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太累了。
沉浸式回忆过去的事已经很辛苦，还是头晕目眩被迫再次感受那些，心口都被重重的情绪压着。
差点以为梦境长得永无止境。
要不是作为小时候自己的背后灵不用喘气呼吸，否则会更难熬过。
原来低血糖的后果这么离谱的……吗！？
……而且有些事情和以前想起来的时候不一样啊，我当年就有胆子反抗太妹霸凌？
就算掉进水里，也敢抢走那些人试图把我按下去的雨伞，反打她们的手了。
是玻璃天花板被击碎的感觉……
晃晃悠悠间，谢明霏重新连接上自己的躯壳。
头上身上倒是没有明显的痛苦，但整个人酸沉沉的，尤其整条右手臂，几乎被侧躺着的身体压麻木了。
“嗯……嘶。”她企图翻身仰躺，爆炸酸爽直窜头顶，让她无法克制地发出了声响。
轻微的晃悠竟然停止了，随后耳边响起段雪遥由远及近的关切。
“醒了？眼睛可能不舒服，你先别睁开。”
七分担心，两分小心，还有一分不太确定的责备心。
谢明霏立刻乖乖听话放弃眼部动作。
明显的推背感传来，轻微的晃悠继续，原来她现在位于汽车的后座上。
“……Elsa，我！”
这样多不好意思呢？
还未恢复正常的右手右臂猛地努力，谢明霏就算没有睁开眼，也在挣扎着坐直。
她想起来刚刚导致自己变成现在这样状态的事了！
发现这个世界里谢霏的外婆和原来世界里自己的外婆，很可能是平行宇宙中的同一个人后，她就已经非常激动。
接着再多看几眼共同的信物古董针线盒，整个脑子就天旋地转起来，晕得不成样子。
打碎茶杯后，被吓到的简婆婆一直努力安慰她。
但她的眼睛受到影响，无法正常看清事物，连带着路也无法走稳，由段雪遥搀扶到另一把椅子坐好，就只能趴在桌面上缓神。
……至于怎么会到现在的车上来，她完全不记得，再想下去又要继续头晕。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医院吗？不用了，我没有生病。”
谢明霏没有闻到消毒水和酒精的气味，可以判定这不是救护车。
话音落下，浅淡的茶香带着些灰尘的杂味袭来，她感觉肩膀被骨感纤长的手指有力扶住，半信不疑地移交了身体的主动权后，头部颈部顺势枕到了厚实的靠枕上。
连角度似乎也比平放舒服不少。
“Elsa？”谢明霏知道身旁的人是她，仍有些不安地抬手往耳边探。
对方稳稳接住了她的手指，妥帖地扣住，缓缓放置下来。
“不要乱动，继续休息，我们没有去医院。”
段雪遥就坐在谢明霏身侧，抱枕一边靠在她的大腿上，另一边被她枕着，连接着她们的气味和体温。
“我的私人医生刚才也初步看过你的情况，没有大碍。等你完全恢复了，记得给摄影行老板打电话报平安。”
谢明霏感到自己散乱的发丝正被女神轻柔整理，乖顺地没有动作。
那些悉悉索索的声响，其实很像她的手指在卷着头发把玩。
反正眼睛还是动一动就存在感超标，睁开也未必能看见，不如就这样偷偷幻想一番，作为可以存起来回味的记忆。
“嗯，我一定好好宽慰简婆婆。刚才我搞成那样，得谢谢你帮我照应她……”
谢明霏微微尝试转动眼球，在头晕到短暂昏迷的时间里，似乎用上了人工泪液？现在虽然难受，但眼睛也没有刺痛不适。
而且嘴里除了染上眼药水的苦味以外……怎么还有一股荔枝的甜味？
她没忍住发出了些疑惑的声音，就听见段雪遥能读懂心声似地解释：
“以后你也和我一样，随身带糖吧，万一低血糖再发作，很快就能应急。”
哎……？
谢明霏不知道她的视线正看向哪里，反正自己突然热起来的耳廓不想被轻易注意到。
她小幅度扭动扑腾，将自己改成了介于平躺和侧卧之间的姿势。
