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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此心安归吾梦中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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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外。

谢征南笔直地跪在地上,他有官身,是卫帝亲封的定远将军,南宫门口的侍卫不能对他不敬,围观的百姓一层又一层,议论纷纷。侍卫们尽全力阻拦,也没起到多大的作用。

“奉陛下旨意,宣闻中秩和谢征南入宫觐见!”宫门大开,一位掌事公公走到谢征南身前,大声说道。

“二位大人,请。”

谢征南这才起身,与闻中秩一同随掌事公公而去。

身后的百姓见热闹看完了,这才慢慢散开。

卫帝并不想见谢征南,却不得不见。恒谷之战的议和已被谷梁见海指定由谢征南完成,整个昉都无人不知,若任由他在宫门外跪着,动也动不得,打也打不得,只能徒惹不必要的闲话。

要怪便怪谢征南无能,巡盟山之战中不仅抓不到谷梁见海,还让自己负伤失踪,否则,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哪有今日边境之乱局?

若谢征南真为解救凝兮而来,卫帝一时竟找不到理由扣留。

毕竟北恒的确需要谢征南作为代表前往石鱼城同谷梁见海议和。

御书房内,卫帝召见了谢征南和闻中秩。

“皇上万安,臣今日跪于宫门之外,实在是罪孽深重,但臣之妻离奇失踪,时间紧迫,还请皇上体谅臣敬爱妻子之心。”谢征南不卑不亢地道。

“哦?亭玉美人竟失踪了。可她分明在谢府之中,爱卿为何找到了朕这儿?”卫帝装得一副和蔼的模样,又道:“说到此处,朕想起你与亭玉美人成亲不过数月,竟生下了一个女儿,不知爱卿做何解释呢?”

闻中秩立在一旁,默默观察着皇上的脸色。

“启禀皇上,臣与凝兮公主早在去岁冬至之夜已定终身,她是齐蒙之人,不知我北恒女子规矩,情有可原,请皇上宽恕。至于她的失踪,臣自知天下万民皆是皇上臣民,您通晓一切,无所不能,故臣只能想到求皇上开恩,下令派人助臣找寻吾妻。”

卫帝叹了口气,道:“虽说率土之滨莫非王土,但人力终究有限,爱卿此语,恐怕太过绝对。”

谢征南心中冷笑,又道:“臣自然知晓此理,可臣对凝兮的敬重天地可鉴,若她一日不安,臣便一日不宁,实在难以完成皇上嘱托之事,还请皇上责罚!”

“你!”

这便是威胁了,用议和之行来换凝兮的安全,其实卫帝不亏,毕竟雷霆雨露俱是天恩,等到议和之事了结,再追究谢征南抗旨之事,将整个谢府问罪也不是没有道理。

卫帝心中了然,但对谢征南的固执和反抗仍旧十分恼怒。

他凝视着堂下二人,整个屋内陷入了一种恐怖的沉默之中。

“轰隆隆——”

雷声响起,便如天子一般,威震人心。

闻中秩见状,立刻道:“启禀皇上,臣见定远将军真心,心中感动无比,这才与他同行。想必此刻,嫣妃娘娘与暄王殿下亦为凝兮公主的失踪而担忧心悸,相信远在江南的谢太尉也会因此事难眠。还请皇上念在谢家忠诚的份上,圆了定远将军的心愿吧。”

这是规劝,也是台阶。

“罢了,若雪殿前有你想要的答案。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爱卿在朝为官已非一两日,应该不用朕过多提醒才是。”

谢征南眼神一凝,还是低头拱手道:“臣遵旨,定不负皇上所托。”

他站起身来,朝闻中秩轻轻点了点头以作感谢,随即立刻朝若雪殿奔去。

皇宫之中本不能疾行,但谢征南旨都抗过了,也不差这一点小事儿了。

电闪雷鸣,照得阴云密布的天空瞬间大亮,豆大的雨点洒在地面上,很快就将整个皇宫淋湿。

若雪殿前,已有公公在此候命,见谢征南到来,赶忙将他迎进后殿。于是,他看到了一个令他此生无法忘记的场景——

凝兮的手铐脚铐刚刚被取下,此刻正浑身无力地趴在血泊之中。

微微张开的眼睫似乎没有一点生气,不知她在看向何处。

“凝兮!”

