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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初雪至奇花寄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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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人数众多,和亲队伍行得缓慢,走了约莫一月,方才进入北恒西南一带。此地有一座城池,名为愿城。恰逢冬日初雪,民众纷纷上街祝祷,祈求来年风调雨顺,整座城彻夜欢舞,热闹非凡。

一行人进入城中,直奔驿馆而去。

路遇一家糕点铺,拾玖为凝兮买来一盒茉香糖糕,甜而不腻甚是好吃。

“贵人,小店糕点里掺的茉莉花都是用祈雪山顶的土种植的,再经多重工序晒干磨成粉,绝对清甜不夹杂一丝苦味。”说话的是店铺老板,看起来年纪轻轻,不会超过二十岁。

拾玖好奇道:“祈雪山是什么山?”

“祈雪山位于愿城以北不过一里处,是愿城人心中的圣山。小人在此开店数年,从未见过贵人,想必贵人自外乡而来吧,自然没听说过愿城‘初雪落枝,遥花寄思’的传说。”

“哦?说来听听。”

只听店铺老板清清嗓子,声情并茂地讲述:“传说千百年前,愿城有一位绝世美人名叫遥,她为救身患重病的母亲,一步一跪爬到孤山顶,割血以灌灵草。天神为之感动,降下初雪,雪染枝,血染枝,竟使灵草开出了花朵,妖冶美丽至极。圣医取花制药,将其母亲救回,遥却因失血过多而香消玉殒。后人为纪念她,将她所登孤山称作祈雪山,将灵草开出的花取名遥花。遥花喜爱冷冽,又通灵识人性,只有有缘之人能够使其绽放。愿城的百姓一直相信,若在雪落之时对着遥花许下心愿,就能美梦成真。”

凝兮一直坐在车辇上,听完只是笑笑。“老板,你的茉香糖糕很好吃。”

“多谢贵人夸奖,贵人慢走。”

……

到达驿馆后,拾玖很快收拾出一间干净的房间,伺候凝兮躺下。

“公主,舟车劳顿,您快歇息吧。”

“好。”凝兮闭上双眼,将一切杂念抛出脑海,困意袭来。

她似乎梦见了孤山上的一朵赤红之花,正在风雪侵袭下不断飘摇着。

第二日,天气仍然十分寒冷,雪不停落下,入眼皆是白茫茫一片。

“公主,马上又要出发了,您吃点东西吧。”拾玖翻出一件红色披风为凝兮披上。

桌上放着粥,凝兮却没什么胃口。

外面有人来报,传王大人的命令,队伍在愿城休整一天。

“出什么事了,为何停留?”凝兮问道。

传信的小厮答:“回公主,韦太医不见了。”

凝兮微微一惊,怎会如此?

韦太医乃是朗清为她选择的随行医官,家世清白,行为端正,医术高明。好好一个人,缘何突然失踪?

“你细细说明,究竟怎么回事?”

小厮说:“今日晨间,王大人依往日规矩,嘱咐奴才叫各位贵人准备好出发事宜,谁知奴才去叫韦太医时,敲了好一会儿门都没人理会。奴才心有疑虑,推门查看,并不见韦太医的踪影,只好赶紧禀报王大人。”

“王大人可有派人去找?”

“自然是有,只是尚无消息。”

将披风裹紧,凝兮起身,“你在前面带路,本宫去见见王大人。”

王随廉正坐在主厅,面色不悦。

一个小小的医官,偏偏跟他玩失踪这套,无故耽误队伍行程,真是罪大恶极。留在愿城这穷苦之地,冷死他了。

见凝兮走近,他微微抬手便算行过礼,举止敷衍,眼神却一点儿没移开。

“公主可是已经知晓韦太医失踪之事了?您放心,臣定会竭尽所能寻找,不管是死是活,一定送回公主面前。”

凝兮面无表情地说:“一大清早,别提死字。王大人,你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她极不喜欢王随廉紧紧跟随的目光,带着猥琐和冒犯,想起他独爱美人的传言,只觉一阵恶心。

“说到异样,还真有一点。”王随廉故作高深,“这韦太医屋内,什么都没有少,唯独少了他随身携带的——药箱。”

原来如此,凝兮恍然大悟。

驿馆守卫森严,韦太医屋内一没有少钱财,二没有打斗痕迹,看来他是主动出的门,既然带上了药箱,只能说明,他是为人看病去了。

可看病并非什么不得了的事,纵使因着御医的身份不得随意为平民诊治,只能深夜出门,又为何到现在还未归?