露在外侧的耳朵被头发严严实实遮住，很有安全感。
“特别谢谢你，幸好有你陪我一起去了九龙街。”
除了道谢，她其实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更好。
效果如此夸张的症状，当然不会是因为低血糖发作，肯定是穿书后的某种后遗症！
尚未探明原因，所以也无从预防，无法解释。
段雪遥用常见的病症概括这个突发事件，可以自己安下心，不会被胡思乱想左右情绪，真是……特别好！
谢明霏再次感叹，小说作者和谢家其他人完全曲解了她。
“雪总，马上要进隧道了，目的地决定好了吗？”
两人的氛围正温馨安定，妮娜的声音突然响起。
像是一小朵烟花在脑中炸开，谢明霏被吓得连忙睁眼坐起身，这会儿才终于看到自己所处的位置是一辆7座商务车的最后排。
段雪遥就在身边一圈的距离，余光所及之处，自己的一缕长发堪堪从她的指缝间滑开。
“发信息问我不就好了？这么大的声音，吓我一跳。”
魔女用那只手将碎发勾向而后，交叠起双腿，佯装没好气地淡然吐槽这位全能秘书。
谢明霏把头埋得低低，假装妮娜和私人医生都没有发现她刚才的大动静。
“你的手机还在前排呢。”全能秘书也有些无言以对。
段雪遥罕见地愣神，用指关节揉揉眉心后，才扬声答复：“明霏看着没事了，送她回酒店吧。”
谢明霏当然没有异议。
她坐得端正，灵魂和脑海中的小鹿小蛇一起面壁沉默，恰巧能看到放置在前排空座上的外婆珍藏。
妮娜和刚刚只回头看了一眼的私人医生也不说话，司机更是全程在装隐形人。
等到商务车平稳驶出隧道，谢明霏见段雪遥漠然望向窗外，没有要和自己接着聊天的意思，才转身从包里拿出手机。
未读消息竟然不少。
除去工作群里不止一个同事喝多了，在各种圈全员发表重要讲话的以外，阿越给她发了好几张酒吧氛围图，宁宁发了阿越上台弹吉他的直拍视频。
连生活助理丁春玉也发了明天的航班信息让她核对。
嗯……竟然还有表姐宁琼枝的掺和？
这个暂时无视，反正可用的借口有很多。
谢明霏快速给想要回复的人都发送了功能性极强的表情包，就把手机按灭。
努力呼吸还是能感受到身边人一贯的清醇香气，她想要收藏和她在一起的时光。
商务车继续行进。
身旁的女神却像是被光影凝固而成的雕塑，美丽，清冷。
车窗外连绵的霓虹映在她脸上，她一动不动。
想到上一段车程中她难得袒露的心声，谢明霏不忍心在自己破坏了散心之旅后，还对她的心情漠不关心。
车里虽然还有其他人在，她的手机倒是已经趁着之前的某个红灯去拿了过来。
谢明霏想了想，在确认过酒店斜对面的糖水店会持续营业到0点，鼓起勇气给段雪遥发出信息。
【非雨】：Elsa，今天已经打扰了你太多时间，我特别过意不去
这句话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终还是用上了蠢蠢的初版。
谢明霏用余光看到段雪遥的手机屏幕持续亮起，决定像她以前要求的那样，开门见山表达内心所想。
【非雨】：如果你还对甜品有兴趣，稍后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你打包夜宵？
这话显得同样笨拙，谢明霏简直觉得自己还有点莫名头晕的后遗症，看着都想笑。
她正准备补充表情包让建议变得不这么直白，就感到手机振动。
段雪遥回复得很快。
没有嫌弃，没有不耐烦挑她的毛病，甚至顺着她设想中最好的情况发展。
【E·T】：一个人吃甜品只会单纯长胖
【E·T】：你既然身体没问题，就陪我边聊天边吃吧，刚才的事我也得知道具体的原因