谢征南一把扶起浑身是伤的凝兮,心中满是疼惜。

“怎么会这样,我这就带你回家,找程姑,找沈大夫,你一定要撑住。”

将彻底陷入昏迷的凝兮打横抱起,谢征南大跨步走出若雪殿外。

随行而来的公公立刻拦住他,道:“皇上有旨,请谢大人和亭玉美人乘坐御赐的软轿出宫,以免吓到宫中的其他贵人,还请大人莫要为难小的才是。”

最后一丝理智告诉谢征南,他得遵旨,此刻最重要的是先出宫,若生出别的事端,只会耽误凝兮的救治。“那还真是‘多谢’公公了。”

“好说,好说,谢大人请。”

软轿之中,谢征南一直在呼唤凝兮,却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回应,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眼前这个重伤的女子尚未死去。

谢征南只觉无数的愤恨在心中升腾,他从来没有一刻体会过如今这种绝望。

“千万要平安,凝兮,撑住。”

软轿很快出了皇宫,到了谢府。

谢征南将凝兮抱回彩云轩,迎在门口的拾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自家公主满身的血吓了个半死。

“速去请程姑和沈大夫!”

“奴婢这就去,这就去。”拾玖脑子嗡嗡的,完全顾不上哭泣。

“大夫马上就来,凝兮,不要害怕,我在。”谢征南握住凝兮的手,不断重复着安慰的话语。

程苡簌和沈婉约在院中一边逗弄着阿余,一边研读医书。看到拾玖慌慌张张地跑来说凝兮伤重,自是一刻也不敢耽误,提上药箱火速来了凝兮的卧房之中。

见到大夫来,谢征南忙从床边起身,让出了诊治的位置。

程苡簌往凝兮嘴中喂了一颗药,后者立刻皱了皱眉头,似是恢复了些许意识。

银针扎进周身大穴,还是不见凝兮清醒,程苡簌道:“沈大夫,你深谙针合之术,还请你为公主缝合伤口。”

“好,我来。”沈婉约上前一步,剪开凝兮的衣服,露出全身上下共九道狰狞的伤口。在场的两位大夫和抱着阿余的拾玖无一不心惊。

“拾玖,带阿余出去。”谢征南冷静地说道,但拾玖分明看见,他双眼通红,就连手都在轻微地颤抖。

“是。”拾玖抱着阿余退到了门外,一大一小相视一眼,竟双双哭泣起来。

沈婉约为凝兮缝合的时候,极为稳当,手法卓绝,看起来竟不似寻常之法,不知究竟师从于谁。

凝兮似感受着极大的痛苦,汗珠不断从额间冒出,嘴里不时发出呓语。

“妈妈——”

她声音极小,若不是凑近了听,定是听不出来她说的究竟是什么的。偏偏沈婉约离得最近,将这两个字听得清清楚楚。

“你说什么?”沈婉约停下手中动作,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沈大夫,可是有何不妥?”谢征南问道。

沈婉约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水,道:“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已为她缝合好所有的伤口,剩下的事情就是清理毒素,此事只能交给程大夫。”

程苡簌道:“谢少爷放心,此毒虽顽固,但我与沈大夫合力,必能根除此毒。”

“那就有劳二位了。”谢征南心中紧绷的弦终于稍稍放松。“不知凝兮何时才能清醒过来,是否会留下后遗症?”

“遥雪豆蔻丹并无剩余,所幸药力尚存,吊住了公主的性命,否则此等伤势神仙难救。如今血已止住,她体内的毒素也得到了控制,醒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至于后遗症……”程苡簌犹豫了一下。

却听沈婉约接道:“不管如何,我都会拼尽全力调理好她的身体。”

“谢某在此,多谢程姑和沈大夫的救命之恩。”

谢征南拱手行礼,程苡簌赶忙制止:“谢少爷言重了。”

凝兮的情况稳定下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拾玖抱着阿余进来,谢征南这才有空好好看一看他和凝兮的女儿。

小姑娘不哭不闹,最喜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咯咯笑,招人喜欢得紧。

谢征南轻轻碰了碰她的脸,心中一阵柔软,他转头对昏睡中的凝兮道:“你受苦了。”

皇上已经下旨,复谢征南郎中令之位,需立刻作为议和使者前往石鱼城,不得有误。

也就是说,他都等不到凝兮醒来就必须离开。

深夜,谢征南独自坐在凝兮床前,用热帕子为她擦脸。

“凝兮,我有要事在身,只能暂时离你而去。此行不知结果,若成功议和,尚可与皇上言说,若无功而返,回昉都以后怕是新账旧账一起算,倒要连累你继续为我担心。”

“事在人为,边境的百姓等这一纸契约已经太久,我定会竭尽全力。谷梁见海此人,你我皆打过交道,虽说把握不及五成,但仍有一试的机会。”

凝兮静静睡着,做不出任何回应。

“明日出发,就不来与你告别了,等我回来。”

谢征南心里清楚,议和之功与抗旨之罪能否相抵,全在卫帝一念之间。卫帝忌惮谢府已久,此事绝不会善了。

可他已别无选择。

眨眼三日已过,凝兮终于悠悠转醒。

拾玖一直守在她身旁,见她睁开双眼,激动道:“公主,您醒了,感觉如何,可还疼痛难忍?”

