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祭，你有没有听见刚刚那几个修士的话？”裴夜泊直戳沈祭苦恼愤怒的事，“这传的版本真多啊，基本上一人一个，这一传十，十传百的……沈祭，你害不害怕？”
“害怕什么？”沈祭从容不迫，“传言是挡不住时间消磨的，慢慢就没了。”
“可我的意思是……”裴夜泊随着沈祭的脚步踏出了宗门，微微勾唇，“不出几日，这天下人就都会知道，沈仙君不仅有了妻子，还有了孩子。你以后若是有了喜欢的人，那可是要背上红杏出墙的说法。这样一来，你会被世人谩骂空有武功，人品极差。哎，我好心疼你啊。”
“我不会有道侣。”话落，沈祭召出斩霜雪，带着裴夜泊御剑飞向了闲溯镇。
落地时，裴夜泊才问出，“你怎么知道你以后不会有道侣？”
“《太上逢莲》的四试中，并没有说让我拥有道侣的那一步。”沈祭给他们都易了容，幻化了身素衣着身，走进了街道人群中。
裴夜泊静了会儿，嘲弄说，“你活得可真够可笑的。”
“……”
街道两旁卖着各种稀奇玩意，以前沈祭师尊带他游历时，他总会喜欢这些东西，现在见到已经心里平淡，却被裴夜泊拉着四处看。
“你觉得混沌眼在哪？”裴夜泊看着手上的面具，一脸不喜地将其放回，继续拉着沈祭看别的摊位。
“闲溯镇有个客栈。”沈祭拉住了裴夜泊的手，紧攥了一下，意思让他不要乱跑，“我方才听一位小贩说，那个客栈夜里的模样会与白日不同，客栈会把地而起，镇中烟雾缭绕，像海市蜃楼。凡是住进去的人，出来后都被挖了眼睛。”
“你觉得……传言可信？扶玄宗的那些传言还没让你长记性？”裴夜泊好整以暇，张开手让沈祭抱上，他的小手环着沈祭脖子，凑在他耳边小声缓缓道，“你越着急，就越容易露出马脚，不要让他们看出你是修士，我这是善意的提醒。”
沈祭走到了传闻中的那个客栈面前，疑惑说，“来到这的人基本都能听到这个客栈的传言，更何况闲溯镇的客栈不止这一个，那外来的人为何都要在这客栈中。”
“想知道？”裴夜泊摸了摸沈祭的后脖颈，嘻嘻一笑，“如果你能给我吃一条池塘的灵鱼，我就告诉你。”
沈祭不在多问，抬脚进了客栈中。里面人都在争抢着房间，吵闹一片，客栈老板面露焦急，眼看面前的顾客要打起来，刚忙上前劝阻。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抢着住到这个客栈里吗？”裴夜泊眼睁睁看着前台一个旅客大叫退让，抄起台上的算盘打人，感叹说，“我想，他们觉得自己活得太久了。”
“这个客栈上的混沌眼，难不成……”沈祭心里有了几分，但依旧没有肯定的答案。
“想知道？”
“嗯。”
“一条灵鱼。”裴夜泊正色直言，“毕竟我这人很有原则。”
沈祭无视他的话，直直向前走去，虽然他们此刻都易了容，但周身不一样的气场还是能让劝阻的老板朝他看。沈祭二话不说，将一袋沉甸甸的金子扔到桌上，他抱着裴夜泊，脸色微沉，“一间房，钱不够还可以加。”
旅客闻言一顿，将算盘扔到了桌上，不满说，“这儿的住处是我王珂先看上的。这儿就剩最后一间房了，这位朋友，我劝你拿上自己的钱赶紧滚！”
沈祭微微侧头看他一眼，继续与老板说，“只剩一间房了吗？那刚刚好，请带路吧。”
老板拿着钱袋，左右为难。
“你他妈听不懂话？！”王珂向前一步，险些一拳朝沈祭脸上打去，好在被旁边人拉住，挣脱几下无果后，忍着怒火大骂，“这房间是他妈我先看上的，你算什么东西，啊？敢和老子抢东西，你信不信我让我父亲找人把你碎尸万段，让你生不如死！”
“好吧。”沈祭又从袖中取出一袋金子放到桌上，对老板说，“我有些累了，这袋金子算我送给王珂了，他现在人被抓着不好拿，一会记得让他拿上。。”
“你、你他妈的站住！”王珂两臂一甩，挣脱了旁边的人，走到沈祭面前，低声问，“你是不是来找混沌眼的？”
沈祭没说话。
裴夜泊眼神微眯，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王珂，“怎么，你也想立大功？”
王珂嗤笑了一下，刚想说话，谁料身体却忽然不受控制地顿住，眼珠子变成了木块，从眼眶上掉了下来，落在地上响了两声。身体如同断了骨，软摊在地上，变成了一个纸人。
周围人如同见了鬼，慌忙大喊地冲出客栈。一时间，方才吵闹的客栈变得沉静，就连客栈周围，也没有路人经过，诡异至极。
