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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极北众异心强求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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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宁静,岁月缓缓。

凝兮在不忘阁中安心度日,一会儿带带从清远殿跑来玩耍蹭饭的卫贺,一会儿又与程苡簌拾玖聊聊宫中的八卦趣闻。谢征南来过两三次,每次都只草草关切两句后就匆匆离开,不知在忙碌什么。

三月初一,极北雪山部落联合向北恒上书——为结好续缘,顺应天命,特请北恒皇帝陛下,将公主殿下赐嫁到极北部,做族中三万猛士之首海知越的正妻。

此消息一出,满朝愤慨。

柔妃的住处——念柔殿中。

“他极北雪山部众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求娶朕的女儿!”卫帝把案上摆放的书册尽皆扫落在地,整个人怒气冲冲。

柔妃见状,忙跪地安慰道:“皇上息怒。”

“你说,朕凭什么要惯着那群莽夫,胆大包天敢威胁朕,威胁朕的公主!”卫帝气极,柔妃恭顺地听着。

极北雪山部落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身形高大,十分骁勇。部族众人爱好和平,不喜战争,多年来与北恒和睦相处。这海知越才继任族长不久,竟一改往日风格,大肆敛财,培养精锐。极北山势连绵,常年积雪,生活环境极其恶劣,海知越应是动了扩张土地之心。

北恒并不会惧怕,然极北雪山是临澜江的发源之地,后者关系着北恒数万计民生,断不能有任何威胁。若极北部以临澜江做文章,强娶公主,短时间内卫帝的确没有任何好办法。

这些话,柔妃不愿说,也不能说。

她是个宠妃,也只是个宠妃,抛开自身,还肩负着家族的荣辱。蠢笨又如何?总好过胡乱干政惹圣怒。

卫帝见柔妃沉默,甚觉无趣。但她模样美丽,温柔如水,那双盈盈的大眼睛仿佛承载了万千深情。

心中的怒火平息不少,卫帝扶起柔妃,说道:“朕知晓,只要答允和亲,就能不费一兵一卒解决当前困境。可盛世之下,如何能答应此等屈辱事?”

柔妃道:“陛下,臣妾不懂这些,只愿陛下放宽心,莫要伤了身体才是。”

爱妃这般体贴,卫帝的怒火早被抚平,满心满眼都是美人。

他叹了口气道:“朕宠幸你这许多年,可惜天不开恩,不曾赐给你一个孩子。没有由头,朕也不好直接晋你为贵妃。否则后宫之中奚氏双姝的美名早就传至千里开外了。”

柔妃眼色一沉,随即展颜道:“陛下,有您的宠爱,臣妾已经倍感荣幸了,没有孩子或许只是缘分未到,但臣妾从不敢奢求虚名,只愿常伴陛下身侧。”

“还是你最合朕心。”

极北雪山部众求娶公主的事在宫中传开,顺成宫人人谨慎,生怕一个行差踏错惹到盛怒中的顺贵妃。

宫中仅有两位公主,极北人再三说明,只想求娶皇上的亲生女儿,杜绝了从宗室中选一适龄女子封为公主代替和亲的可能性,摆明了硬要从四公主和五公主之间选一个。

四公主和妜是雪妃之女,十七芳龄,正是待嫁之年,按理来说最是合适不过。但顺贵妃本就对雪妃有愧,如何能看到她的女儿嫁去那极寒的冰雪之地度过余生?

五公主禾妧更不用说,那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亲女儿,如珠如玉地宝贝了十五年,顺贵妃怎么舍得大义凛然地送禾妧踏上和亲之路?

摆好笔墨纸砚,顺贵妃写了一封信,着下属送到宫外的奚府,为今之计,只有拜托父亲尽力阻止和亲之事,看看是否有回旋余地。

捂住双眼,顺贵妃担忧至极。

奚相携众臣子跪求皇上,拒绝和亲之事,然极北部接连推毁境内两座临澜江支流的堤坝,致使支流江水决堤,淹没了北恒境内两处村镇。这还只是支流,且在枯水期,不敢想象若是极北部不管不顾对临澜江主干做些什么,将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

卫帝在朝堂上大发雷霆,但请旨在前,威胁在后,他只能暂时答允极北部使臣求亲之事,以作权宜之计。

按照他的脾性,恨不得立刻派兵前往北恒境北,将极北部众消灭殆尽,以绝后患。但天寒地冻,风雪不绝,将士们如何能对抗常年生存在极北雪山一带的部众?