的确疼痛难忍,凝兮有气无力地道:“我怎么在这儿,征南呢?”

“公主您受了重伤,是少爷把您从宫中救出来的。皇上下旨要少爷即刻出发处理议和事宜,三日前他已离开。”

凝兮闭上双眼,竭力忍着疼痛。

沈婉约端着药碗从门口走进来,见她已清醒,才放下心道:“终于是有所好转了,我来喂你喝药。”

轻轻扶起凝兮,沈婉约一口一口温柔地喂着。拾玖想接过药碗,被她无声让了过去。

“你先出去罢,看看阿余,苡簌一个人带不过来。”沈婉约并未停下手中动作,状似无意地朝拾玖说道。

“那就有劳沈大夫了。”

奇怪得很,阿余一向不爱哭,在府里那是出了名的乖巧可爱,怎么会带不过来?拾玖一边疑惑着,一边往程苡簌的院子而去。

见她走远,凝兮才道:“不知沈大夫支开拾玖,是想跟我说些什么?”

“你倒是聪明。”沈婉约放下药碗,慈爱地看着凝兮:“与我的阿瑜一模一样。”

凝兮笑了笑,道:“这些日子以来,沈大夫您对我有救命之恩,对阿余有照顾之义,说她是您的,也没什么错。”

“我并非此意。”沈婉约眼中渐渐蓄满了泪水:“阿瑜,我是在叫你!”

阿瑜……

凝兮猛然抬起头,震惊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只觉不敢相信,“什么意思?”

“林倾瑜,你是我的女儿!”沈婉约再也控制不住,泪水一颗接一颗滑落,她解释道:“锦玉寺一别,我以为我们母女再无相见之日,没想到上天仁慈,竟让你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妈妈……是你吗?”凝兮闻言,浑身发麻,巨大的惊喜在心中蔓延,她万万不敢想,眼前这位医术高深的沈大夫,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余诗!

“是我,阿瑜,是妈妈!”沈婉约颤抖着将凝兮抱进怀里,又怕触碰到她的伤口,满腔思念化作小心翼翼。

靠在母亲温暖的怀中,凝兮忘却了所有的疼痛,她此刻只想无所顾忌地大哭一场。

眼泪浸湿了沈婉约的衣裳,她轻轻拍着凝兮的背,感动着这来之不易的重逢。

“娘,您是怎么认出我的?”凝兮哭了好一阵,才想起问前因后果。理智回归,为免惹是生非,她隐藏了“妈妈”这个称呼。

“傻孩子,哪有做娘的听不出自己孩子的呼唤?你叫了我二十年的妈妈,这种感觉我永远都记得,绝对不会认错。”

凝兮又问道:“那您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沈婉约道:“我是八年前来的这儿,锦玉寺异象起,再睁开眼,我已成了沈婉约。结合本身的医术基础,多年来仔细研习,也算是在医道上小有所成。”

“八年?不是两年吗?”

“什么意思?难道你来到这儿才两年的时间?”

凝兮点点头:“正是如此,不过穿越之事本就奇妙,在时间上有所差异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

沈婉约抚了抚她的脸,道:“只要你是平安的,娘就放心了,你都不知道,看着你这满身的伤口,娘的心有多痛。”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要掉下。

“娘,我现在已经醒过来了,只要等着慢慢康复就好。与做林倾瑜时不同,我的眼睛没有丝毫问题,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凝兮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道:“我从未想过您也来到了这里,会不会父亲也在这儿呢?”

“确实有可能,但茫茫人海,不知从何找起。”

凝兮亦叹了口气,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她总不能张贴一个“奇变偶不变”之类的告示高价悬赏找能对得出下句的人吧。卫帝本就疑心于她,真要是看见这个,借题发挥说她传什么暗号给齐蒙,那才是得不偿失了。

暗桩暂时也不能联系,一时还真想不出找寻之法。

沈婉约安慰她道:“别急,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

“对了娘,关于程姑,您对她了解多少?”

“倒是了解很多,你想知道什么?”见凝兮突然正色,沈婉约擦了擦眼泪,认真答道。

凝兮叹了口气:“我在宫中受卫帝审讯,他告诉我,施加在我身上的刑罚,名为‘割毒之刑’,但这分明和暄王妃的遭遇十分类似。我曾与程姑谈起此事,言语之中透露出,她竟知道此刑。当时被她三言两语带过,如今想起,只觉十分怀疑。”

凝兮并不想往深了思考,或许程姑有苦衷才会隐瞒一些东西,可若她当真有什么别的目的……

沈婉约突然道:“你可知我与她,皆是长溪涧的传人?”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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