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长假后的第一天上班，异常缓慢而难熬，好不容易挨到下午课程结束，还不能回家躺平，要去医院探望郭老师，卢丽丽和年级里的其他老师已经探望过了，就只剩她一人独自前往。

郭老师是三班的班主任，是位德高位重的老奶奶，也是学校的金字招牌，把她安排在三班主要用来笼络班上那些有钱有势的家长们， “看，我们配备了最好的老师给贵公子公主们。”

可怜的郭老师拖着年老的身体，每天都是苦口婆心，像老妈子一样看护这群混混们，在外面闯祸的，斗殴受伤的，都是她帮忙收拾烂摊子，一天24小时，常年无休，功夫不负有心人，班上大部分同学都很听她的话。

“聂老师，你那方法真管用，刘婷和郝帅分手了，刘婷现在一门心思想就只有学习。”病床上的郭老师还在惦记学生的事情。

这年代老师最害怕的洪湖猛兽就是早恋。

三班终于也出现了第一对，聂钰觉得在如此混乱的班级，现在才出现第一对，已经是奇迹了，显然认真负责的郭老师不这样认为，她是政治老师，思想教育一流，这种事情必须禁止，有一对就会有无数对出现。

然而郭老师的良苦用心反而更加坚定了这对鸳鸯在一起的决心，两人干脆彻底公开，在公开场合也不避讳手牵手。把郭老师急得团团转，可家长也叫过，甚至男方家长都胖揍过孩子几次，都毫无用处，她彻底没辙了。

聂钰实在不忍心看着小老太太嘴角长泡，急得睡不着觉，于是给她出了个注意，把两人换位置，要男生和班花，女生和班草在一起，不出一个月就能分化这对小情侣。

今天刚好是一个月，聂钰都把这事情给忘记了，可在病床上的郭老师还没忘记关注这事，真是令人敬佩。

“聂老师，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并且还这么有效果，我教书这么多年，这是唯一一次轻松解决问题，你给我仔细说说。”

在郭老师的催促下，聂钰只好瞎编起了，其实这个方法是当年她高中老师使用过的。

“小孩子不都是你越不让她做什么，她偏要做，原本可能只是互相有好感，可因为大人的介入，他们反而觉得非彼此不可了，此时已经不是感情问题，把两人捆绑在一起的是外界的矛盾，马克思说矛盾无处不在，外部矛盾解决时，内部矛盾就发生，所以，我们转给给他们制造内部矛盾的环境，就这样不攻而破了。”

“妙啊，聂老师，你这方法还有这么多的科学理论，果然是人老了，思想跟不上喽，是该给你们年轻一代的教师让路了，我下个月提前退休，已经推荐你来做三班班主任。”

“啊，我每天数学备课都要了命，数学都没有教明白，不行不行，我真不能胜任。”聂钰连连摇头，不能误人子弟。

“我相信你的。”郭老师一脸慈祥， “我从教已经四十多年了，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学生，也同样接触了不同的老师，不是我老太婆自夸，谁能当好老师，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别不相信。”过郭老师深邃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人心， “来，吃个橘子，我们好好聊下。”郭老师调整了下坐姿，正脸对着聂钰。

“每次见你搔头抓耳备课，就不由想起我年轻时候，我刚分配也是数学老师，一个数学考试才10分的人，竟然要教孩子数学，这个工作来之不易，辞职不干是不可能了，只能硬抗，这样抗下这么多年竟然还得了优秀老师称号。”

“回想起来一名优秀的老师，专业知识固然重要，这也是做老师的基本，但更重要的是孩子的心，能和孩子站在一起的心，这非常难得，你有一颗孩子的心。刘婷和我说，你教她的那些计算小技巧很有用，她现在计算和基础题再也没丢分了。”

“我那只是随口说下，主要是刘婷她自己很用功。”聂钰摆摆手，这也是她高中班主任老师教的，数学天赋不行的学生，那就把功夫花在基础题上，不能丢失一分，也正因为如此，她高考数学反而得了个历史最高分。

“试试吧，如果处在年轻时候，别人说我可以做优秀老师，我也是不相信的，有一大堆理由推脱，板书差，讨厌小孩，没有耐心……可就是这样的我，却坚持下来，不仅一干四十几年，还稍微有了些成就，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郭老师的双手温暖而又坚定，聂钰受此鼓舞，有了些许信心。

回家路上，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聂钰内心复杂，她第一次听到来着别人肯定的声音，从小听到太多的不行，爷爷的摇头，上司的摇头，老师的摇头。

“我真的可以吗？”她不断问自己，已经隐隐有些期待，士为知己者死，她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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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官上任三把火，聂钰正在课堂上放第一把火：宣布自己暂代班主任的职责。

“老师，顾漫漫晕倒了！”郝帅起身大叫。

顾漫漫上半身趴在桌子上，头枕在手上，仿佛睡着了，一动不动，聂钰跑下讲台前去查看，脚下一滑，她扶住桌角，低头看到踩扁了一个鸡蛋，也顾不得这些，制止了郝帅试图拉起顾漫漫的手， “先别动她。”

聂钰伸手探了下呼吸，完全没有呼吸，又食指按在脖子脉搏，依然探不到呼吸，她着急对郝帅道：“快去办公室打电话叫救护车。”

一中离医院不远，同在一条街，几分钟后救护人员到位，一番检查后沉重道： “人已经没有了呼吸，身体也在变冷，没有抢救的意义。”

薛油瓶双手拉住医护人员，就差跪下来： “医生怎么就没救了，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如果学校出了人命，那必定后果不堪设想，她的工作也难保住了， “至少先做个心脏复苏，进行常规抢救。”

医护人员蹲在已经平躺在简易推车上的顾漫漫，一边演示一边说到： “脉搏没有跳动，嘴角没有呼吸”最后掰开眼睛：“瞳孔已经放大，这些都是判断死亡的指标。”

“我们已经给派出所打电话了，接下来的事会由法医接手，还是赶快通知家属吧。”

顾漫漫父母却一直未能联系上，据同学说她父母是办服装厂的，经常各地跑，而他们一家是外地人，一时半会找不到其他亲属。

聂钰跪在顾漫漫身旁，其实不用医护人员介绍，也能察觉到异常，顾漫漫四肢开始僵硬，脸上也慢慢褪去了红润颜色，只是这变故来得太突然了，如此鲜活的生命，前一刻还在课堂上吃鸡蛋，后一秒却再也不能睁开眼看这个世界了。

“老师，你眼泪掉我脸上，脏死了。”顾漫漫坐了起来，嫌弃得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手。

“你你……炸尸了。”聂钰吓得蹦了起来，连连后退躲在薛油瓶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