枉他卫卓凛自诩聪明一世,掌控天地,如今竟被一初掌权势的后生威胁!

不忘阁。

凝兮听拾玖讲起已在后宫中传开的和亲事宜,不自觉眉头紧蹙。

“和妜禾妧皆与我交好,没想到竟要与我走上相同的道路。”不,或许会比她更为惨烈。至少凝兮暂时保全了自身,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进。

“公主,奴婢听说极北部民风彪悍,嫁娶一事上更是随心。听奉常大人派来宫中取药的仆人说,上届极北部首领共纳了六十多房姬妾,如今他病逝,这些姬妾全都归了新继任的海首领所有,实在是匪夷所思。”拾玖小声道。

罔顾人伦,的确可怖。

和妜温和有礼,禾妧天真烂漫,都是顶顶好的姑娘,怎能因嫁娶一事毁了终身?

但凝兮又能如何呢?她如水中浮萍,需仰仗他人鼻息而活。连当今皇上都束手无策,自顾不暇的凝兮想要施以援手,实在难如登天。

人力太过渺小,如何与一个时代相抗?

入夜,若雪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卫帝推开殿门,孤身一人走入其中。明明天气已经变暖了,寂静的若雪殿却仍如冬日般寒冷。

“雪儿,朕来见你了。”他站在雪妃的卧房前,满含思念地道。

房中灯烛微微闪烁,瘦弱的身影映在窗上,并未回答。

“你还是不愿意见朕吗?你可知今日朕遇到了多大的威胁,若不是涉及和妜,朕也不愿来打扰你的清静。”卫帝上前两步,朝着紧闭的房门激动道:“和妜如今已十七了,都过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朕,雪妃!”

安静许久后,雪妃终于答了一句:“臣妾将歇,陛下离去吧。”

“你可知极北部众求娶公主之事?朕若妥协,和妜的一辈子就毁了,作为母亲,你当真没有一丝心疼?”卫帝语气加重,把住房门一阵颤抖,“只要你答允,从此与朕不再疏离,朕必会保和妜平安!”

屋内传来雪妃的回答:“陛下说笑了,此番境地,您要如何保下和妜?”

“雪儿,你终于肯正视朕说的话了!”卫帝只觉心中舒畅,他道:“只要朕提前为和妜指一门婚事,和亲自然只能由禾妧来完成。”

卫帝觉得,雪妃一定感动极了。

雪妃冷笑一声:“果然,陛下始终是那个陛下,为达目的,可以牺牲所有人。”

“雪儿,朕不是这个意思,和妜是你为朕生下的女儿,禾妧的母亲只是顺贵妃,难道你忘了顺贵妃曾害过你?”卫帝焦急地解释道。

“旧事勿重提,陛下,人各有命,这么多年,臣妾早就放下了。”雪妃淡淡道。

“不,朕不允!你放心,朕定会保全和妜,她是你唯一留给朕的礼物,朕绝不可能让她受此苦楚。”说完,卫帝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屋内灯烛被吹熄,若雪殿再次恢复寂静。

轻柔的微风之中,似乎能隐隐听闻谁的抽泣之声。

谢征南熟练地翻过窗户,走到凝兮的软榻边斜倚着躺下,顺手喂了自己一颗枇杷。

见他动作这般流畅,正坐在案前写字的凝兮提醒道:“没剥皮,你真不挑。”

“无妨,往日里似乎就这么吃过。”虽然他并不记得。谢征南吐出枇杷核,说道:“我知晓你与四公主五公主交好,特地来看看你。”

“交好是真交好,无力也是真无力。谢大人,你不懂得女子的艰辛。”

“恰恰相反,我略懂一些。”

凝兮闻言,抬头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我母亲名叫忆月,正是极北雪山部族之人。”谢征南语气并无波澜,似乎在讲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你说什么?”凝兮大吃一惊。

谢征南慢慢解释道:“当初我父亲遇见母亲时,她正随着南下的难民一起逃难,满脸泥灰,穷困潦倒。”

“然后呢?你父亲英雄救美?”

