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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黄驹变法(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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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十三年秋,黄驹变法失败其党惨遭下狱,而远在彭城的江陵王刘子骏也突然兵败瓦解伏诛,

这天,本是在平常不过的早晨,林有光给学子们讲着论语上的内容,讲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一群穿着甲胄的禁卫军闯了进来打破了学堂里的宁静,他们也不说什么直接走上前把林有光带走。

大家看得都有些懵圈,路伽和南平最先反应过来上前阻止,“禁卫军要干什么,我夫子犯了什么罪你们要带他走”

言闭,后面的一众学子也跟着附和起来,“是啊!是啊!”

“我们夫子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抓他走”

“就是,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

哪知,他们的一番质问禁卫军丝毫不理睬,反而还不停的催促着林有光快走,“走,快走......”

见此状况,路伽赶忙上前去拉拽着林有光,想将他拉过他们这边来,其它人见状也跟了上去。

“今天,谁也不许带我们夫子走,就算是禁卫军也不行”

一时间,鸿儒学子竟然开始与禁卫军打了起来,为首的被这些文人惹毛了直接拔起长剑,随便往一个方向刺了过去;这一刺就刚好刺破了一名学子的胸膛,血液从胸口大量的流了出来,可怜他一句话都没说就当场咽了气。

林有光猛然睁大了双眼,嘴唇颤抖眼角流下一滴泪,眼睁睁看着自己教的学生就怎么被人毫不留情的刺死,心脏就像被人捅了一刀,一阵抽疼扭过头不忍再看。

见日日与自己相伴左右的同窗就这么倒在自己面前,更是激起这些鸿儒学子的心中的怒气,他们中间其中一人喊着:“禁卫军杀人啦!”

他们涌上前势必要为死去的同窗讨回公道,林有光害怕又有一人会死在禁卫军的刀剑下,对着他们说:“诸位不必管我,我老了终会有这么一天,放心,我去去就回,你们要好好的”

前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带着点哽咽,后又为了强装镇定愣是压制住了哭腔。

“夫子.....”

林有光被带走的最后一刻,他对路伽嘱咐道:“老大,一定要照顾好你的师弟师妹们,别让他们乱来,知道吗?”

路伽含泪点头答应,看着林有光在众人的面前被禁卫军带走。

黎歌目睹了这一切,看得她是一个心惊胆战,路伽指挥着其他人处理地上的尸首,众人含泪将人埋葬在学馆的圣树林里,他们身穿丧服头戴白布条,地上燃起了滚滚浓烟掩面哭泣。

如今夫子被带走了,学馆里又闹出了一桩命案,所有人都还沉浸在悲痛当中,现在路伽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啊?”南平走到路伽身前,路伽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闹了这一出,任谁的心情都是无比难受。

“不知道,我也是对此感到怪异,禁卫军向来都是听皇家调令的,怎么会突然到......”二人相对,彼此心中都已经有了一定的答案,只是在这样的状况下二人都选择了闭口不言。

黎歌将自己淹没在人群当中,她也来来了,和众位师兄一起送这位师兄最后一程,她在这里站了很久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准备要离开这里,一抬眸就看见刘瑾手执一把油纸伞,身着和初见时一模一样的银白色映花竹纹素袍,在风吹动的银杏雨中缓缓朝这边走来。

“若生?”路伽一眼就看到了他,他这一喊众人的目光就投到他身上,路伽和南平等人面带笑意走过去接他,“师兄......”

“若生,最近这朝堂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你没来之前夫子就突然被人.......”没等路伽说完,刘瑾就回答:“我都知道了,今日我回来就是要跟大家说这件事情的”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南平道,刘瑾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打开头,害怕把事情说了出来路伽他们会生气,最后南平见他遮遮掩掩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直接就急了,“哎呀!若生,你倒是快说呀,这都什么时候还跟我们卖关子”

话落,众人齐齐附和道:“是啊!师弟,快说呀!”

“师兄,别墨迹了,到底发了什么事情啊?”

“.......”

