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垠:“你们就在御书房后的寝宫睡吧，朕去皇后那里。”
无忧:“这不合适吧。”转身看了眼叶行之。
李无垠:“无妨，叶卿没娶你之前天天在这儿睡。”
天天？无忧脸上露出吃瓜的表情。
叶行之赶紧在一旁补了一句:“天天一个人在这儿睡。皇上每天都去后宫睡。”
李无垠:“朕也没有每天…”
无忧打量了李无垠一眼:“看得出来，欲望是比较旺盛。”
李无垠:“……”
无忧和叶行之从御书房的后面穿过一条长廊，便到了寝殿。
这里应该就是李无垠平时休息的地方。屏风展开，上面落着龙凤祥和。鹅帐轻垂，香炉生烟，夜明珠乘着月色，光波流转，莹莹生辉，满眼明晃晃的。
确实是比自己家大了不少。
可是这么大的房子，怎么只有一张床啊！你跟你老婆都不会分床睡吗，万一吵架了，就不能预留一张！
无忧此刻内心十分凌乱。
无忧:“要不，你先睡？我再去改改诏书…”
叶行之一把将她拽进怀里，疼得自己闷哼了一声，半开玩笑地说:“一起吧。”
无忧挣扎了一下，挣脱不开。又挣扎一下，…还是挣脱不开。嗯，反派确实很难死。
无忧僵笑一声:“我还是去改改诏书吧，我这人有强迫症，改不完诏书睡不着。”
叶行之将手轻轻放在无忧背上拍了拍:“你在这儿睡吧，我打地铺。”
然后他轻车熟路地从柜子里拿出被褥铺在地上。
果然是天天在这儿睡。
吹灭了灯，无忧躺在床上，想起叶行之刚受了伤，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不然你来床上睡——”
叶行之:“可以吗？”
无忧:“我在地下睡。”
还好说得快，差点被误会。无忧又补一句:“你不是受伤了么。”
叶行之:“没事，死不了。”
这句死不了，让无忧心理防线降了降。
过了一会，无忧隐约中听见叶行之强忍着疼的声音。心理防线又降了降。
“不然你还是上来睡吧。”无忧起身要下去扶他。
叶行之略带傲娇：“不，我怎么能让娘子睡地上呢。”
然后忍着疼的声音又大了些。
“那不然，你也睡床上？”
“也？我觉得可以。”
无忧还未反应过来，叶行之一个箭步翻身到床的里侧，将无忧拉回被子，抱进怀里。
无忧感觉自己眼前有什么东西“咻”地一下飞了过去，再反应过来，已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她下意识想要挣扎，叶行之在她耳边说：“别动。我都受伤了，还能对你做什么。我只是想抱抱你。”
过了一会，他又说:“我好想你，我在牢里，每分每秒都在想你。
只要心里默念你的名字，他们无论对我做什么都不会让我害怕。
我差点死在那里，可一想到死了就见不到你了。我才明白，这才是我真正恐惧的东西。
你说得没错，我不娶李嘉仪，并非全都是因为你。皇后对我有恩，我不能辜负她。”
然后他说:“对不起。”说了几次，声音似有哽咽，无忧觉得，好像有水滴滴落在自己头发上，心里揪了揪。
你倒是念及皇后，不肯娶李嘉仪。皇后背地里拉拢荣亲王，转头就把你卖了。无忧轻叹一口气，你怎么就如此心甘情愿被他们利用呢？
无忧转身抱住叶行之。她感觉到叶行之愣了一下，温热的呼吸落在无忧头顶，像一只扇着翅膀的蝴蝶。
他的手臂放在她背上，像烈火般灼烧她的身体。衣服渐渐浸出汗水，无忧能听到叶行之的心跳声，重重落在她的耳边。
可二人心照不宣没有说话。就这样安静地抱在一起，像是透支了全部的生命。
＊
第二天醒来，怀中空空如也。
这人应是去上朝了吧，还真是一天都不休息。无忧起身，宫女已经在外侯着了。
虽说在家若若也会帮她整理衣服，但是近十个人上下其手帮她穿衣服的壮观场面还是头一遭。
无忧站定在那儿，就像一架卡壳的推土机。
她穿好衣服，洗漱完毕到了御书房却不见安福，心想许是跟着一同上朝去了。她这边看一看，那边走一走，昨日不敢乱转悠，今日却觉得新奇的很。
这时有个叫裴印的小太监搬了椅子过来，说自己是安福公公的徒弟，又说陛下吩咐了让她醒来后在御书房将昨日的诏书写完。
无忧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李无垠的位置上，将诏书打开便要批注。裴印搬着椅子的手抖了抖，只得一个人默默退了下去。
昨天已经批注了分级和定时，今日她再将详细的考试流程，监察流程写下来，基本上也就完成了。
