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礼几人走后,赵蓉立马就找上以安了。
以安心里又把商礼骂了一百来遍,面上倒是跟赵蓉打着招呼,“见过内知。”
“诶,诶,快起来,快起来!”赵蓉上前又抓着以安的手,说道:“你这丫头,昨晚还这么矜持,原来是跟郎君商量去了,早说嘛,等到晚上我跟夫人说一下,想必夫人会同意的。”
以安面带假笑,以宁就在一边偷着乐,看着以安局促的样子。
“内,内知,奴想这事真的不急,再说吧,再说吧。”
以安连连后退,紧接着拉着以宁一起跑了。
是熟悉的场景,赵蓉又是无奈的笑了笑。
闹市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五颜六色的店铺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街边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各种香味在空气中交织。
行人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笑语欢歌,尽显生机与热闹。
春风得意花柳娇,踏歌而行向前路。
“咱去哪一面的瓦子?”骑着马的商礼问道。
方宇卿:“二哥想去哪去哪!”
商礼抬头看了一下时辰,应当是巳时过半,“省着脚程,去东边小御街的东瓦!”
“小御街?好!倒是二哥会算计!”方宇卿笑着,不由得心疼他的钱袋子来了。
“嗯?小御街?那就小御街!”宋翰彦大笑着,东京著名的丰乐楼就在小御街。
“成!那就走吧。”方宇卿认了,反正这趟主要是陪着商礼,他都认了。
东瓦占地面积是在东京瓦子当中排名比较靠前的了,它下面又细分成好几处勾栏,当中最具规模的当属莲花棚和夜叉棚,都能容纳几千人观看表演。
她们来的算是比较晚了,东瓦早已经是人挤人,热闹非凡的景象了。
好在方宇卿是个极喜欢交友的主儿,这莲花棚的主家倒也识得,找对了人,交多了钱,当然好办事了。
常在瓦肆活跃的伙计也当然识得方宇卿几人,连忙迎着进了老地方的小格子。
几人边上楼梯边说着话,方宇卿在前头走着,问着身后的商礼,“二哥,这地方你可是好久都没来了吧?”
商礼点头,为了今年的会试,纵使她天机聪颖,也得下苦功夫不是吗?
不过,她和方宇卿明明是一样的,同是这一年参加的会试,况且她听闻,方宇卿的爹非常重视方宇卿这次会试,会试前三个月就不允许方宇卿出入这种瓦子了。
“莫说是我,你不也和我一样?莫非,你……”
“诶,诶,二哥!二哥,点到即止点到即止,咱哥几个儿清楚就好。”
方宇卿制止商礼未尽之言,“二哥啊,这可不兴说,不兴说。”
他这次会试排名二十一,还算不差,可这偷跑来瓦子的事情要是被他爹知道了,非得扒他一层皮。
商礼含笑点了点头,“行了,知道了,看你这样子。”
“昨个喝多了酒,倒是忘记问你了,这会试你的成绩如何?”
“我啊,还行吧,阅卷官给面子,给了二十一名出来。”
方宇卿嘴上说着谦虚的话,但其实商礼知道,玩归玩,一般这种大事上,方宇卿向来不会马虎。
方宇卿说完突然反应过来,捂住了嘴巴,瞪大了眼睛,略显惊恐的看着宋翰彦,向他寻求帮助。
宋翰彦明显也是被这方宇卿的动作一惊,随后担忧的看着商礼,张了张嘴,又吐不出来什么话。
商礼低头似是自嘲,随后抬头看着宋翰彦二人。
“是担心什么?晚舟是那么脆弱的人?”
方宇卿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转头,将商礼的表情尽收眼底。
此间少年郎眸若灿星,面容俊秀,勾起的嘴角透露出一丝轻蔑不屑。
那自信与傲慢交织的神情,宛如天空中的孤高明月。
与生俱来的尊贵。
方宇卿:“二哥,你这是……”
“不过是那会元之位,让他又何妨?况且,这状元位子也得是他的。”商礼风轻云淡的说出口,腿下的脚步未停,方宇卿侧身,给商礼让开道路。
“也得……”方宇卿口中咀嚼这商礼说的这话,又向宋翰彦投去目光。
宋翰彦眼中神色一凛,剑眉微微皱在一起,示意方宇卿跟上。
宋翰彦年方二十,早已经成家了,官场沉浮几年,政治意识不比商礼差。
商礼今年十六,若不是有那一纸婚约,恐怕也早已经成家了。
方宇卿订的房间位置很好,像这种大型演出,站得高,自然望得好。
商礼等人上的是二楼,但其实这莲花棚确实较地上又低了一层,可以算作是三楼。
小格子与小格子之间只有一墙之隔,并且眼前并没有什么门阻挡视野。
商礼几人落了座。
茶博士适时而来,“几位官人,可有什么想喝的?想吃的?”
