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热，中午随便吃了点。
然后就到了所有人最激动的时候——数钱。
小买卖，不是分就是毛，只有个别几张一块的，在桌子上铺了一大堆。
方母分成五堆，大家一起数，数完加在一起，刚报完数字，其他人还没开始算，方文就先报出了总数，二十一块七毛三分。
这是煎饼烤菜摊子的钱数，还有一小堆是卖西瓜的钱数，一共三块二毛。
来不及惊讶方文的心算速度，方圆就被眼前的一块钱晃了眼。
“这是给你的奖励。”方母说完，又拿出三张二毛给了方文三人，“今天你们帮了妈不少，自己拿着买冰棍吃吧。”
“谢谢妈。”方欣没想到自己也有，高兴的抱住方母。
往常最活泼的方棋却一反常态，满脸纠结的看着这二毛钱，“妈，给了钱还买肉吗？”
问的时候他拿眼觑着大姐，方圆好笑道：“偷看我干啥，放心，妈要是不给买，我就用这一块钱给你买。”
方母没好气的瞪了眼儿子，“你妈我在你心里是这么小气的人？”
“这不是家里的粮见底了，还有学费，不得省着点。”方棋难得说出这么懂事儿的话。
“爸妈想办法，你们别管。”方母笑盈盈道，“明儿个早上妈就去给你们割两斤肉，好好犒劳犒劳四个小功臣。”
“谢谢妈。”方棋得到准话坐不住了，拉着方文就跑。
“妈，这钱我不能要，我今天还没小文和小棋干的多。”方圆把一块钱还给方母，这钱她拿的心虚，明明是她起意，结果活儿全丢给方母了。
“收着吧，要不是你的想法，咱也不能挣这么多钱。”方母说道，“不过往后可就卖不了了。”
方圆明白她的意思，“估计晚上也不会太好。”
“挣一点是一点。”方母也想的开，“睡觉吧，起来还得去换些菜。”
刚起身，院子里响起三婶的声音，“二嫂、圆圆，睡了没？”
“没有，三婶快来。”方圆留在外间招呼，方母已经抱着一堆钱进了卧室。
“你妈呢？”三婶放下手里的一串葡萄，“我外甥送的多，给大嫂和你们都尝尝。”
“那谢谢你了。”方母倒了糖水递给三婶，“她爷爷咋样了？还疼不？”
“疼，我们家老三让大夫又给开了两支止疼针。”三婶在椅子上坐下，“除了忍着也没啥好办法了……你们昨儿个一夜没睡？”
“睡了，爹一直忍着，还是早上护士来问才知道。”方母皱着眉，“我寻思着还是得多弄点骨头汤补补，好的快，人也不遭罪。”
“娘也是这么说的，我家老三孝顺，这会儿还守着灶呢。”三婶颇自得，“除了骨头汤，大夫还让弄虾皮，说是海里的东西最补了，这又得不少钱，我们家老三眼不眨的就说买，谁知咱这地儿没有这东西，得去市里买。”
“老三花了多少钱你回头报给我，咱三家平分，不能让你一家出。”方母说道。
“哟，看来二嫂上响没少挣啊。”
“是白面不要钱，还是油不要钱？能有一两块的挣头就不错了。”方母面不改色道。
“那也可以啊，这大热天的盖房子一天也才给一块呢，这比盖房子可轻松多了。”三婶眼珠子转转，“我之前听圆圆说你们下午不去了？”
“太热了，人少，不值当的。”方母跟三婶做了十多年的妯娌了，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打了什么注意，干脆主动说了，“你想下午卖？”
“要不还是我跟二嫂关系好呢，你瞧我这还没说你就知道了。”三婶挽住方母的胳膊，“反正这些东西闲着也是闲着，二嫂，借我使使，回头赚了钱给圆圆买头花。”
方圆默默抖了抖，别，她啥也不需要。
“可以是可以，不过只剩下点酱底子了。”方母起身道，“菜、面、油都用完了，你得自己准备。”
“那是肯定的，我这钱又不给二嫂，哪儿能用二嫂的东西，这不是家里没有车子吗。”三婶笑的眼睛眯起来，心里的算盘珠子打的啪啪响，她可比二嫂和圆圆嘴巴伶俐多了，到时候买的人肯定比上响还多，她不说挣一二十，五块钱总能弄到手。
这半天五块钱，一天下来不就是十块，他们还能赶别的大集，不用多，一个月赶十次，那一百块钱不是轻轻松松到手，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钱……她以前咋就没想到这好办法呢。
“不过二嫂，这酱剩的太少了，还有吗，再给弄点。”三婶虽然没有亲自去看，但也听人说了，二嫂这煎饼和烤菜之所以卖的好，就是这酱料好吃的很，她说着伸指头沾了点，咂吧咂吧嘴，难怪一上响能赚两块，这酱确实好吃，二嫂深藏不露啊。
