。
来阴叔没有完全等待,他开车到了大果餐厅门外,但没有进去,而是选择了旁边一家咖啡厅。
秦藻有几个好朋友,是在和来阴叔分开以后认识的。
其实以秦藻的性格很好交到朋友,他是真的温和,不像来阴叔只是表现出温和。
那几个好朋友里,来阴叔‘目前’只认识一个,叫辛怀民,是市政的人。
第一次短暂相见,双方保持礼貌,交换联系方式。
来阴叔记得当时同行还有另一个人,叫赵也,赵也对他的恶意毫无保留,他也无心主动化冰。
在得知这五个人存在后,他有简单调查过对方的身份,也知道对面调查了他,不过他没太深入了解,他相信秦藻交友的眼光。
来阴叔很快在通讯簿里找到落灰的辛怀民,未免对方忘记自己是谁,他主动报上姓名:
你好,我是秦藻的朋友来阴叔,方便聊一下吗?
……
很难得的是辛怀民现在正好有空,且正在五人小组里窥屏。
范林林:“我穿这个好不好看?”
附赠一个潮流酷boy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的图片。
冯齐欲言又止:“嗯……我觉得吧……”
赵也:“你要去厨房帮忙?”
范林林:“啊?我穿得像厨师?!”
赵也:“你头上的油可以炒两斤菜。”
范林林受到打击,立刻召唤‘怼赵’同盟:“!!!莫哥莫哥,快出来帮我!”
赵也:“死心吧,他把群屏蔽了。”
范林林:“我不信!”
冯齐:“咦,赵哥怎么知道莫哥把群屏蔽了?”
冯齐:“?”
赵也:“哦,前两天商业会,他把手机落我这儿了。”
冯齐:“哦……密码也落了吗?”
赵也:“莫狗的密码还不好猜?”
范林林:“?是莫哥生日吗?”
冯齐:“所以林林你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范林林:“……。所以我这样很丑吗?!”
冯齐:“不丑不丑,林林最好看!你穿这样是为了……?”
范林林雄赳赳,气昂昂:“我要去找藻儿告白!!!”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辛怀民刚看到小鬼说要给秦藻告白,就收到了来阴叔的信息。
你好,我是秦藻的朋友来阴叔,方便聊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