“公主,您应该清楚,韦太医这是出门行医去了。不知齐蒙陛下给他的是什么旨意,竟让他有胆子私自离开?”

“我阿弟自然是让他履行医者职责,以救死扶伤为己任。韦太医心性仁慈,不忍百姓受苦,此乃愿城之福,大人您说呢?”

王随廉挑挑眉,说道:“公主所言,自然有理。只是如今整个队伍因他停滞,耽误了抵达昉都的吉日,此罪责他可担得起?”

“王大人,您是和亲使,在北恒皇帝面前一向说得上话。事已至此,加紧将其寻回才是正事,否则出了什么意外,未至昉都先折一人,只怕也是晦气。后续加快一点行程不是难事,若因小失大致使皇帝陛下心有不悦,倒是罪过了。”凝兮假笑着,她自然看出王随廉想借此挑朗清之过,顺便斥责她所携之人不顾大局,真是个老狐狸。

“还是公主思虑周全。”

“报——”来人是王随廉派出找寻韦太医的侍卫之一。

“禀大人,找到了。”

王随廉道:“那还不将其带过来,公主可等着他的交代呢。”

凝兮暗暗无语,她可没想要什么交代,王随廉自己想做好人,却把她推出来。

“这,恐怕不便。”侍卫支支吾吾。

“有何不便?”

“属下找到韦太医时,他正失血过多昏迷。”

怎会如此?凝兮心中疑虑,又觉得此情景有些眼熟,仿佛在哪听说过。

王随廉亦有些惊讶,“你且说清楚,在何处发现的韦太医?”

“是离驿馆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他手腕有一刀伤,鲜血不断涌出,只做了简单包扎,若再晚一步,只怕就要失血过多而亡了。属下立刻着人请了大夫,现在正在诊治。”

失血过多而亡……

凝兮想起来了,昨日那糕点铺老板讲述的传说里,正有类似情景。

“可知是何人所为?”王大人接着询问。

“循着韦太医身上带着糕点气息的隐隐茉香,属下等去了城中的糕点铺子查探,竟在昨日公主殿下购买过糖糕之处闻到了极重的血腥味。打开内室一看,那店铺老板正用鲜血和雪水混合浇灌一株药草,床上还躺着一个不省人事的老妪。想来此人就是凶手,属下等便将店铺老板带回了驿馆。”

这么简单?

凝兮再次疑惑,按照一般的话本发展,这种循香问凶的高级套路不都是由主角使出来的吗?一个小侍卫居然如此聪慧,真是人不可貌相,是她目光狭隘了。

“你叫什么名字?”凝兮问道。

“回公主,属下许桨。”

“你做得好,有赏。既然把店铺老板抓回来了,就带他来回话吧。”

“是。”

店铺老板被许桨押至正厅,相比昨日的和善健谈,此刻的他显得十分倨傲。

“你姓甚名谁,为何加害韦太医?”王随廉直入主题。

哪知店铺老板一声嗤笑,“我可没有加害他,能被选中成为遥花养料,是他的荣幸。”

结合他讲的传说,凝兮已经明白了大半。

“你家中躺着的老妪与你是何关系?”

“关你什么事?”店铺老板别过头,并不配合凝兮的问话。

“劝你好好回答,你虽不知本宫是谁,也可看出驿馆人多势众,若韦太医因你丢了性命,本宫不保证你离开驿馆后还能见到那位老妪。”

“你!”店铺老板咬牙切齿。

“骗你的,你当然能见到她。”凝兮笑得温柔,“只是不一定是活着的她。”

此言一出,店铺老板气急败坏,“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伤了我母亲,我一定时时刻刻诅咒你。”

真是没什么力度的威胁。

“原来那老妪是你的母亲,你取韦太医的血浇灌所谓的遥花,就是为了按照‘初雪落枝,遥花寄思’的传说救回母亲,对吧。”

“是又怎样?”

凝兮感叹道:“真是可笑至极。你若诚心,为何不用自己的血?小心与传说相悖,遥花不仅救不了你母亲,反而要了她的命。”

“少危言耸听!圣医告诉过我,只要是心慈之人,皆可以血喂养遥花。昨夜我趁你一行经过时,偷偷往背着药箱的那人手中塞了‘救命’字条,他果然深夜过来为我母亲看诊,由此看出他绝对是心地善良之人,成为遥花的养料再合适不过。”他冷笑一声,又说:“我既然起了伤人之心,自然不是能够喂养遥花的心慈之人。”

逻辑还挺严谨。

“你口中的圣医指的是谁?与传说中取遥花制药的那位医者是何关系?”

