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刚做好，顾以澈就回来了，他嘴里还哼着小曲儿，看样子心情不错。

顾以初亲切的唤弟弟过来品尝自己的劳动成果，顾以澈左看右看，发觉卖相还不错，但他还是说：“何灏哥中午炖牛肉，让我回来喊你过去吃。”

“他做好了？”这还没到十一点半，看到顾以澈点头，只能叹一句做饭真积极。

“你先尝尝我这个。”作为厨艺废，她很想得到别人的认可，就像之前给何灏煮泡面那一次。

作为一个吃过姐姐几次黑暗料理的人，顾以澈夹了一块，筷子移到空中，他又放了回去，在顾以初的注视下，换了一块小的。

“顾以澈！”

“我吃，我现在就吃。”这次筷子动的很快，鸡蛋有点老，带着点番茄的酸味，此外，没有了。

好在，还能入口，没有那么黑暗。

顾以澈欲言又止。

“你说啊，好不好吃？”顾以初等的着急，催促道。

男生默默放下筷子，朝门口挪了一步，让自己在处一个她伸手够不到的安全范围，这才道：“姐，你忘记放盐了。”

没放盐吗？她不记得了，自己尝过之后才发现，这何止是没放盐，根本就是啥也没放，菜都盛出来了，回锅也不好回。

“姐，那个，我中午就不在家吃了，我去何灏哥那了。”人跑到门口，也不忘加上一句，“你收拾好也赶紧来啊！我们会等你的。”

倒掉是不可能的，顾以初想，等晚上加些调料做成番茄鸡蛋汤给顾以澈喝。

何灏家门半掩着，顾以初直接就进去了，听到的第一句，就是来自亲弟弟的吐槽。

“我姐真的是厨艺废材，番茄炒蛋连盐都不放，不像何灏哥，连牛肉都炖的这么好，趁我姐没来，我再偷偷吃一块。”

怎么听着有点像茶言茶语呢？

她听到何灏说，“不会做饭也没关系，以后会有人做给她吃，你小心点，别烫到手。”

以后会有人给自己做饭，他再说以后。

见她来了，顾以澈适时扯开话题，“我去盛饭。”

顾以初有些不好意思，姐弟两个都来蹭饭，“那个我——”

“先坐。”他指向顾以澈左侧的位置，刚好是他对面，位置前摆放了餐盘和筷子，“尝尝我做的菜好不好吃。”

桌上两荤两素，有下饭的鱼香肉丝，土豆炖牛腩，葱黄炒蛋，外加一道炒青菜。

看到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顾以初联想到自己中午的作品，一时感慨万千。

不得不承认，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就比如，厨艺。

“饭来喽！”顾以澈跑了两趟，把米饭端了出来，看着他碗里快要冒出来的米饭，顾以初想捂脸。

偏偏弟弟不这么觉得，还说何灏家里的碗小，一碗吃不饱。

顾以初在桌下用脚踢他。

“干嘛？”弟弟疑惑，姐姐尴尬。

只能不好意思的笑笑，“还在长身体，吃的有点多。”

“没事，我知道他的饭量，特意蒸了很多米饭。”他倒是平静，也对，一起吃过那么多次饭，他知道也是应该。

顾以澈还故意朝她哼哼，意思是人家都知道。

一顿饭结束，顾以澈少见的自觉，收了碗就去洗，还嚷嚷着要给何灏家里也装个洗碗机。

顾以初翻着桌上的书，听到何灏说：“我在家里的时间短，装洗碗机用不了几次太浪费。”

“哥，你以后工作还回本地吗？”

何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翻书的某人，片刻后，顾以初听到他说：“大概率不会。”

兴许是太久没来过他家，总觉的这个家里少了些东西，显得原本就空荡的客厅更大了。

热闹的年过完，紧跟着元宵也过完，顾以澈开学早，却破天荒的转了五十块钱给亲姐，美其名曰让她凑一点给何灏买个蛋糕。

今年倒好，他连礼物都不准备了。

之前看到他穿正装，又刚好在网上刷到袖扣，她立刻跑去附近的商场里选了一对镶嵌天然矿石的，深海般的颜色，低调内敛，她一眼就相中了。

价格也在接受范围之内，二话不说把它买下，她想，这样的物品，他能用好久。

到了何灏生日那天，顾以初偷偷给他定了蛋糕，陪他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庆祝。

没有其他人，只他们两个。

去年是没有奶油蛋糕的，何灏被她的用心打动，看着顾以初忙前忙后，插蜡烛，催他许愿。

他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想要视实现的愿望，有的只是妄念，他不敢轻易触碰。

他浅笑，用不经意的口吻道：“你帮我许吧！”许什么愿望都可以。

顾以初愣了一下，然后天真应下，“好啊！”