刘瑾自知拗不过他们便开口道:“昨日黄驹一党被告发与江陵王谋反篡位,父皇下令严查黄驹一案,此事也就交给了崔浩,黄驹连通当初支持他变法的大臣包括亲属好友通通下狱,等待发落”

众人听到这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直击他们的头顶,他们都不相信黄驹竟然会做出勾结谋反的事情出来听着就荒谬。

“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这听着未免也太荒谬了”

路伽都快站不稳了,他抓住刘瑾的双臂问:“那他们为什么要抓夫子,他是无辜的”刘瑾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任由路伽摇晃着自己口水飞溅在他的脸上。

南平看罢,忙上前拉开他们连对着路伽说:“师兄,你太急躁了,若生已经把话带给我们了就不要再为难他了,再者,眼下我们应该明白一件事”

路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问:“什么事?”

“刚才,若生说黄驹夫子被告发与江陵王谋反,那是谁告发的,据我了解黄夫子想来廉正,怎么可能会跟江陵王谋反呢?”南平的话点醒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件事来的突然到现在我也还是不大清楚,也不知道父皇那边要怎么判”

他看向正前方耸起的坟冢,移步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深深一拜,终是老一辈人之间所犯的错,却要他们这些年轻人来还。

路伽一手搭在刘瑾的肩膀上,他看向他们,南平道:“若生,你这几天就别在这里了,回宫里看看能不能替我们周旋一二,将夫子们保出来”

他微微点头,“也好,若宫里有什么大事,我会派人第一时间过来告知诸位师兄”说罢,路伽和南平带着其它人回去了,守着这里的人不多,刘瑾回眸看见一直躲在后面的黎歌。

他双眼一亮走向她,“文殊奴......”

黎歌看着人多便想着换一个地方,“我们走吧!别在这里”

二人沿着池塘边一边走一边聊,这一路刘瑾想了很多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原来她一直都在只是自己没有看到,他与路伽们的谈话她怕是已经听到了,现在她的心里又会是怎么想的呢?

“若生......”

“我在”

“刚才,你与师兄们的谈话我都已经知晓了......”黎歌停下脚步正面对着刘瑾的眼睛,“告诉我,夫子他们是不是已经救不回来了?”

刘瑾垂眼没有开口回答她,黎歌领悟到了他的意思不再说什么,本就是明知故问,只是毕竟与这些鸿儒学子相处的这么久了,平日里师兄师兄的叫着,就算是铁打的心也被这长期积累的温情给融化了,今早的一幕她是第一次见也是大为震撼,看到师兄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一转眼就已经阴阳相隔,换做谁见了这场面也是不小的打击。

转身的那一刻刘瑾抓住了她的手,“你是在怪我吗?”刘瑾害怕黎歌对他生气,内心慌张的一跳一跳的,当她没有说话的时候他以为黎歌是生气了,怪他没有本事怪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软弱无力。

“我没有怪你,这本就是你我都无法控制的了的事情,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是不适堵得慌,若生,你能带我去诏狱看看夫子他们吗?”

刘瑾摇摇头说:“他们是重犯,现在朝廷的形式又打回了原形,父皇也说不上话,我更不可能私自带你进去,这样反而会连累到黎太史”

黎歌有些失落微微点头表示理解,这时书童阿钱着急的跑了过来,“黎姑娘,原来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

“阿钱,何事?”

阿钱弯腰两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他指着身后说:“黎太史过来了,他说在门口等你!”

黎歌扭头看了刘瑾一眼,二人四目相对都觉得奇怪,这个时候不是已经下朝了吗?怎么突然改道来这里了。

黎歌心急向儒学馆的大门走去刘瑾紧随其后,二人的脚步逐渐加快;等到了大门口就看到黎帆一个人站在朱门前,两手搭在后背一脚轻盈的不停地跺着地面,望着四周左看右看瞧着是有些急。

“阿翁.....”

