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怒视着我,盯了我没几秒后握紧拳头就向我这边走来,我握着袖子里的剪刀,准备随时抽出来防身。
姜姐呵斥着老板,抱住他的腰将他拦在了半路,南熙的手搭在我握住剪刀的手上,轻轻的对我摇了摇头。
“好了,虞晚。”姜姐冲我喊道,“你别再说了。”
我将剪刀藏回了袖子里,神色淡然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姜姐安抚好老板后就走到了我的身边,她将我拽到了一边,好言相劝道:“你也就是为了要个工资,我等会和他说说把钱结给你就是了,别为了这事闹的不愉快。”
“他是什么人你也能看出来,再纠缠下去没什么必要,我去和他说,你在这边等着就行。”
我抿了抿嘴,拽住姜姐的胳膊,问出了一直以来都想问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离开他?”
姜姐自嘲般的笑了一声,拍了拍我的手:“可能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自尊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了吧。”
我呆站在原地,看着姜姐和老板据理力争,南熙和我十指交握,捏着我的小手指安抚着我。
或许姜姐说动了老板,又或者老板觉得我继续赖在这影响生意,总之姜姐过来和我说老板同意把工资结给我了。
我看着对话框中的转账,向姜姐道了个谢,转身打上出租车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再过两天就要过年了,我现在也租不到房子,只能先定个学校附近的酒店先安顿下来。
我靠着车窗,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觉得这段时间真是过的浑浑噩噩,现在像个丧家之犬一样被人撵了出来,实在是狼狈极了。
我掏出手机,把餐馆这边的人都删除了。临近过年,酒店房间还是很充裕的,但我还还是预定了一个学校附近的民宿,离学校一条街的距离,那边起码比较熟。
南熙挨了过来,靠在我的肩膀上,环抱住了我。
我的视线还停留在窗外,身心感到疲惫极了,没有心情开口说话。
在餐馆之前我预想过很多问题,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各种奇葩小众的问题都能让我撞见。
从前工作只觉得身体累,现在倒是身心俱疲,心累的更多。
一开始设想和南熙度过一次美好的新年,到头来还是化为了泡沫,一切都成了虚无缥缈的幻影。
“虞晚。”南熙轻声唤我,“这次也算是一次美好的新年,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自由的新年。”
我的眼眶泛起酸涩,用力眨了下眼睛,把想要流泪的感觉强压了下去。
出租车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我紧绷的情绪才算稍微得以放松,办理了入住之后,我拖着行李箱进了电梯。
这段时间的工资还算不少,一直住在这里直到上学也不是不行,只是那样我这个寒假就真的几乎是没赚多少钱了。
年假放完,不过半个月就要开学,没有老板愿意接受只能干半个月的员工,但是有一些兼职可以。
我可以按天数去发传单,或者在年假的时间段兼职晚上的服务员,过年的时候每天的工资都很高。
想到解决方法,我的情绪明显好了不少,坐在床上拦腰抱住了南熙。
“看来需要多多关注单天兼职的的消息了,还好之前进过类似的群聊,不然我们两个要去喝西北风了。”我的声音闷闷的。
南熙摸着我的头:“喝西北风倒是不至于,这段时间你攒下来的钱也不少。”
我嗯了一声,想后仰去,躺在了床上。
南熙坐在一旁戳我的鼻子,我翻过身去抱住她,吸取着她身上的栀子花味。
还好还有南熙。
如果南熙不在我的身边陪伴着我,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情绪,或许会崩溃大哭,或许狼狈的回到继父的那个家里。但还好,还好有南熙,我没有崩溃,还能冷静的思考之后的生活。
天渐渐阴沉了下来,估计快要下雨了,虽然民宿的设备齐全,但现在下去购买食材也来不及,索性我就点了份外卖,先填饱肚子再思考。
“过年我们要自己做饭吗?”南熙问。
这让我一时犯了难。
因为继父的原因,我在那个家里学会了不少东西,做饭做家务都是最基本的,但遗憾的是我做饭并不好吃,只能算是对付吃两口。
但是看着南熙期待的目光,我又实在拒绝不了,只能干巴巴的笑两声。
“知道你的厨艺不好,你就做一道菜就行,其他的点外卖呗,起码有点家的味道。”南熙说。
她说的倒也没错,我们只不过只想要个仪式感,毕竟这算是我们第一次正经过年,只有我们两个人,自由自在的,不受束缚的。
不是在打工的地方仓促的吃个饭,也不是在继父的家里压抑着熬着,是我和南熙充满爱意和幸福的新年。
自此,我才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学校附近有成片的居民楼,早上会开早市,肯定会有卖年货的。
我和南熙打着哈欠,扫了个共享单车就往早市骑,手机上连着导航放在兜里,耳机里听着导航的指挥。
早市距离停车点还有一段距离,我只能徒步过去,快过年的早市着实热闹,除了叫卖着早餐的,还有很多卖年货的。
毕竟是住在人家的民宿里,也不能买福字贴在房间里,但是巴掌大的小灯笼还是能买两个的。
南熙对对联似乎挺有执念,我看她一路上盯着对联出神了好久,我捏了捏她的手指,在她的耳边小声询问。
“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喜欢对联?”