“不,是强抢民女。”谢征南苦笑着道:“我父亲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是他拯救了我母亲,可我母亲最初分明是不愿的。”

在凝兮震惊的目光中,谢征南接着讲述:“父亲悉心照料,母亲纵使恼恨,却也无可奈何。多日来朝夕相处,渐渐地,竟真的起了几分情愫。回到昉都,父亲正式迎娶母亲,二人情意正浓,便有了我。”

“听你这么说,似乎是个好结局的故事。”凝兮试探着道。

“并非如此。新婚燕尔,父亲母亲恩爱非常。我记得,幼时我常坐在父亲腿上,吃着母亲亲手剥的水果,那段日子的确是我童年最幸福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长,母亲愈发思念家乡,昉都的天地并不似极北,她孤身一人,最爱做的事就是靠着窗户,遥望极北的方向。”

凝兮明白了,这个故事没有好的开始,也并没有好的结局。

果然,谢征南说道:“后来,母亲忧思成疾,撒手人寰。她在最后那段时日里,告知了我所有的一切。原来她是极北部的神授一脉,因好奇才会偷跑出家门,不幸遭遇牙婆,经历了买卖,逃脱,打劫,最后在隐舟关附近遇见了正领着军队的我父亲。纵使灰头土脸,但她身形美好,风姿绰约,被我父亲一眼相中,以救助之名强掳而去,从此再无回家之日。”

凝兮叹了口气:“她为何不向你父亲言明自己思念故土,想来你父亲如此喜爱她,会想办法弥补她的心愿才是。”

谢征南道:“母亲说,她不愿让父亲为难。父亲任太尉之职,若被人知晓其妻为他族之人,恐遭口诛笔伐,无尽弹劾,届时所有的和平都会被打破。况且,昉都与极北部相距甚远,我母亲也不知晓她的家究竟在何处。”

或许忆月是一位合格的妻子,也是一位合格的母亲,但她绝不是一位合格的女儿。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些名词都是加在她身上的称呼而已,她最先只是她自己,可她真的对得起她自己吗?

凝兮心想,答案应当是否定的,否则怎会因忧思成疾,年纪轻轻就与世长辞呢?

她是谢征南的母亲,不应由凝兮来评价。

“所以你说懂得女子的艰辛,是因为你母亲?”

谢征南点头,“正是,母亲想要周全所有事情,可是这所有的事情,原本并不需要她来周全。”

三言两语间总结了一个女人的一生,凝兮不禁感伤。

“大人,你与我说起这事,应该不只是为了倾诉秘密罢?”凝兮问道。

“极北部的风俗我曾听母亲讲过许多,神授一脉尊贵万分,必要时,我会用信物与极北部进行和谈,定会尽全力护佑二位公主平安。”谢征南郑重道。

凝兮没忍住调笑两句:“你这般努力,是大局为重呢,还是想让我开心呢?”

“我若择其一,你必不会相信。”谢征南道:“从大局来看,和亲一事,只会彰显北恒的软弱,对和亲公主而言,更是无尽深渊。”

他看了凝兮一眼,欲言又止。

凝兮道:“和亲公主的使命我清楚极了,不用害怕勾起我的伤心事,这本就是事实。”

“所以,我也想让你开心。”

这话说得太真挚,真挚到谢征南翻出窗户离开,凝兮都没有抚平心中的涟漪。

她记不得第多少次问自己,难道谢征南真的爱上她了?

不是不愿信,而是不敢信。爱太珍贵,她还不起。

更何况,一朝将真心投注,极有可能换来无穷无尽的担忧惊惧,就如同谢征南的母亲一般,到那时又该如何是好?

凝兮是有向往的,她想做个自由自在随心而为的人,今日在江南看水,明日在西北骑马。虽然怎么看都无法实现,但世俗的禁锢只是身体的禁锢,她若主动将心困住,就是彻底陷入囹圄,无法自拔。

是玩弄他人感情吗?或许罢,有些太难听了点。利用?顺势而为?随波逐流?凝兮不想分析自己的心理,因为毫无意义。她只愿自己莫要沉溺在谢征南的温柔体贴中,最后落得个凄凉结局。

凝兮不爱任何人,她也不应爱任何人,除了自己。

抚着凸起的肚子,凝兮小声呢喃道:“知道吗?娘亲并不想爱你的。可娘亲抵挡不了从心底深处升腾起来的不舍和珍惜,或许这是生物的本能。”

但凝兮知道,若非有遥雪豆蔻丹,她绝不可能为这个孩子的存在尝试一点机会。她爱孩子,更爱自己。

想到锦玉寺一别后再不曾相见的父母,凝兮双眼泛红,竟不自觉流下两行泪水。

可还能有再见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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