谢明霏在表情功能里搜到一只乖巧点头的兔子，代替自己嗯嗯两声。
现在的她心情松快许多，不过等到二十分钟以后，多少又有些笑不出来了。
“雪总，我相信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当然不会，今天是我能潇洒的最后时间……你就让让我吧。”
谢明霏双手拎包站在电梯角落里，悄悄抬眼，看着妮娜实在忍无可忍向任性的老板提出抗议。
刚才，段雪遥还没下车，酒店的行政管家已经在跟前恭敬等候。
妮娜疑惑地上前搭话，才知道段雪遥提前联系了顶层套间的使用权限，今晚就准备临时住过来。
“感谢四小姐对我们酒店的信任和支持，我们一定竭诚为她服务。”
行政管家笑得端庄雅致，全能秘书满头的黑线则就差临门一脚的具象化。
于是发生了电梯里的这一幕。
谢明霏同样也悄悄观察着段雪遥：明明表情还是高冷的，语气还是淡漠的，可她确实任性得很生动。
……今天的信息量真是很大，连这样的稀有画面，她都能够见到。
“我的楼层到了，我放好东西再去顶层？”谢明霏问。
她立刻感到段雪遥轻巧地将行政套间的房卡塞到自己手上。
“嗯，不急，我正好和妮娜先商量点事。”
也许是因为电梯中的交流时间有限，谢明霏回到自己和宁宁合住的差旅房间，还收到了她的补充消息。
【E·T】：梳洗完再上楼也可以，你点的甜品送过来需要时间
此时谢明霏就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瞄了一眼稍显狼狈凌乱的自己，有低头打量经过了一整天工作的衣服……觉得段雪遥的提醒太有必要了。
刚才莫名晕倒后睡了一会儿，体力是补上了，但外表看着就给精神面貌大打折扣，要见人的话，确实不行。
不过段雪遥提出要求的语气也太自然了，好像自己已经和她非常熟稔。
谢明霏快速卸妆洗脸，透明的兔耳朵代替她忙碌的手指互相搅缠，表达着她明明已经想到答案，却还在欲语还休的犹豫。
……一起跑步拉伸，一起牵手游泳，早就见过了素颜和衣着清凉的样子。
等会儿穿得居家一点去吃个甜品夜宵，肯定没有问题的吧？
谢明霏给简婆婆报过平安后，抱着古董针线盒再次进入电梯。
其实和从家里出门去楼上的感觉比较类似？
不过那次将段雪遥的快递盒子物归原主时，心情很是微妙。
而现在经历了后续这么多事，再抗拒就显得太做作，
更希望能顺利把今天的意外交代清楚，打消她的疑虑吧。
她都对自己这样好了，自己应该报答她，让她能安心，能放松。
克服别扭，不要乱联想……！
谢明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真的敲门后刷卡开门，还是显得紧张又冒昧。
这种入侵女神私人领地的感觉好微妙呀，感觉说不定会变成下一个梦的重要素材……哎？果然是越提醒自己不能联想，越联想丰富。
脑子被之前的晕眩搞坏了，心也自动脏了起来。
谢明霏定神走进套间，就见靠坐在沙发贵妃榻上的段雪遥刚刚挂了一通电话。
她已经换了身衣服，头发也披散开来。
深灰色睡袍披在身上，将手机往茶几上放的动静间，肩头丝缎滑落一截，露出细细的黑色吊带和瓷白肌肤。
但回头望向谢明霏时，她已经拉起领口敛了风情，表情也与平常一般无二。
“过来坐。”
那一瞬间，谢明霏觉得刚才映入眼帘的一抹雪肤很可能是自己又一次的旖旎幻想。
可她还是没忍住喉口传来的丝丝痒意。
颈间微动。
……所以吞咽下去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