“三婶，这酱是我做的，就做了一缸子，就剩下这么多了。”方圆帮着把自家的空筐子、菜板、菜刀、盆子啥的卸下来。
“那你别收拾了，赶紧熬去啊，我可听说了，人家就是冲着酱去的。”三婶急了，她还等着赚钱呢。
“三婶，来不及了，我昨儿个在家弄了一下午就弄了这一缸子。”方圆摊摊手，“真没骗你，里面的调料都得现磨，十几种调料，磨了俩小时呢。”
“那咋办？”三婶急的团团转，“要不这样，你把方子说下，我让你三叔弄，我先去卖着。”
“不行，这方子可是我闺女自己试出来的，不能给你。”方母不愿意。
“二嫂，咱可是一家人，我可没亏待个四个侄子，啥时候有好东西没想着圆圆他们，你可不能藏私，有钱大家一起赚。”三婶本来没打方子的主意，方母反应这么强烈，她反而起了心思。
方圆想想说道：“这样好了，三婶，我把方子一口价卖给你，这个煎饼摊子也送给你，以后你每个大集都能去卖，我们家以后都不会卖煎饼、烤菜了，你觉得咋样？”
“不行，谁让你这闺女自己做决定的，我不同意，不准卖。”方母再没有文化也知道上响煎饼摊子已经打出名声了，只要一直保持今天的水准，那就是下蛋的母鸡，每个大集都能赚点。
这要是给了老三家才是傻的，哪怕老三出二十块钱买都不划算，更别提老三家也不会出二十块钱买一个方子。
“哎，二婶，说话算话，我这听着真真的。”三婶指着自己的耳朵，“圆圆你可不能反悔，不然我就去告给你奶奶，你奶可最不喜欢言而无信的人了。”
“三婶，你要是再用奶威胁我，我可不卖了。”方圆沉下脸。
“别，三婶跟你开玩笑的，你赶紧开个价，我好给你拿钱，让你三叔做，可不能耽误了下午的生意。”三婶也是能屈能伸的，一点不觉得跟一个小辈认错不好意思。
“我说了我不同意。”方母真生气了，“你滚，从我家出去。”
“圆圆，你看——”
“二十块钱，三婶你先回去拿钱，我劝劝我妈。”
“哎，二十块钱太贵了吧，我可是你三婶，不待这样儿的——”
“三婶，能刷酱的东西多着呢。”方圆扔了个勾子，“你先走。”
进了屋子，方母甩开她的手，没好气的点了下她的脑袋，“你现在胆子大的很啊，连你三婶都敢坑，小心你三叔真跟你奶告状，到时候你一分钱落不着！”
“还有这摊子，我不能用吗，多少一天也能挣几块钱，比你爸给人盖房子强多了。”
“妈，别气。”方圆讨好的给她锤锤肩，捏捏胳膊，“这煎饼摊子简单，咱今天上响卖的好都被人看在眼里呢，不是我吹牛，到不了晚上这集上至少能出三家，你豁的出去跟人吵架？还不如给三婶，三婶嘴皮子利脸皮也厚，说不定能杀出一条路来。”
说着，她忽然冷笑，“给三婶，三婶还愿意出二十块钱买我的方子，等奶知道了，到时候一分钱没有，这摊子还得成方荷花的，还不如卖给三婶，三婶做了好吃好歹知道给咱家送半碗呢，她方荷花呢，不惦记咱家的东西都算好的了。”
“只要赚钱，三叔三婶只会感谢我，我可从不坑自家人。”
方母叹口气，知道闺女说的对，这摊子他们保不住，二十块钱给了老三家才是最好的办法，可就是不甘心。
“行了，别按了，给你三婶写方子去吧。”方母摆摆手。
……
“三婶，这可是秘方，你拿好了，可别给外人看到了，让人抢你生意。”方圆把一页纸递过去，“三婶，钱给我呀。”
三婶很不舍，这可是二十块钱，她嗖的一下缩回手，方圆拧眉，“三婶，不待这样的。”
“放心，三婶不赖你账。”三婶悄悄瞄一眼堂屋，压低了声音，“你之前说能刷酱的东西多着呢，还有啥，跟三婶说说呗。”
方圆笑，三婶怪精的，“比如说土家酱香饼、鸡蛋灌饼，烧烤，铁板烧，炒年糕……”
报了一大溜，听得三婶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圆圆，你可真厉害，知道的真多，你啥时候吃的，好吃吗，我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三婶给她挖坑呢，方圆才不上当，“三婶，你都没吃过，我到哪儿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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