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嗓音回荡在耳边。

从苏沐杏的角度能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羽睫，像一把小扇子一样，在她心头扇起一道又一簇火苗。

苏沐杏不敢动。

沈厌别注意到她紧闭的呼吸，没有退开，反而恬不知耻地又往前凑了凑：“很、好、闻哦。”

呼吸再次一窒。

苏沐杏感觉心脏要爆炸了！

她看见沈厌别嘴角玩味的笑容，伸手推了他一把。

沈厌别顺势退回驾驶座，一副雅痞的样子，笑得很开心：“我未来女朋友真可爱。”

苏沐杏忍：“你再戏弄我我就下车了！”

沈厌别终于收敛了一点，目光缓缓划过她微红的脸：“那可不行，我可是为了今天的约会准备了好几天。”

沈厌别锁住车门，踩下油门之前，还故意对着她说了一句：“这样就跑不掉了。”

苏沐杏紧握着手心，胸腔里的跳动难以平息。

这男人，简直太“不要脸”了！

-

今晚的约会内容都是沈厌别提前准备的，苏沐杏全然不知。

看着车子一点点开进狭小的巷道，苏沐杏有些迷茫：“你往哪儿走？”

此刻天色已暗，巷道周围光秃秃的枝桠探出围墙，在风中吱呀作响。

巷道里人烟稀少，沈厌别放慢了车速：“怎么，怕把你卖了？”

“现在是法治社会。”

沈厌别轻笑了声：“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旁的景物逐渐亮了起来，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中式楼阁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中别有一番风味。

车子驶进一家街角的小店。

门店比较小，最多容纳个七八桌。

走进去，服务生把他们带到订好的两人桌。

深褐色的镂空桌椅，雕纹繁复，桌面摆着电子菜单，四周霓虹绚烂，古今结合，颇有种中国式赛博朋克的风格。

苏沐杏不知沈厌别从哪找到的这种宝藏店。

她顺势坐下，注意到餐厅中央还摆着张舞台，上面立着两支麦克风。

过了一会儿，台上走来两位穿着西装，一胖一瘦的男人，调试话筒。

沈厌别正在点餐，问她：“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苏沐杏看了眼，点了个凉拌鸡丝，还有芋泥甜品。

点好后，沈厌别突然调出键盘，备注了个，凉拌菜不要放香菜。

苏沐杏默默看在眼里。

没想到那么早的事了，他竟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等待菜期间。

台上那两个人已经调好了设备。

苏沐杏忍不问沈厌别：“他们还要表演什么节目吗？”

沈厌别：“嗯，相声。”

相声？

她只在电视前看过，第一次到现场，还有些神奇。

苏沐杏：“你怎么会想到带我来看相声？”

沈厌别：“你又不喜欢在外面看电影，想着有什么特别点的，刚好有人推荐了这儿。”

“谁推荐给你的。”

“怎么？”他忽然扬起调子，“你放心，是男性朋友。”

他着重强调了“男性”两个字，生怕她误会吃醋似的。

苏沐杏睨了他一眼，坐直身子，静静等待表演开始。

表演开始一瞬间，场内安静下来。

就连夹菜的动作也不自觉放轻。

今天的节目主题似乎是婚姻。

两个演员在台上你一句我一句，争论着婚后是否应该把钱全部交给一个人来保管。

演员A：“婚后AA那叫室友，不叫结婚。”

演员B：“那你把钱都交给你老婆了？”

演员A：沉默。

演员B：“昨天我还看你偷偷在那摸存折，背着你老婆藏了不少私房钱吧。”

台下笑声一片。

苏沐杏也跟着笑了几声。

演员A突然走下台跟客人们互动，到苏沐杏这里时，他递过另一支话筒：“这位小姐，这是你男朋友吧。”

苏沐杏没否认。

演员A继续道：“如果你跟你男朋友结婚后，发现他藏了私房钱会怎样？”

苏沐杏看了眼沈厌别，对方微勾着唇角，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不会怎么样吧，我觉得钱没必要非得放在一个人手上。”