黎帆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终于看到了几日不相见的女儿,双眼放光走上前握着她的双臂,“文殊奴,你可来了让我好等!”说着他又打量起黎歌丝毫没有注意到她后边的刘瑾,“哎呀!文殊奴,你瘦了”

他捏着黎歌的下巴微眯着眼心疼的很,这才走了几天呀!就快瘦成杆子了,要知道会是这样当初就不该把她送到这里来受罪。

黎歌早也习惯了黎帆松开他的手说:“没有,你肯定看错了”她不说还好,她这一说反倒让黎帆更急了,“这我怎么可能会看错呢!你肯定是没有好好吃饭依我看不如明日......哦不,是今日起就跟我回家,你回家我亲自下厨给你做饭”

他俩相视一笑都知道黎帆是个女儿奴,不过眼下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黎帆大老远绕道过来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事情,黎歌便问他:“阿翁,今天你过来怕不是为了我的事吧?”她不说他还真就忘了,幸好黎歌一句话提醒了他,“哦对,今日刚下朝我就听到其它官员议论,崔浩下令捉拿儒学馆林有光的事,可是真的?”

黎歌立马面色沉重,她知道黎帆与林有光是少年好友,此番前来询问好友情况也不足为奇,可是这样的事又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她怕黎帆听了会到明帝面前大闹一场更怕他会挺不住。

她看了一眼刘瑾,他也不好意思说出来面色难看,黎帆心里急跳见他们二人这样又没有打算告诉他情况的意思,急道:“哎呀!你们倒是快说啊!”

黎歌深呼一口气该来的还是会来终是躲不掉的,“是,林夫子于今早就被禁卫军带走压入诏狱,照这个趋势应该是会与黄驹一党勾结论处”

“那有什么办法救得了他?”黎帆看向黎歌又移向刘瑾,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向他摇头,黎帆知道这次是真的闹大了,一时受不了这个打击突然胸口一阵绞痛头脑昏花当场晕了过去,刘瑾急忙上前扶住他,“阿翁,你怎么了,别吓着我呀!”

见状,刘瑾背起黎帆上了他们家的马车,他将黎帆轻轻放下对黎歌道:“和你阿翁回去吧!他现在很需要你,我会派人跟御医令知一声”

“那你呢?”

“我得回宫去看看宫里边会发生些什么好跟师兄们说,让他们有个心里准备”

“那你自己小心点”

“嗯!”

刘瑾下了马车向黎歌挥手告别,目送他们离开直至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才敢进儒学馆的大门。

林有光被抓后次日,朝廷就很快将对他们的判决昭告天下,同时黄驹一党三日后就要被问斩的消息被刘瑾告知于路伽他们。

学堂内,气氛安静的如死寂一般,当噩耗传入他们每一个人的耳中时,就好像一道惊雷打在地面上炸的他们每一个人的脑袋嗡嗡的,就在所有人都毫无办法的时候路伽突然一拍桌板站起身郑重道:“我想好了”

“师兄,你打算怎么做?”南平看着他问,

路伽转而看向刘瑾道:“若生,我打算写一封奏折想将你带进宫里去给陛下看,诸位,明日我们集体到宣阳门口求陛下开恩,人多力量大我相信陛下一定会动摇的”

“这可能吗?”刘瑾身知背后的水深要让他阿翁回心转意这事有点难办,他觉得路伽在浪费心思便发出这个疑问。

“为今之计只有这个法子了,难道若生还有别的办法吗?”刘瑾垂眼低下头,路伽说的是事实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了,故而他低沉的说了一声:“没有”

“那就怎么说好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在做的所有人都无异议,这次的会议也就简单的告一段落,所有人起身离开准备明日要做的事情,路伽则赶时间的写了一份奏折交给了刘瑾,让他明日务必交到明帝手里,他答应了,将东西揣进了兜里说了会话便回宫了。

次日辰时,儒学馆的众学子皆身着他们的儒衫整整齐齐的来到宣阳门口喊着:“夫子无罪,请陛下恢复黄驹、林有光其职”声音响彻云霄震动了全建邺的人过来观看,人们纷纷站在天街两排看着这些鸿儒学子为了他们的夫子,祈求皇帝开恩赦免他们。

这件事情也很快就传进了崇政殿,刘瑾早早的就把奏折交给了明帝,哪知他看都不看直接给扔了,紧张的气氛笼罩在这座大殿内,崇德立马支走了在这里的宫婢内侍。

刘瑾捡起那地上的奏折愤愤道:“父皇,你这是干什么?”