商礼落了座才发觉自己身子乏得厉害,皱了皱眉,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宋翰彦率先开了口,说道:“来两壶清香龙井,几盘点心即可。”
茶博士微笑着点头,恭敬地离开包间。
茶博士快速地为商礼等人端上两壶热腾腾的清茶,那冉冉升起的茶气在包间里弥漫开来,带着一丝清幽的香气。
方宇卿给商礼倒了杯茶,商礼端起茶杯,暖暖的热意传遍指尖,她轻轻吹了吹杯中的热气,缓缓抿了一口,清香回味,到胃里暖洋洋的,延至四肢百骸。
“二哥,今个儿尽兴,弟弟我啊,请你!”方宇卿咧着嘴冲着商礼笑着。
宋翰彦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商礼又将茶放在唇边,“你请?那最好不过了。”
“不过,大哥可是有什么心事?”
宋翰彦对上商礼笑意盈盈的眸子,心中思索一番后还是将心中忧事吐个痛快。
“晚舟方才所言,想必是早有预料,可我兄弟二人终究是为你不平。”
“依景深所言,那许瑜华分明是个外来汉,为何就能抢你的名头?”宋翰彦带着不解问道。
商礼微微垂下眼帘,一抹若有若无的忧虑在她眉眼间掠过,如微风拂过湖面,悄然无痕。
宋翰彦和方宇卿没看见。
商礼手指敲了几下桌子,然后笑着说道:“哪里,其实这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名利之事,岂能不有纷争呢?再说,许瑜华虽是外来之人,却也有其过人之处,能得众人之心,也实属不易。”
“而且,大哥要记住,白纸黑字,写的是什么就是什么。”
“告示已出。”
商礼一顿,抿了抿唇,声音依旧平静,接着道:“或许,这是缘分吧。人生路上,谁又能断定谁是局中人,谁是局外人呢?”
“况且,知道这是官家的选择,殿下的选择便好。”
宋翰彦呼出一口浊气,官家……此刻再不明白什么,他这几年的官也别做了。
“先头想的就是有歹人作祟,未曾想竟然是官家的做法,倒也不难猜。”宋翰彦摇着头。
方宇卿即使是不懂,但也恍惚中也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说道:“唉!这,这是啥子意思?”
宋翰彦细心为方宇卿解释道:“景深,现在开始,尽量收着玩心,该注意朝堂之事了。”
“太子与青安公主一母同胞,可太子年幼,如今才七岁,公主今年十七,若不是圣人殡天,公主守孝三年,恐怕现在早已经成家。”
“太子家中排行七,青安公主第二,宋圣人母族在朝中多有人脉,其舅舅宋道更乃是御史中丞,从三品,位重权更重。”
御史官的职掌是纠察官邪,肃正纲纪。大事则廷辨,小事则奏弹。上至宰相,下至一般小官,都在御史监察弹劾之列。
方宇卿连连点头,将这些记在心里,可是,有一件事方宇卿不明白,便问道:“依照大哥所言的话,那青安公主的绣衣……”
绣衣,是皇族最为高等的组织,主要人员不多,几十个天下好手聚集在一起,可就是这下设的组织,遍布皇城的各个角落。
这件事情商礼听陆绣说过,接过话,“青安殿下的外祖父宋老将军祖上便是培训这组织的,后来传给宋圣人,宋圣人弥留之际,将这传给了青安殿下,至于那信物,无从知晓。官家也有些忌惮。”
宋翰彦也是知道这缘由的,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话又说回来,三皇女秦茗,年方十六,生母贤妃不争不抢,可三皇女不知什么缘由,竟在十二岁那年入了道观,美其名曰给官家修缘积福。”
“四皇子秦向与八皇女秦怡同出一母,先十四,后五岁,生母赵昭仪。”
“五皇子秦照,年方十四,生母淑妃。”
“六皇子秦量,年方十三,生母何美人。”
宋翰彦只是说了每位皇子皇女的母族,方宇卿会对应的。
方宇卿摸着下巴,眉头微蹙,思索着这些宫廷中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那这朝堂纷争……”方宇卿犹豫的问道。
商礼一锤定音,“朝堂纷争,已经开始了!”商礼硬生生将茶喝出了酒的感觉。
宋翰彦称是,“爹爹他们这已经比较固定,各方制衡,但是从晚舟开始,从他今年参加科举开始,就该做好准备。”
第10章 勾栏瓦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