从小到大，她每次过生日许的愿望都会实现，小时候是可爱的洋娃娃，再大一点是一个优盘，每一个愿望都很容易实现，父母也愿意帮她实现。

此刻，她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说：“我许愿很灵的，每一个愿望都能实现。”

他宠溺的笑，看着她认真的神情，点头道：“我信。”

她大着胆子，闭上眼睛，近乎虔诚的许下愿望，她说：“希望何灏，能做我男朋友。”

人们都说，愿望说出来不会灵，可她每次说出来的都实现了，这一次，还会这样吗？

她眼眶湿润，却不敢睁开，樱唇微微发抖。

果然不会实现了吗？

过了好久，她听到一声“好”。

很轻，很温柔。

她“唰”的一下睁开双眼，不可置信却又万分激动的看向他，他笑得一脸温柔，仿佛早有准备，她没看到他藏在背后的手在微微发抖。

一切都如同做梦一般，她不敢相信，拿过手机飞快地查找。

何灏不明所以，问：“你在做什么？告诉你爸妈？”

顾以初得脸瞬间红了，见家长这种事他们每天都有，此刻说起来倒掺杂了别的意味。

她害羞低头，“不是。”她才不会说是因为怕这一切不真实，想找个情侣头像换上，好用来提醒她。

“我给你发了张图，你换成微信头像。”

那是一片再普通不过的汪洋大海，顾以初的左上角有一个月亮，何灏那张左上角是一颗星星。

他不懂什么意思，日月生辉在海上？

见他动作缓慢，她直接帮他，边操作边道：“这个是情侣头像，你跟我用的是一对儿。”

原来如此，他点评：“难怪这么好看，这么顺眼。”

顾以初扯了扯嘴角，临时找的，也不必硬夸，她原本想以后再找更好看的，甚至去约一对属于他们的头像。

可后来，这个头像何灏用了好多年，期间，一直没换过。

“以初，我有话想同你说。”

顾以初正开心着，闻言立刻正襟危坐。

“我小时候，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无法开口说话，可能是因为恐惧，也可能是因为惊吓，那段时间我以为自己会变成哑巴。”

他说的这些，顾以初并不知道，她只知道，有一段时间他很抗拒与别人交谈，那时候以为是他的性格使然，沉默寡言，喜欢安静，此刻才明白，不是他不愿意交流，而是根本就无法开口。

她竟然完全不知道，此刻知晓，只有满眼的心疼。

她鼻尖一酸，眼眶微红，竟是想要落下泪来。

何灏看她这模样，像是让她受了委屈一般，轻笑一声，继续道：“我爸他家庭暴力，我没少受过他的打，所以我害怕......”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我怕自己也会变成他那样的人，我害怕会伤害到你。”

顾以初摇头，心口又疼又涩，“你跟他不一样，你们是两个单独的个体，而且你很清楚你不愿意变成他的样子，不是吗？”

他长时间沉浸在黑暗中，脑海里一度涌现暴力血腥的场面，每每清醒过来，都会恐惧害怕。

今天，他会把自己的一切都剖白给她，让她选择要不要和自己在一起。

他不敢看她，移开了视线，“我在国外的时候，被确诊过心理疾病，那是一种很少见的病症，只会在特定的情景刺激下病发，我已经稳定了很久，这段时间，药也停了。”

顾以初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可是之前，他们明明去了医院，医生什么也没查出来。

还有他与夏辉反常的挑衅比试，她能肯定，他是在发病，只是他没有察觉罢了。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他解释道：“那些常见的测试和问题，我做过无数次，我知道什么该选，什么不该选。”

他竟然连医生都瞒了过去。

“你怎么可以！”她气得想打他，这么重要的事还故意隐瞒。

他拉过她的手，安抚，“我在国外有主治医生，他很专业，我的精神状态没有问题，生活学习都能自理，也不会伤害到别人，但是——”他声音有些哑，甚至带着一丝哭腔和企求，“我确实不是一个完整的正常人，如果你害怕，想要跟我......分手，我也不会怪你。”

他的手掌紧紧攥住她的手腕，明明不愿意让她离开，却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想要负责，也渴求对方的爱意，在感情中，他一向是卑微的。

一滴滚烫的泪珠砸在顾以初的手心里，烫的她一哆嗦，手腕上的那只手也随之一紧，明明不愿松手，还说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