李无垠下朝回来，看见无忧在诏书顶部用朱砂写了三个字:科举制。他轻声将这三个字念出来，无忧停下笔问：“陛下觉得如何？”
李无垠：“甚妙。不知为何，朕总觉得它就该叫这个名字。”
无忧：“也许是宿命的召唤吧。”
起身向李无垠身后看了看:“叶行之呢？”
李无垠：“他帮朕出去处理一些事情，晚上才能回来。”
你可真不把他当人啊。
无忧气恼，问李无垠:“你为何非要那么折磨叶行之？我见你和他关系分明还可以啊。”
李无垠坐下:“是还不错。朕还是皇子之时，叶太尉是朕的太傅。他幼年丧母，十分可怜，常常与朕住在一处，还说朕和皇后待他有如亲生父母般，时常同朕撒娇呢。”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叶行之。
不过李无垠看着也不大啊。
无忧：“敢问陛下今年…贵庚啊？”
李无垠：“你还真敢问。”
顿了顿说:“朕今年三十有三了。”
无忧眼神中流露出可惜的表情。这么算下来，李无垠顶多活到四十就要死了，真可怜啊。
李无垠看着无忧：“你这是什么怜爱的表情？朕三十三让你很难接受吗？”
无忧：“那倒不是，就是觉得陛下小小年纪就得当爹，挺不容易的。”
李无垠：“……”
无忧：“陛下还没回我呢。为何要折磨叶行之？”
李无垠直接转移话题:“你写完了吗，给朕讲讲，这块什么意思？”说罢随便一指。
无忧无奈：“今晨臣写的是考试内容和考试流程的大纲。臣想了想文举还是实行进士科，分为圣贤之书背诵考察，时政策论和杂文诗赋。这武举就得陛下自己想了。
臣还在想，要不要将算学也单分一科，陛下可知道算学为何物？”
李无垠：“朕没有那么无知。”
无忧接着碎碎念：“只是若考察算学，陛下还得找得到通晓算学的人才商讨题库才是。臣是觉得，算学在各个方面都颇为有用，尤其是国家财政上，切不可重文轻理。臣连官署名字都想好了，就叫财政司。陛下觉得如何？”
李无垠：“那考试的具体流程是？”
无忧：“臣暂且想到几条具体的监察制度和考生注意事项。乡试便交由陛下钦定的主考官，会试便交由礼部举办，实行誊写和考试糊名制度。臣觉得这样或许可以防止官员联合考生作弊。”
李无垠：“那具体的考试内容爱卿可以写下来。”
无忧：“臣正要写呢。”
李无垠：“具体的监察内容爱卿也可以写下来。”
无忧：“臣也正要写呢。”
无忧提笔开始细分具体内容，李无垠就在一旁死死盯着她。
无忧蹙眉：“陛下有没有觉得叶行之不在，我们俩之间的气氛非常尴尬。”
李无垠：“没有啊。朕觉得叶卿不在你我之间更加和谐了呢。”
“……”
无忧端着茶水从隔间走过来，看见李无垠眉头紧锁在誊写诏书，略带灰暗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影影绰绰。
这人难得这么严肃，看着颇像个明君。
无忧心想，原来这就是帝王啊。掌管一方国土，心系天下万民。不知道坐在那个位置上，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就这样在一旁看着，竟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李无垠抬头:“无忧？正好你过来了，我们再商讨一下你上午写的诏书。”
无忧将茶放在桌子上:“陛下对哪里还不满意？”
李无垠：“现在诏书上考试院层级已然定好，也已写明交由礼部主持，只是如何避免贪腐一事——”
无忧：“臣不是写了么，要另设一个监督机构，专门负责监督检查考生有无携带作弊器具，考场有无作弊可能，考官有无合谋泄题。
若查出考官提前泄题，直接撤职永不启用。帮助他人作弊或代替他人考试者十年不能参加科举。
而且还可以设置多套试卷，若有泄题，便拿其他考卷顶上。再有，开通举报通道，实行民众监督，发挥乡贤作用，形成长效机制……”
见无忧一时收不住，李无垠赶紧打断她:“这些朕都看了，觉得甚好，只是谁来监管呢？”
无忧认真想了想。
能办成这件事的，无忧其实除了自己，只相信一个人，就是叶九章。毕竟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有叶九章才能真正明白自己要做的事情。
“臣可推举一人。”
李无垠:“何人？”
无忧:“叶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