台上的演员B一听，立马激动地凑过来：“同道中人啊！”

演员A挤开他，朝沈厌别道：“这位先生，你婚后愿意把钱交给老婆保管吗？”

沈厌别挑了挑眉梢：“如果她愿意，我整个人都可以交给她。”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艳羡的眼光齐刷刷地投过来。

有旁边的客人拉着自己的男朋友吐槽了句：“你看看别人的回答。”

演员B摇着头“啧啧”两声，说了他一句：“没出息，耙耳朵。”

沈厌别笑笑，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两位演员又接着把话题抛给其他人互动。

苏沐杏松了口气，端起茶杯，才发现没水了。

沈厌别拿过她的茶杯，边倒水边说：“你刚刚没有否认我是你的男朋友。”

他慢慢撩起眼眸，眼角噙着得意的笑。

苏沐杏不好意思别过脸：“未来男朋友也勉强算男朋友吧。”

他拖着调子“啊”了声：“就算未来也不错。”

“……”他会不会也太容易满足了。

-

吃完饭，时间还早。

两人走出巷道，决定到附近商区逛逛。

似乎是圣诞节快来了，周边店铺都挂上了圣诞装饰，门口摆着商品活动牌。

走到某奶茶店前时，苏沐杏说道：“想喝奶茶。”

沈厌别直接带她过去。

奶茶店门口人很多。

两人站在最后面，前排的男男女女们似乎感觉到了一种压力，回头，就见一对身材十分高挑，长得跟明星似的情侣站在他们身后。

莫名有种不是一个次元的打压。

苏沐杏自然注意到了那些人的视线，她假装没看见，回头望着沈厌别：“你这样穿不冷么？”

这天只有两三度，沈厌别还穿着不那么厚的休闲外套。

沈厌别挑眸看她：“你冷？”

“有一点吧。”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气血不足，一向容易手脚发凉，就连此刻，放在兜里的手都是冷的。

沈厌别注意到她拿着手机露在外面的那只手冻得骨节发红，从衣兜里掏出自己的手。

苏沐杏看见：“怎么了？”

“不是说冷么，我看看你手凉不凉。”

“还好吧。”

见沈厌别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她犹豫了下，缓缓伸出右手，放在他的手心。

好热。

如果说她的手冷得就跟冬日的冰雪，那沈厌别的就如同夏日的炎阳。

苏沐杏：“你手怎么这么热？”

沈厌别勾了勾唇角，趁她不注意，反手将她的手扣住，塞进了自己衣兜：“我手有点热，这样刚好。”

苏沐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一愣一愣地。

她反应过来，扯了扯，发觉根本扯不动。

前排的几个男女生发出笑声，她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那几人立马转过去，假装没有在偷看他们。

苏沐杏脸燥，对着沈厌别做了个口型：【无赖。】

沈厌别心情愉悦，似乎完全不在乎她说了什么。

一副无赖就无赖的态度。

只好保持这个姿势。

不过沈厌别的衣兜真的暖和许多。

就像塞了一个保温袋，把手心手背都烘得暖乎乎地。

两人又再排了一会儿，终于到时，苏沐杏原以为沈厌别会松开她，结果他单手拿着手机就把钱付了，纤长的手指输起密码来毫不费力。

苏沐杏默默瞟了他一眼，接过热乎乎的芋泥啵啵奶茶，嘬了一口，甜丝丝的奶味瞬间在味蕾中蔓延开。

“你真不喝？”苏沐杏问他。

沈厌别：“我不喜欢太甜的东西。”

“那你一会儿别跟我抢。”苏沐杏说完，想到之前那几回间接接吻的事儿，赶忙又补了句，“我不会给你喝的。”

沈厌别只笑笑。

两人在外面逛了一圈，又进了商场。

苏沐杏临时想起家里的护手霜用完了，走进某屈选了选，找到熟悉的牌子，发现出了新款。

她动了动手，这才发觉还被沈厌别抓着。

侧头给了他一个眼神，沈厌别笑了笑，神色间有些不舍地松开。

苏沐杏：“……”