南熙回过神望着我,反问道:“你不记得了吗?”
我啊了一声,疑惑的看着她。
“以前在继父家里过年的时候,我们两个一起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贴对联了。”
我愣了一瞬,一些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了起来,那是我们过年时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尽管我已经在拼命的记录我和南熙两个人之间的回忆,但我还是无法避免的会忘记,把那些美好的回忆遗忘掉。
有时候我很懊恼遗忘美好的记忆,但是南熙却告诉我遗忘是很美好的词,它能抚平我很多的伤疤。
但是遗忘也同样夺走了我很多的幸福记忆。
虽然民宿不能自己随便装饰,但我还是买了一对对联,就算不能一起贴,也可以买回去给南熙看着,起码这样她也会高兴。
我又买了些菜和糖果,我对我的厨艺很有自知之明,顶多就能炒个土豆丝,还不能切的很细。
一回来,南熙就催着我把灯笼放到两边的床头柜,我原本打算一边放一个,但是她说要全都放在我这一边。
我不理解她这么做的原因,但是南熙跟我说这样就可以保护你了,连带着保护我的那一份去保护你。
她好像总是很信这些东西,但她只信对我好的东西,坏的倒是绝口不提。
我们两个忙了半天,好不容易能坐在床上喘一口气,妈妈的电话就打来了。
接听的时候我有些忐忑,但还是硬着头皮接了电话。
“晚晚啊。”
我嗯了一声。
“你在那边工作的怎么样,住的地方好吗,吃的怎么样了,老板和同事人怎么样?”
一连串的问题都抛了过来,问的我都不知道该先开口回答哪一个。
我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把我已经辞职了这件事告诉妈妈。
一是怕妈妈担心,一直问个没完,二是害怕她让我回家过年。我不想回去,不想看见继父那张脸,不想再回到那个令我浑身不自在的小地方。
妈妈见我半天也没动静,还以为是自己的信号不好,又叫了我好几声,我才说了句挺好的。
“挺好的就好,要和他们打好交道,可别得罪人了,你就一个人在外面,妈帮不到你。”
我说了声好。
妈妈又唠唠叨叨的说了很多,直到继父从外面回来喊了她一声,她才把电话挂掉了。
继父从学校这边回去就再也没有跟我有过交流,妈妈也一直在厂子里上班,两个人的接触也不算多。听妈妈说继父安生了好久,也不像从前那样吵吵闹闹,出去的次数也少了,估计是和外面那个闹散了。
我懒得去管他那些可笑的事情,只希望他别来打扰我,别去伤害我妈妈就好。
自从继父回去之后,妈妈也没再提过离婚这件事了,就好像之前说的这些话不过是个小插曲,过去就真过去了,再也没了后续。
南熙叫了我好几声,我也没听见,直到她推了我一下后背,我才反应过来。
“这是想妈妈了么?”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是想妈妈,但并不想回去见妈妈。
我向来是个矛盾体,南熙清楚,我也清楚,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解决方式,只能尽量去避免相见。
“好啦,明天就除夕了,快点来布置。”
南熙拉起我的手,拽着我跑到窗户前面,指着外面的烈阳,笑着对我说。
“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
是啊,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
很感谢,你陪了我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