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是……天上能说出来的话。

因为很多事情不能理解，所以以普世的价值为自己的价值，以他人的经验为自己的养料，塑造出抚慰人心的“绝对正确”的言行。

绝对正确。

太宰不否认天上的正确性，但正确又怎么样呢？

他听完了天上的长篇大论，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想起了自己在摸进天上房间时看见的堆成小山的关于死.亡、自.杀和生命意义的书籍……很明显，它们就是天上这番长篇大论的由来。

他很难形容自己看见那些书时的心情，但他知道自己并不想听这些劝诫。

“天上君太认真了吧！你不会真以为我想死吧？”

太宰就像是看不下去了一样扶额道：

“这种事情只要想一想就知道吧，我又不是弄不到枪，如果真想自杀的话直接吞枪就好了，干嘛要用入水这么痛苦的死法啊。”

太宰说的不无道理，没有人喜欢疼痛，就算寻死也要找一个轻松愉快的死法才正常。

入水的话一般要一刻钟才会真正死掉，痛苦满值100点的话它可以达到79点，不仅身上的财物会被水流冲走，被人救下的概率比起吞枪和跳楼也高的离谱。将它在自杀专卖店进行贩卖，想必没有几人会购买这个既不经济也不实惠的商品。

事实上，若列个自杀方式排行榜，它的排名也绝不会太靠前。

所以为什么？不想死的话为什么要入水呢？

天上一直不清楚太宰究竟在想什么，每当他以为自己看懂了一点太宰，没过多久就会被太宰用事实告知——你看错了。

他之前翻着书研究来研究去也只能猜测太宰是不是在以自杀的方式自残，以疼痛缓解痛苦和空虚，以疼痛确立自己的存在。

是这个答案吗？

天上没问。

他要确认一个他认为更重要的问题。

他要太宰肯定的回答。

“所以太宰先生的意思是您并不想死吗？

好过分的问题！

比问一个说自己18岁的女人她真的是18岁吗还要过分！

而且怎么可能不想嘛！

就像想吃螃蟹一样想，每天每时每刻都想，看见合适的河就想入一入的想。

“如果我说不想天上君会信吗？”

“会。”

天上毫不犹豫地肯定道。

太宰确定了天上这个问题有坑，还是深坑，但又不回答的话之后肯定会被天上烦死……他立即推算起回答“不想”的各种后果。

很快，答案出来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自杀成功后很快被天上发现，然后被魔法救下。

规避这个结果的办法太多了，多到太宰可以轻易地说出：

“不想。”

话音一落，太宰看着天上露出就像小孩子得到他最喜爱的糖果，忙不迭地把糖果含在嘴里，并将亮晶晶的彩虹色糖纸展开放在阳光下——这样的笑容。

“这是您说的，我记住了！”满溢的感情让天上焕发出无与伦比的感染力，那是让所有观众随他一起陷入虚幻故事中，沉浸于他的喜怒哀乐的感染力。

太宰感觉自己的镜像神经元和边缘系统被激活了，他似乎也在微笑，并真切的感觉到了喜悦，而在那轻飘的喜悦中他又说了几句似真似假类似“自杀不过是为了更好的感受生活啦”的难以分辨真假的话语。

此时天上的杯子里只剩下了三分之一的酒，太宰直接拿伏特加给他满上。

“干杯~”

最后，他在气氛到达顶峰的时候真诚地说：

“天上君，我们真的很适合做朋友！”

“！！？？？”

“我真的很想和天上君成为朋友！”太宰学天上握住他的手。

“……”天上真的有点晕乎了，他看着太宰，半晌才整理清了思路：“朋友？所以我觉得您喜欢我不是错觉？”

“重点错了。”太宰沉痛地说：“我知道天上君喜欢我，但你真的不觉得做朋友比做恋人更好吗？”

天上无比困惑：“不觉得。

既然可以做朋友，那为什么不更进一步做恋人呢？”

“难道你会答应朋友的示爱吗？”

天上沉思，一会点头道：“如果对方非我不可的话……在没遇见您之前，我会答应 。”

太宰惊了。

“我会在答应前和对方说明白我无法爱她（他），只把她（他）当朋友。

如果对方可以接受的话，那么答应交往让对方开心也未尝不可。”

“你醉了。”不然不会和他说这些话。

“我没有。”天上觉得自己很清醒，只是头有点晕。

“不管你会不会，我不会。”

他无法想象自己和织田作或许安吾有任何超过朋友的举止。虽然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人，但他真的喜欢的是香香软软的女孩子！

“而且天上君已经答应不追求我了。”太宰狡猾地用天上的话堵了回去：“这是你说的，我记住了。”

“不可以反悔。”

天上倒也习惯了太宰的拒绝，他慢慢趴在了桌上：“是的……我答应了。”

太宰戳天上的头，还拉了下他的头发。

天上勉强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两个太宰。

“你觉得爱情是什么呢？”

“……是您。”

“不是啊。”太宰的声音轻柔却又不容反驳：“所谓爱情，只不过是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内啡呔、苯基乙胺、脑下垂体后叶荷尔蒙作用的产物罢了，它们让你失去理智，让你心醉神迷；但无论多么浓烈，也都只不过是大脑之中神经元之间的生物电……

归根结底，天上君，你爱的只不过是爱我的感觉罢了。

只要有了这些激素作用，谁都可以吧。”

天上想要反驳，但又因为缺乏这方面的知识而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的大脑一片昏沉，只能听着太宰用他理智到冷酷的声音去剖析爱情的构造。

他甚至不敢让自己清醒过来。

“被我拒绝很痛苦吧，但只要天上君还爱我的话会一直痛苦下去的哦……天上君，你想要的东西我可给不了。”

“和我的话做朋友更好哦。”

“天上君怎么想？”

怎么想……

“嗯。”

他轻声应道。

如果这是您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