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再次被关进了地下的暗室之中。

而那日在场的所有人云千载也均未手软。

折枝亲眼看见他在磐刀宗的所有人打入了一截灵力压缩而成的细丝，或操纵之术，或慢性毒药，不论如何，那些人从今往后都再难逃出云千载手心。

她挣扎过，但是被废的右手和倒退几个大境界的修为让她在云千载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后来她只得一遍一遍乞求云千载，求他好歹放过她的族人。

云千载置若罔闻，而是每日闲聊一般向她分享着外界的情报。

“飒月他们都已经停止找你了。

“毕竟他们还有身后的家族需要顾及，不可能一直这么胡来。”

折枝伏在地上，没什么反应。

云千载也不气馁，言笑晏晏：

“为了家族，他们不可能彻底与长老会撕破脸面，遂一直僵持着。

“他们在修仙界除了家族外也有不少追随者，可他们不会动用这些人，因为一旦挑起对立，神殿便会从内部分崩离析，到时候受利的只会是邪修，为了修仙界安宁，他们只能和长老会暗地僵持。

“僵持的结果便是，谁也不对你们的事情表态。可这就足够了，神殿暧昧不明的态度加上不死之身的诱惑，早在我的命令下达前就已经有不少修士争先恐后地抓捕你们。”

“命令？”

折枝竭力抬起头，却睁不看眼，只看见那双纤尘不染的白靴，在灵力映衬下盈着幽幽白华，

“你竟敢冒充神殿下达命令！”

云千载端着血走到另一边：“并非命令，只是安抚各仙门的信件，但……如何理解便全凭看信之人了。”

“仙门中当然也有不为所动之辈，可你的族人屡次残害修士，即使不为了那不死之身的传言，也得将你们伏法。”

“那明明是你做的傀儡！”折枝反驳，音色嘶哑，仿若字字泣血。

“没有人会仔细查看那傀儡，更何况，你加入神殿至今不过两三载，根基不稳，家族势弱，即便有正义之士愿为你探个究竟，也得掂量掂量是否值得。”

“……这两三年以来，我所有资源都给了家族有天赋的人，神殿为当初的事亦补偿了不少，”

折枝忽然意识到，

“即便靠资源堆砌，也不可能两三年一个人都没能考进神殿……是你！”

云千载笑着点头：

“原本有你这个神祇在，又有源源不断的资源堆砌，神殿也会对你的族人放宽要求，多少招两个弟子，给你的家族发展的机会。

“可若是他们进入了神殿，我会麻烦不少。”

云千载说得云淡风轻，好似抹杀一个家族弟子的前途只是随手一件小事。

折枝一怒，情绪激动下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气息迅速萎靡下去，连话也说不出来。

“你知道为什么长老会这么坚决地要放弃你的家族吗？”云千载问。

折枝抬眼，眼前又红又暗的一片，根本看不见云千载人影。

“当初流放你们的决定，就是长老会下的，尤其四长老，是第一个提出这方法的。所以他们怕，怕你会报复，怕你的家族会报复。是以为了自己的安危，他们无比希望你们消失。”

折枝越听越绝望，情绪上来，几近窒息。

云千载不知何时走到了她面前。

折枝颤巍巍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袍，声音中饱含绝望：“求你，放过他们……”

出乎意料地，云千载这次没有拒绝：“可以，不过……”

他话音一转，意有所指，

“你的血肉似乎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我想要——血雾。

“我知道你与血雾完全契合，能操纵血雾和其中的亡灵，那么附有你灵力和气息的法器同样可以。

“我需要这样一个法器，只要你能给我，我就放过他们。”

云千载神情无比沉静，眼神中却又投射着冰冷的微光。

折枝愣了愣，被黑暗日夜浸泡得迟缓的大脑艰难反应着。

她抓着云千载衣袍下摆的手逐渐用力，收紧，灵力被禁制锢在她体内，她控制着灵力绕到她的脊骨处，每一处关节，脊椎与背部骨架连接的每一个关卡。

“咔、咔”

骨头被灵力折断，血肉也被灵力一点点剥离，折枝左手绕到身后，撕开皮肉，从第七颈椎开始，一点一点将整根骨头抽出来。

血肉翻卷，森白的骨头于其中显露，而体内，新的骨头正在极为缓慢地生长。

折枝气息逐渐微弱下去。

云千载始终一言不发。

满是血腥的骨头被她交到云千载手中：“这里面有我的大部分灵力，做法杖、刀剑，都可以……求你、救救他们。”

折枝每说一句话，头就低下去些，直到最后，躺在满地鲜血中。

云千载收了骨头，干脆利落地转身向外走。

“……”

折枝忽然喊了个人，云千载身形一顿，却没听清她喊的谁。再去听，便只有她的抽气声。

“我再也、握不了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