“还不明白吗?这件事绝没有转圜的余地”

“父皇,这些可都是著名的鸿儒大家,你把他们杀了岂不是寒了天下学子的心”

“杀了便杀了,难道除了他们我朝中就没人了吗?”明帝的冷酷无情让刘瑾深感震撼,他微皱着眉难以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如此冷血,好几条人命在那里他说杀就杀。

“你在说什么?”刘瑾一步一步的走上前,明帝不敢看他一直在回避他的眼神却又装出一副皇帝应有的威严的样子。

刘瑾怒视着他的明帝,父子二人就怎么隔案对视,他拿起手上路伽交给他的奏折,气愤道:“四学馆,是曾祖父时就开建的,是我朝的人才储备,这些人才都需要时间需要物质基础去慢慢的培养,如今局势大不如前你杀了这些人往后谁还来服侍这个朝廷,你自己吗?还是靠着那些只会吸血的世家门阀?”

刘瑾将奏折狠狠的扔到了明帝的脸上,气的他站起骂道:“你要反了是不是,你以为我想吗?若不是王横道那老贼威胁我,我又怎么会下令杀他们,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我所做的这一切决定都是为了给你铺路,为了这江山社稷”

“冠冕堂皇,你只是爱你的皇位罢了,当初母后的死若不是你为了这个皇位,她怎么会死的蹊跷,是你的贪欲害死了她”

明帝被儿子戳痛了心事,气的咬紧牙关挥手给了他一巴掌,这一掌打进了心里打的刘瑾撇过头嘴角流血,“来人啊!把这个不孝子架起来杖责三十大板”

崇德急忙跪下说:“陛下息怒,殿下从小就体弱三十大板打下去可是闹出事来的”明帝正在气头上根本就不会听他的,大声喊道:“打,若是敢违命,孤也把你送进诏狱,让你和那些鸿儒大学士一起论处”

这话一出,崇德也怕了忙叫人过来上了刑具,两名身材高高的瘦弱的内侍走了过来将刘瑾架起捆到长板上,随着明帝一声令下:“打......”

长长的木板错乱的打在刘瑾每一块肉上,然即使蚀骨的疼痛蔓延到整个身心都未曾吭一声,他死死的看着眼前的人此刻的他不是高高在上受众人仰慕的太子而是和站在宣阳门口外面的学子一样都希望皇帝开恩。

“陛下,天下学子,哪一个不想治国平天下;谁没有一颗救世复国之心,希望自己的学问得到上位者的赏识一展宏图抱负,他们都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怀揣着一颗赤子之心来到你的面前,哪怕是流放也比杀了他们来的好,臣请陛下开恩,臣请陛下开恩.......”

刘瑾每说一句都可以听到他的哭腔,这时崇德在外面得到其他人传过来的消息,匆匆的走了过来躬身道:“陛下,丞相已经下令调动禁卫军准备要赶走那些学子了”

明帝转过身偷偷的将眼角的一滴泪拂去,他紧握双拳似乎下一秒就要狠狠的砸在龙椅上,“别打了.....”

他喊着让他们停手,沉静片刻他道:“你的性格跟我的阿兄真像,这件事我赦免不了,拿着我的令牌带着你的师兄师弟们去诏狱见他们最后一面吧!”

“陛下......”刘瑾还想为这件事争取一番,当他看见明帝的背影之后瞬间又收回了想要说出来的话,他知道明帝心意已决这次无论如何救不了他们了。

崇德刚才的话还环绕在他脑海中,他艰难的站起转身忍着疼痛加快脚步想要赶到宣阳门去,崇德见他走的艰难想要扶住他,反被刘瑾推开,“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天边划过一道闪电,一瞬间乌云密布风声呼啸,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黎歌被雷声吓得身子一颤往窗外看过去,手上的狼毫笔上的墨水滴到了地上,大风将窗门吹的哐哐响雨水也跟着飘了进来,她放下毛笔上前将门关紧又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拿起狼毫笔看着那张空白的宣纸又放了回去,她被雷声扰乱了心神现在是思绪混乱压根就不知道要写什么。