干嘛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她拿起试用装在手背挤了一条。

有点多。

抬起手，问沈厌别：“你要不要？”

沈厌别十分自觉地伸出手。

苏沐杏用指尖扣了一点儿乳液抹在他的手背。

沈厌别没动。

苏沐杏抬头盯着他：“你不会要让我给你抹匀吧？”

沈厌别：“我突然感觉我的胳膊还有点抬不起来。”

苏沐杏看着他微微下弯的眼尾。

骗人！

沈厌别也只是故意逗她一下，见她不上当，低头自己开始涂抹起来。

苏沐杏也慢慢把手抹匀，抹完后，放在鼻尖闻了闻，淡淡的茉莉花香，很舒服的味道。

她拿了一支，看到货架上写着第二支半价，转头问向还在抹手的沈厌别：“你要不要一支？”

“你送我？”

想到刚才沈厌别请她喝了奶茶：“也不是不可以。”

她拿了两支，丢进篮子里。

又再逛了逛，买了瓶卸妆水和面膜，准备结账。

台前依然有人排队。

等了会儿，苏沐杏将篮子放在台上，往外拿时，面膜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她弯身去捡，起来时却不小心撞在了凸出来的台面。砰地一声，十分清脆响亮。

她当即都撞懵了，捂着脑袋蹲在地上。

耳畔有人靠近，沈厌别弯腰凑到她身前：“没事吧？”

苏沐杏撇着嘴摇头，看到他担忧的眼眸，语气里忍不住染上了点娇糯：“痛死了。”

沈厌别别开她的手，轻柔拨开她额前的头发，看了眼。

苏沐杏见他不说话：“是不是起包了？”

“嗯。”

她呜呜叫了声，站起身来。

面前的营业员小心翼翼地关心了句：“小姐，没事吧？”

苏沐杏摇摇头，忍不住按了按撞到的地方，好疼，果然起包了。

她迅速结完帐，走出商场时，沈厌别说了句让她等着，走到旁边的药店，买了支药膏。

回到车上。

车里虽开了灯，但依然显得昏暗。

沈厌别拧开盖子，轻声道：“把头发撩起来。”

苏沐杏老实照做，就见他挤出一点药膏在手上，倾身靠近。

额间一凉，冰凉的药膏顺着彼此肌肤的热度，在摩挲中悄然融化。

她不自觉放轻了呼吸。

视野里，沈厌别下颌紧绷，性感的脖颈微微拉长，喉结随着动作偶尔上下滚动。

他目光专注得堪比拿着刻刀雕刻的工匠，生怕稍有不慎就会出错。

耳畔寂静。

时间像是被拉长。

过了许久，沈厌别收回手，低头见苏沐杏闭着眼：“这么享受？”

苏沐杏睁眼，正好对上他嘴角的笑，像一个小弯钩，勾得人心痒。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他拧盖的速度放缓，突然压低声线：“被我迷住了？”

低沉的嗓音在封闭的空间里更显磁性。

苏沐杏感觉全身都被电流麻痹了一般，伫在原地。

迎着昏暗的路灯，她看见沈厌别勾下了身，再一次倾身靠近。

比刚才的距离更短，连彼此的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她不自觉闭上了眼睛。

等待了片刻。

耳边头发微动，引起一阵瘙痒，她听见他说：“你在期待我吻你吗？”

略带玩味的话语将苏沐杏的理智拉回了一点，她睁开眼，发现沈厌别已经坐回原位，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盯着她。

苏沐杏瞬间脸红到炸：“我哪有！”

说完，又觉得有些委屈。

都这种气氛了，他还能忍住，这男人确定不是在耍她？

苏沐杏闷闷转过头。

沈厌别似有察觉，捧住她的一边脸将她的头掰了回来：“不是我不想做。”

他顿了下：“如果都还没确认男女朋友关系，就对你做这种事，那我不真成流氓了。”