老板面色沉中，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面无改色地继续给沈祭带路，将他送到房间，一路上在未说一句话。
房间门被关上，裴夜泊从沈祭身上跳了下来，先去开了窗，问，“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看出了王珂是纸人变的？”
沈祭走到床边坐下，点了点头。
“难怪……”裴夜泊四处走着，打量着客栈房内的环境，脸色难看，“你花那两袋金子，就住了个这破地方？”
“不。传言不是说夜里客栈拔地而起，像海市蜃楼吗？”沈祭将被子拉开，躺了进去，闭眼说，“等晚上，这里的东西没准都会变样儿，一片华贵。”
裴夜泊走到床边，因为身高原因，他低头就是沈祭易了容的脸，瞬间一言难尽，“怎么可能？”
裴夜泊用手一动，沈祭与他脸上的易容术全部消失不见。
沈祭摸了摸自己的脸，与他目光相对，“你能解开我下的易容术了？你恢复多少了？”
“沈仙君不妨猜猜看啊？”裴夜泊含情脉脉，他的个子似乎比昨日高了些，褪了孩童的稚嫩，填了些许青涩，“或者……你看看我这张脸，是不是比易容的好看，是不是比易容的……更让你心跳加速。”
沈祭静静看了他几秒，闭上了眼睛睡觉。
“不是，你闭上眼睛什么意思？”
“困了。”
裴夜泊活动了一下肩膀，腿一跨就上了床，“你衣服不脱就睡，不难受？”
沈祭猛然睁眼，“你……”
“我怎么了？这床这么大，我也睡一下怎么了？”裴夜泊理直气壮，拉着被子躺到了里面，“别忘了你还需要着我呢。”
沈祭叹了口气，也闭上了眼睛。
裴夜泊感觉身边人呼吸平稳，震惊地转头一看。
他以为沈祭只是闭目养神等待时机，没想到他居然真睡着了？！
但沈祭现在睡着的样子可比平时顺眼多了，像收了利爪的猫儿，乖巧极了。裴夜泊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就这样静静看了许久，迟迟没有回神。
直到沈祭悠悠转醒，没有睁眼，但他强烈地感受到了旁边裴夜泊的目光。沈祭睁眼后看着床顶，沉重地吐了口气，“你想做什么？”
“啧，还是刚才顺眼。”裴夜泊转过头，这才注意到天色渐晚，算着进来的时间，他居然足足盯着了沈祭看了两个时辰。
窗户外的路上已经没有了人，如同传闻一样的，是从远处飘来的烟雾，渐渐笼罩了整个闲溯镇。
客栈突然剧烈晃动，沈祭坐起身子，手搭在腿上。裴夜泊起身向后一靠，观察着沈祭的神情变化。
“你光是这么坐着，和躺着有什么区别？不准备准备吗，不怕魔物混沌突然杀进房内？”裴夜泊见窗外烟雾飘进房中，笑说，“虽然跟你死在一起有失我的身份，但这世上能配和我死在一起的，也就只有你了，我也就勉为其难一下吧。”
“婉拒了。”沈祭勾唇一笑，下床召出了斩霜雪握在手中，还没等裴夜泊说出下一句话，一剑便朝窗户外的烟雾斩去。
客栈的上升瞬间停止，悬在了离地面一米距离。
裴夜泊也下了床，他刚没睡，盯着一人看久了也是有点耗精力的，打了个哈欠，“只要客栈不升到顶，那混沌眼的力量就越小，越好解决。”
沈祭将斩霜雪归鞘，走去关了门窗，问他，“馄饨眼在哪？”
裴夜泊走到门口，将手抚在门上，“这我怎么知道？”
沈祭走来，一把推开了房门，裴夜泊的手悬在空中，最后无奈落下，侧身让出了门口，让沈祭走。
沈祭没动，低头看着他，抬脚走出，“这次没听传言说了？”
裴夜泊点头，静静跟在他后面。
沈祭的背影总是很孤独冷漠。
裴夜泊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他知道沈祭心里对他身份有了猜测，有了戒备，这种情况他应该离开的，继续留在这里确实不是什么好选择。他应该回魔界让魔核稳定，等身体恢复，再归来找沈祭算账。
可……
“沈祭，别在往前走了。”
裴夜泊站在原地叫住了他，头疼地扶额，无语道：“混沌眼在左边，你的方向走反了。”
“……”沈祭转过身，绕过他继续走。
这走廊似乎很长，没有尽头。烛火疯狂摇曳，可并没有风过。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周围都是“我可以让你功成名就，荣华富贵”的引诱声音，环绕耳边。
“你不是不知道混沌眼在哪吗？”沈祭面不改色，继续说，“来，你还知道些什么，不如讲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