黎歌趴在案上玩弄这笔架上的笔,烛火因窗户上一道小缝隙吹进来的风剧烈摇晃着,黎歌透过这摇晃不停的火光再次看向那窗户,透过那一道微小的缝隙可以略微感知到外面的天色一会暗一会明。

她从案上爬起第一眼就看到放在烛台下的上次刘瑾给她的那本《盐铁论》,一下子就把她拉回到上元节那天,记得那天整座建邺城相当的热闹,准备走的时候阿翁还拉着自己的手说了好一会话。

后来上了马车离开了黎府,那是她第一次踏足这个学院圣地的日子,当推开门见到鸿儒大家林有光的时候,他笑着招手要自己过来,瞧着周围高高的书架上摆满了古籍孤本地上一路都是卷轴纸张,一股书香气浓重。

她一来就要求自己写一篇对于盐铁论的观后感的文章给他,可怜的是自己无论写了多少篇都无法得到他的满意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教出一份让林有光满意的答卷,往后更是再难交上去了。

一切都恍如隔世,四季更迭一眨眼的功夫又过了一轮春夏秋冬。

“知识不只关注于书籍中,更在于这世间万物”黎歌猛地站起向前方看去,她停顿了两秒走到门边将房门打开,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她拿了一把雨伞不顾这倾盆而下的大雨独自一个人走出了外面。

“姑娘,你要去哪里?”即将要走出黎府大门的时候,身后传来寒花的呼唤,黎歌停下脚步转身看去,看样子她是追过来的。

“寒花,我有一件事情要去办,千万别跟阿翁说”黎歌与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自己后退了两步扭头离开了这里。

“姑娘......”地上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裙角,寒花喊不回黎歌呆呆的站在原地心里想:“姑娘,要去做什么?”

黎歌手执着雨伞一路狂奔只为赶到宣阳门口,“真希望不要发生什么大事”双腿不停地奔跑着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衣裳,突然她停下了脚步胸口起伏向不远处看去。

高墙之下,禁卫军堵在大门口,为首的气势汹狠对着这些人骂道:“奉陛下的御令,命尔等速速离去,违抗者斩”

路伽道:“我们可以走,但是在走之前请陛下务必赦免夫子们,不然我们就站在这里哪也不去”

“大师兄说的对,还请陛下务必赦免黄驹、林有光等人并恢复其职”

见这些人态度坚决,禁军首领也不惯着他们,来的路上丞相就已经派人发过话了,要是他们宁死不屈也就不必姑息了,直接拔刀动手便是。他嘴角上扬冷哼了一声,将手抬起挥下身后的一群禁卫军就开始上前驱人了。

“你们要做什么?”

他们拔出长剑挥向这些鸿儒学子,一时间阵型散乱四下逃难场面混乱不堪,有得怕死开始跑有得顽强抵抗却被禁军一刀穿破胸膛。

黎歌看得目瞪口呆拼了命的喊着:“住手,住手,别打了,别打了,大师兄带着人回去吧!”

只可惜她的话是那么微弱在这嘈杂的打闹声中淹没了,她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一个人会听的见她说的话,“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史书没有记载这一段,为什么没有告诉我这场皇权与门阀之间的搏斗背后死了怎么多儒生,为什么......”

黎歌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场面,整个身子都在不停的颤抖,手中的伞就快要拿不稳了,这些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倒在自己面前得时候是多么的无措多么的痛心,就像心脏被人活生生的挖出来了一样。

宣阳门的大门缓缓打开,刘瑾站在众人面前用尽力气向所有人大喊:“都给孤住手”

他这一声喊,犹如空中滚过的一声闷雷,众人看到是太子纷纷停下手,场面一度安静。

刘瑾全身散发着一股狠劲迈开大步走到禁军将领的面前抓着他的领口问:“谁让你带兵杀人的?”