苏沐杏没想到他是在顾忌这种事。

还挺意外。

这男人原来这么正经的么。

她努努嘴：“那你刚刚牵我手不是牵得挺顺手的么。”

“牵手跟接吻当然不一样。”他忽然虚起眼眸，“你要真这么想，要不现在就答应做我女朋友。”

他笑得狡猾。

如果是刚刚那个时刻，苏沐杏真有可能答应，但现在那种暧昧的气氛早散得差不多，她思路清晰：“不行，还没到一个月。”

沈厌别扯了扯唇角，突然无比后悔当时定下的一月约定。

他抓过她的手，将药膏放在她掌心：“记得按时擦药，未来女朋友。”

“知道了……”

-

从那天约完会后，她跟沈厌别的关系就完全暧昧了起来。

每天询问她额头的包有没有消下去。

按时跟她道早安、晚安。

最骚的是。

两人如果出门遇上，沈厌别还会抬手凑到她跟前，说：“今天也跟你抹了同款护手霜。”

动作间自然到仿佛已经成了小情侣。

然而真到了一个月的约定时间，沈厌别却突然安静了起来。

苏沐杏正疑惑对方是不是在搞什么小动作，周三上班时，她收到沈厌别的消息，一个快递盒。

她很困惑：【这是什么？】

上面没有任何标注信息，完全猜不出是什么东西。

沈厌别也卖关子：【秘密。】

【……】

她很无语：【那你发给我干嘛？】

【给你的礼物。】

【我的？】

苏沐杏有些意外，就见沈厌别突然发了条语音。

她扫了眼办公室正低头工作的员工，背过身，调低了音量，这才点开，放在耳边：【今晚7点，我在我家等你。】

性感温沉的嗓音像一汪春水，将人融化在无边无际的暖洋里。

她放下手机，想到今天正好就是一个月的最后期限，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她回：【一定要在你家？】

他十分肯定：【嗯。】

苏沐杏想了想，回了个：【好。】

-

剩下的时间过得异常漫长。

每隔上一段时间，苏沐杏就忍不住瞟一眼电脑的右下角，连下属们都看出她的不对劲。

“组长，你今天有事吗？”

苏沐杏尴尬地喝了口水：“哦，有点事吧。”

“肯定又是和姐夫有关吧。”

苏沐杏没有否认。

组员们轮流起哄，闹了会儿，便又继续工作。

眼瞅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终于到了下班时间。

苏沐杏提起提前收拾好的包包，就往前冲。

来到电梯前，依旧挤满了人。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今天坐电梯的人异常的多。

等了好几分钟，好不容易等来一趟，门一打开，里面已经挤到毫无空隙。

苏沐杏只能收回蠢蠢欲动的脚，继续盯着不断跳动，又忽然停下的红色数字，直到终于有了空位。

坐上电梯后，依旧走走停停。

几乎每隔一层，都会打开一次。

好不容易到了一楼，苏沐杏看了眼时间，离7点只有四十来分钟里，她不由得加快了速度，找到自己停在边上的车。

车子顺利离开公司，然而汇入主道，就开始堵了。

前面一辆接一辆的车仿佛看不到尽头。

像是磨损已久缺少润滑的齿轮，卡卡地，偶尔动那么一下，又很快停住。

远处的天际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笼罩在一片落日的余晖之中。

心情有点急躁。

她打开音乐，突如其来的爆炸摇滚乐把她吓了一跳，她赶紧换了首平和点的歌，跟着队列缓缓爬动。

到了红绿灯交汇口时，她探头看了眼右边的道路，还好，不堵。

她踩下油门。

头一次开得这么快。

到达小区楼下时，才6点42，不算晚。

她匆匆走到楼下，这才开始放慢速度。

快到三楼时，她率先注意了下自家大门的动静，然后给沈厌别发了条消息，让他开门。

没一会儿，门开了，沈厌别穿着休闲服站在门口，似乎等她很久了。

她正说钻进去，自家大门突然开了。

周婉拿着垃圾走了出来，一眼看到她：“你不是说今晚在外面吃饭么，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