“告诉你也无妨,圣医名叫程苡簌,是千百年前那位圣医的后人,她医术高明,无所不能,深受我愿城人的景仰。你虽有点势力,但我劝你,最好别对圣医不敬。”

原来如此,圣医二字只是一个代号,或者说是一种传承。

用血液喂养药草使其开花,何等残酷荒谬。按理说,程苡簌能成为这么多人尊重的圣医,应是妙手仁心之人,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程苡簌何在?”

店铺老板仿若未闻,闭口不答。

“算了,将他带下去,待韦太医情况稳定再问责。”凝兮朝许桨道:“那老妪状况如何?”

“启禀公主,属下一直派人守在糕点铺,密切关注其状况,暂无异常。”

“药草呢,可有开花?”

“尚未,但花苞已结,开放只是时间早晚。”

“好,你将所有人撤出,暗中观察,若遇形迹可疑妄动遥花之人,立刻将其带来见本宫。还有,把那遥花一起带过来。”

许桨拱手道:“是,属下立刻去办。”

店铺老板既然要效仿传说以遥花救母,必然少不了圣医取花制药的过程。只要守株待兔,这位深得民心的程苡簌必然会现身,凝兮倒要探究一下此人是否当得起圣医二字。

王随廉一直静静观察着凝兮,原以为她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空有外貌的女子,如今观其气度,倒真担得起一国长公主的名号。

“公主,臣有一问,还望公主解惑。”

“王大人请讲。”

“公主为何要见程苡簌?韦太医之伤已有郎中诊治,何必多此一举。”

凝兮耐心解释:“大人,和亲队伍不可因一人而过度停留,韦太医伤重难行,不宜长途跋涉,依本宫所见,应当将其留在愿城,好好静养。然此地离昉都还有一月路程,若和亲队伍中有人突发疾病,恐怕不好应对,为今之计,只有另请高明。程苡簌被愿城人称为圣医,来路可寻背景透明,本宫有意令其代替韦太医的职务。”这话倒是真的,王随廉是和亲使,凝兮若想将程苡簌纳入队伍,势必要经过他的同意。

“原来公主是起了爱才之心。”

“王大人觉得如何?”

“自然再好不过,只盼程苡簌如公主所愿,是个可用之才。”

王随廉也希望和亲队伍安全抵达昉都,如今韦太医是个指望不上的,凝兮所想,正好解决了他的担忧。

没等多久,许桨便带进来一位衣着奇特的女子,以及一株含苞待放的药草。

王随廉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凝兮主导。

凝兮也不客气,“你就是圣医程苡簌?”

“正是。”程苡簌抬起头,露出一张美丽温柔的脸庞。

她看起来非常年轻,不过桃李年华,举手投足间却尽显成熟风韵,一双眼仿佛看遍世事沧桑。

仅凭一眼,凝兮就直觉自己找对了人。

“你为何告诉糕点铺老板遥花可以救他母亲,可有什么根据?”

程苡簌缓缓开口,声音轻柔:“遥花乃大补之物,他母亲平日过度操劳,身虚体乏,岂不对症?”

“就算如你所说,那么以血浇灌使遥花绽放又是何原理?本宫从未听说过。”

“您没听过不代表没有,我得愿城圣医一族千年传承,自然有理可依,然事关族中秘法,不可为外人道也。”程苡簌泰然自若。

凝兮浅浅蹙眉,此话似有理,却无从证明。

“好,本宫信你。今日冒昧请圣医来此做客,实在有些唐突,还望圣医海涵。”

程苡簌客气地笑笑,“您言重了。”

“不知圣医府邸何在,年岁几何,本宫好备些薄礼登门致歉。”凝兮语气温柔极了,仿佛真的心怀愧意。

“仅在祈雪山腰觅得一寂静处遮风挡雨罢,算不上府邸,不日就是我三十五岁生辰,您若愿往我自欢迎,道歉就不必了。”

凝兮闻言,倏然一笑。

刻意问起年龄,果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程苡簌已至中年,却肤白貌美如少女一般,可知其保养得当,秘法精妙。这样的人,又怎会空有圣医之名,必然是位深谙岐黄之道的高人!

此等人才,不可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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