“是,是,是.......”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刘瑾气的青筋暴起冲着他喊道:“说,是谁让你带兵过来的”

禁军将领差点被他震晕了脑子,莫说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见过太子殿下这样的面孔,他们都傻了不敢动一步。

“是,是,是丞相”

“丞相?禁卫军到底是听谁的调动,没有父皇的御令你尽然敢擅自带兵到宣阳门口杀人,禁军将,你可真是好大的职权啊!”

刘瑾将他松开道:“来人啊!”

侧面走来禁军的副将,“属下在”

“从今日起革去他的职位打入诏狱,三日后连同黄驹一行人一起问斩”两名禁军上前要将他带走,他用力挣脱出他们,哭喊着祈求太子饶恕,刘瑾这是要让他去陪葬,他不是什么忠勇之士和大多数人一样都是贪生怕死的,此刻的他完全没了方才盛气凌人的架势反而跪在刘瑾的脚下,眼泪鼻涕交融在一起可怜巴巴的求着他,求着他饶恕自己。

这次,刘瑾是全然没有了往日里的好脾气,他听得不耐烦了仰头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夺过副将手上的长剑将他一剑划破他的喉咙。

黎歌看得心脏差点跳了出来,这天的刘瑾完全和之前所见的不大一样。

大动脉的血喷涌而出,他瞪大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刘瑾将剑扔在地上眼神阴狠的对他道:“孤突然改了注意,与其让你等三日不如立刻死了好免得夜长梦多,把尸体拖走,其它人都给孤听着,以后谁还敢在没有陛下御令的情况下擅自调动禁卫军,刚才的人就是下场”

“诺!”

副将带着其它人离开,刘瑾再也撑不住身子了摇摇欲坠似是下一秒就要倒地不起,黎歌见状将雨伞扔下跑过去扶住他,“文殊奴.......”

“你受伤了?”

刘瑾没有回答她,路伽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刘瑾,“怎么样?陛下有没有改变主意”刘瑾说不出口只好向他摇头表达意思。

他明白了,仿佛自己掉进了万丈深渊,“这么说,我们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他冲着刘瑾喊道:“为什么,你不是太子吗?连你都没有本事.......”

“师兄,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他们都要死了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你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化解这些问题吗?”

路伽上前一手推搡着刘瑾,黎歌忙拦住他,“诶!师兄,有话大家可以好好说干嘛推人,若生已经尽力了”

雨水逐渐变小但还在下,它们滴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瞬间一股无力感蔓延直全身,路伽弯腰缓缓的蹲下身,刘瑾有点站不稳现在的他脑子昏昏沉沉的。

“若生.......”黎歌担忧的看着他,刘瑾向她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无碍,他看向路伽道:“师兄,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见夫子们”

走在诏狱黑暗潮湿的通道上,空气里夹杂着难以言表的恶臭,时时都能听到牢房里那些重犯有气无力的叫喊声,一只老鼠从黎歌脚边穿过吓得黎歌差点丢了魂。

“别害怕,有我在”黎歌瞧着他多了一份安心,刘瑾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两人一步一步前行,狱卒带着他们拐过一角停下了脚步指着牢房里的林有光道:“喏,就在这里”

林有人整个人坐在杂草堆上面瞌睡头发散乱满面油光,路伽急忙走上去冲着林有光想要唤他醒来,“夫子,夫子,你醒醒,我是路伽啊!”

睡梦中他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林有光定了定声仔细的打量着他们睁大了双眼兴奋道:“路伽,若生、文殊奴,你们怎么来了?”

他从地上站起与他们隔着一道栅栏,“夫子,我们救不了你,陛下已经下令三日后的正午就要将你们一同问斩了,夫子.......”路伽说着说着声泪俱下

林有光为他擦去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别哭,我老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这是迟早的事,更何况至少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你会被带走,你根本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陛下要将你一起论处”路伽一拳狠狠的砸向栅栏,仅仅一夜间林有光就苍老了不少头上的乌发多了几条白发丝,没了平日里属于他文人的洒脱剩下的只是感慨岁月无情的那份惆怅。

他垂着眼轻轻发出一声叹息抬手放在路伽的头上抚摸着他,“你也大了,不能什么话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无可避免的事,今日之后你可要照顾好自己,不可再玩闹了知道吗?”

