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卑微，可顾以初只觉得心里万分难受，眼泪簌簌的往下落，怎么也止不住，似乎要把当时所受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

何灏心里也很痛苦，他自知做得过分，当初抱着再也不回来的念头离开，以为这样就不会让她难过太久，最后还是他浅薄了。

他自己就没忍住。

起初，每天靠着药物和器械飘缈的度日，后来好了些，满脑子都是顾以初的音容笑貌，不光白天想，夜晚在梦里也想。

每天思之如狂，精神都要错乱，主治医生都以为他撑不过来，要给他调大药量，可他最后还是撑住了。

每到崩溃的临界点，他都异常清醒。

不仅撑住了，还慢慢恢复，像行尸走肉般活着，每天用学习和工作来麻痹自己，似乎这样就不能分出心思去想她。有一段时间，他特别期待入眠，因为梦里有她，她会对着自己腼腆的笑，会轻声在他耳畔说一些甜言蜜语，那样的她实在太过迷人，让他上瘾，让他血脉喷张，沉迷幻想。

可梦醒来，除了□□多出的洇湿与满身大汗，只有无边的空虚和孤寂。

为了梦到她的时间长一点，他甚至违背医嘱，偷偷给自己服用安眠药，也因此差点把自己送进急救中心，差一点就要死掉，濒死时刻，他什么都不记得，只有一个柔软的声音一直呼喊他，要他醒过来。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觉得，原来活着比死了痛苦。

他发病的样子很可怕，没有人敢近身，就连他的母亲也只在窗户外远远的看一眼，无人亲近，他痛苦的快要疯掉，每到阴暗面完全显露的时候，心底总有那个软软的稚嫩声音喊他，让他醒一醒，问他要不要出来玩。

那是他唯一的救赎。

是他难以企及的渴望，内心最深处的妄想，是他珍视多年的心爱之人。

“即便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只想和你结婚，你曾经说过，会嫁给我的不是吗？”泪珠在眼眶中晃动，他昂着头，极力忍着不让它落下来。

怀中的人小声的啜泣，回应道：“可我们已经分手了。”

多么残忍的话啊。

可这不愿意接受的事实，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放下固执和骄傲，带着虔诚和真心，单膝跪在她身前，声音微哑带着渴求：“我想与你重新开始，我愿意用我的一切同你交换一个机会。”

略显粗糙的拇指指腹轻柔的拭过她眼下温热的泪水，他实在太过心疼。

感受着指腹下柔软的肌肤，看着她哭红的眼尾和鼻尖，就好像回到小时候一样，那是她也很爱哭，每次都要人哄才肯停下。

可他们在一起时，顾以初很少在他面前流泪，而现在，他却把她惹哭了。

“我向你保证，我以后不会再让你掉眼泪。”他轻轻承诺，希望得到一个期待的回应。

可她什么也没说，苦等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他么。

何灏有些失落，眼睑垂下，思索着该如何做才能让她不生气。

出乎意料的，她倾身抱住了他，熟悉的清新气息闯入鼻腔，是他渴求已久的气味。

他立刻给予回应，伸手牢牢抱住了她。

情愫相连，没有言语却已说明了一切。

正当两人沉浸在和好的氛围当中，不远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裤脚贴着花草摩挲而过的声音，声音的发出者已经努力隐藏了，可还是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小花盆，“咚”的一声响遍四周。

顾以初害羞，发觉有人来，连忙从何灏怀里退出来，可怜了何灏，还是单膝跪地，被她这一推，直接身形不稳，一下子坐到地上。

冰凉的地面贴着身体，手掌撑在一颗小石子上，一抹因按压产生的疼痛瞬间传来，他懵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明明上一秒还在温情当中，下一秒人就被推开。

顾以初看着地上的何灏，也醒悟过来，赶紧去扶他，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就只轻轻碰了一下。

孙敞行打着哈哈从花池旁走出来，他也是这里的老师，跟何灏同一个办公室办公。

他刚才去教工餐厅吃饭，走之前还体贴的问问这位新来的年轻老师要不要一起去，但被拒绝了。

再看这里多出来的女生和情况，他大概也能才猜出个七七八八，小情侣约会被他一个外人打搅，总归不是什么美事。

原本，孙敞行是想偷偷离开，先去别的办公室坐一会，等他们腻歪完了再回来，谁知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转身时不小心碰倒了花盆。

天地良心，他真不是故意的。

还不小心看到了年轻老师的窘况。

顾以初扶着何灏站起来，还仔细地帮他怕掉身上沾着的灰，他还处在不知今夕何年的状态，只懵懵的看着顾以初，带着水汽的眼睛清澈透明，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可怜。

顾以初自觉有些过分，想要补偿他，主动提出：“这身衣服我帮你洗，然后，我过几天有空，带你去买衣服，好不好？”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他精准的捕捉到顾以初要亲自给他买衣服，陪他逛街这一信息，他想多和她待在一起，何灏木木的点了点头，算作答应。

嘹亮的声音由远及近，“抱歉啊！”顾以初闻声望过去，之间一个浓密黑发的中年发福男人从一侧走了过来。

polo衫搭配休闲裤，腰带皮鞋眼镜手表一个不少，真的很像高中时代的教导主任，时时刻刻都能板着脸突然出现在你身后的那种。

他的外表看起来十足的理性，一开口就破坏了这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形象。

“抱歉啊小何，不知道你女朋友来了，早知道就买个饮料给你们带回来了。”说完还望望蔚蓝的天空，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这太阳还挺大的。”

何灏给顾以初介绍：“这位是孙老师，是我的前辈，在工作上帮了我不少。”

顾以初礼貌打招呼：“孙老师您好。”

“你好你好。”眼看人家小情侣靠的那么近，明显还有许多话没说，孙敞行想借机溜走，但又不好直接开口，太刻意了。

就随意唠了两句。

他眼神中带着探究，“你们，领证了没？”

顾以初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何灏倒是柔情看她一眼，，牵起她的手，笑道：“已经在准备了。”

孙敞行觉得很不错，看着两人点了点头，“很不错很不错，真般配，提前祝你们百年好合。”

顾以初想缩回手，被何灏紧紧捉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被推倒在地上的何灏：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