路伽直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要知道,夫子别离开我,求求你”他说的那么的无力,即使知道这样的哭喊是没用的,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就只剩下哭喊了。

刘瑾心里也不好受上前想要安慰他反被他一手推开,他面目狰狞双眼布满血丝指着他骂道:“是你,是你,是你们这些皇族害人,你不是太子吗为什么什么都办不到,为什么你们一声令下要别人死别人就得死,凭什么?”

刘瑾心里惊讶没想到昔日和善的大师兄会对自己反目成仇,他就是有千百张嘴也是说不清道不明这件事情,他也痛苦他也无力也拼尽了全力去争取求着自己的父皇刀下留人,哪知换来的却是一顿毒打和师兄布满仇恨的双眼,刘瑾眼眶湿润嘴唇颤抖的看着路伽将委屈写在了脸上。

“老大,殿下已经尽了力了,不能怪他”

他甩袖反过来大骂:“不能怪他怪谁?是他的父皇要下令处死你的,你为什么还要帮他说话”

这尴尬又压抑的环境让林有光摇头哀叹,“这到底也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事,你心中怨恨痛苦我理解但是老大,恨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它只会为你增添更多的负面情绪扰乱你的心智,我都要死了你还要我看见你们反目不成,你就不能让我走的安心一些”黎歌目睹着这一切感叹在怎么紧张的时刻,林有光还能说笑。

路伽听了林有光的话极不情愿的将将泪水拂去,转过身再看向他声音沙哑说道:“既然.....事已至此,路伽在此感谢,夫子多年对我的教导,请受路伽一拜”他双膝重重的跪在地上像第一次来到见到林有光一样给他行了拜师礼,只是当日是拜师今日却是告别,林有光受下了他的这一拜,从此以后二人便是阴阳两路人再不复相见。

“路伽,就此告别,夫子保重”林有光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不再说什么,路伽从地上站起退了两步便转身离去。

他走后,黎歌便走上前二人拉着手, “林夫子” 林有光一脸担忧的问她:“文殊奴,你阿翁有没有听到我的事?”

“他早已知晓,阿翁一听到你被关入诏狱的消息他就当场晕了过去,昨日他刚醒还不停的念叨着你,夫子,如今你也知道现在的局势要想保你们是不可能的了,现下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说与我听,待我转告阿翁”

林有光松开了手转过身沉默了许久,他默默点头说:“我没什么未了的事,都这把年纪了路也走了一大半该做的想做的早几年就已经做了”黎歌心里有些失落。

怎料,林有光又道:“帮我带句话吧!等下出了这诏狱回到家里就跟你阿翁说,说我过三日就要走了可惜了我早些年自酿的酒,还没来得及喝又觉得它们可怜,还请黎兄闲暇之时到我屋前栽种的桃花树下把它们挖出来就当是提前送给他的生辰贺礼,以后就不见了”

黎歌听着心碎压制住将要流出的泪水,说:“好,我会转告阿翁,林夫子保重”林有光已经背过身去,彼此间都没有再说一句。

刘瑾拉起黎歌的手正要带她离开,一声狂笑阻止了二人的脚步。

扭头看过去,林有光斜对面关着的是黄驹,他一直在看着他们。

黄驹冲着黎歌道:“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黄夫子?”

黄驹靠在栅栏上招呼着黎歌过来,“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姑娘可否移步?”

她与刘瑾对视了一眼觉得奇怪,但同时她也好奇黄驹到底要和自己说什么?刚迈出一步就被刘瑾抓住了手,“他看上去不太正常”

黎歌拍拍他的手道:“无碍,我去去就来”刘瑾还想抓住她却抓了个空,无奈也只好看着她走过去。

黄驹让黎歌靠他近一点,他凑到她耳边悄悄道:“看得出来太子殿下很喜欢你,他心里对你有情”黎歌猛得皱眉看向他,这句话就好像平地炸出一声响雷震得黎歌脑袋嗡嗡的一片空白。

黄驹突然又对着她发笑。

黎歌看罢便独自一个人走了出去让刘瑾在后面紧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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