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接近尾声，顾以初与何灏提前订了返校的高铁票，离家那日，因为工作安排，顾父顾母没能亲自来送，他们只能打车去高铁站。

再次回到学校，何灏忙碌了很多，他不仅参加学校的各项比赛和课题，甚至在校外找了实习，他的目的很明确，尽他所能地快速成长，然后与那人划清界限，要让破碎畸形的家庭再也不能成为困住他的牢笼。

他头脑聪明，懂得如何赚钱，在他名下有两张银行卡，一张是家里给的，里面的钱大部分都是母亲打的，存款余额即将达到八位数，另一张是学校发的，用来交学费和日常消费用的，里面的钱都是他自己赚的。

除去两张银行卡，唯一的财产只有那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原本他一点也不想待在那牢笼似的空间里，不止一次想搬离那套房子，可每次都忍住了，因为对面有他想见的人。

不需要很久，他想，很快就可以拥有一个崭新的家庭，两年，三年，最多五年，肯定可以的。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屈服的人。

受何灏影响，顾以初去图书馆的次数明显比上学期多，以前都是有作业才去，现在即便没有作业，也会去图书馆阅读，写读书笔记，因为他很忙，她知道，空闲时间来这里，肯定能等到他。

“给你！”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邓书瀛顺手抽了张何灏的抽纸擦汗，“你不知道今天打印店有多少人，幸亏我跑得快，要不然还得等二三十分钟。”

看到桌子上的参赛资格证，何灏把提前买的饮料给他，沉声道：“谢了。”

“谢什么，你可是咱们院唯一一个通过选拔的人，这次的辩论赛，你可是代表学校去的，大家对你期望很高，可千万别让我们失望啊！”邓书瀛毫不客气地打开饮料瓶，咕咚咕咚连灌好几口，“听说这次华津大学的傅琛也会来，人家可是专业打辩论的，还去国外交换过，你压力会不会很大。”

傅琛，华津大学的高材生，年年拿奖学金，还创办了自己的公司，轻而易举的拿到国外顶尖大学的交换资格，可以说，打过辩论的人都知道他，去年高校联赛的冠军就是他带的队摘下的，比赛视频至今还流传在网上，前段时间初赛选拔时还登上了实时热搜。

何灏听说过他的名号，确实是难得的人才。

见何灏不说话，邓书瀛以为他心里没底，打着哈哈道：“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输了也不打紧。”

“我会尽力的，课题组要开会，先走了。”

比赛那一日，何灏跟其余三个人选拔出来的学生组成一队，在此之前，他们收集了往年的比赛资料，还整理了很多社会上关注度很高的话题，可谓是尽最大努力准备。

比赛场地是城市中心的青年艺术馆，当地最富盛名的建筑之一，有专门安排的校车接送，他们到集合地点的时间较早，校车司机还没来，其中一个大三的新闻系学长薛润提议去旁边的凉亭坐着等。

另外两个正式队员是大一物理系的章轩和大二历史系的柳菲。

这几个人中，章轩最活泼，三两句就把气氛带了起来。

何灏的资料全部放在文件夹里，里面只有薄薄的几张纸，章轩看到，问他借：“何灏同学，我可以看下你搜集的资料吗？”

“可以。”他直接答应。

他的A4纸上，不仅仅是常见的辩论资料和话题，还写了很多鞭辟入里的点，这些角度都很刁钻，偏偏都能找到事例支撑，章轩觉得自己算能说会道的，可看到何灏准备的资料，不得不感慨一声，人外有人。

“你这些点子真的很好，我能抄下来吗？”章轩迫不及待地拿出自己的笔记本。

“可以。”得到主人同意，他将左边那一沓资料全部拿过来，手中的笔唰唰响起，遇到新鲜的观点，还会跟成员讨论，纸页翻飞，有一张不起眼的“资料”在他们讨论激烈时悄悄落到桌下。

一阵风偏巧吹过，将它带到亭子边的花坛里，陷入一隅之中，无人注意到。

司机师傅来了，带队老师隔老远催着他们过来，四人把各自的资料物品收拾好，还互相提醒不要遗漏。

检查过没有落东西才走。

几人上车，何灏刚坐稳，就听到有人喊他，扭头看过去，是凌窈窈，她笑着跟他打招呼，还用小零食和前面的女生交换位置。

何灏敷衍点头，拒绝她递过来的东西，“我不吃零食。”

“抱歉，我不知道。”似乎没想到他拒绝的如此干脆，凌窈窈找话题讲，“我是这次比赛的负责人之一，你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嗯。”依旧是不冷不淡的回应，何灏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摆明了不想与她多交流。

凌窈窈只能无奈的笑笑，低头借玩手机掩饰尴尬。

今日不是休息日，可路上却堵了很久，听司机师傅说是横滨中路在施工，那边有大量的车辆无法通行，只能全部转移到这边。

他们启程的算很早了，原本可以提前两个小时抵达比赛场地，可经过堵车，在比赛前一个小时抵达。

入场时，工作人员要查看参赛资格证，就是邓书瀛帮忙打印的那张，经由裁剪和学校盖章后，才能生效，有心的参赛者还会进行塑封，不过这只是入场凭证，进去后还会根据比赛顺序再分发最终的资格证。

薛润是第一个，很快就核验成功，到了何灏，他找遍了整个文件夹里，都没有看到那张纸。

他确信，今天早上还在这里面。

“你先。”何灏让出位置，让章轩先进去。

带队老师发觉不对，立刻问怎么回事，他把资格证丢了的事讲清楚，说要回去找。

章轩心下一惊，以为是自己把东西弄丢的，今天早上只有他拿过何灏的文件夹，“要不我去吧，可能是我的责任。”

何灏干脆拒绝，“你还要比赛，先进去准备，我会处理。”

“可是——”

“你们两个都给我在这儿待着，那都不准去。”带队老师大手一挥，把等在一旁的几个学校负责人喊了过来，说明原由后，凌窈窈自告奋勇，“老师，我可以。”

“这么远，你一来一回能来得及吗？”

凌窈窈狡黠一笑，“我喊朋友帮忙找，您别担心，先去问问主办方能不能把咱们学校往后排。”

没有能证明身份的资料，谁也不能强行进入，就好比考试时没带证件，老师会要求你立马回去取是一个道理。

......

半个小时后，顾以初终于在凉亭变得花坛里找到了那张纸，上面印着的是何灏的名字，凌窈窈的电话再次打来，语气焦急：“你找到了没，这边很着急，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入场了。”

“我马上就到！”挂掉电话，顾以初顾不得休息，跑到校门口拦下出租车往他们那边赶。

离比赛还有十分钟，凌窈窈关掉手机屏幕，对来的同学温声道谢，提着袋子匆匆忙忙的进入室内。

“何灏，东西拿来了。”走到他旁边时，凌窈窈被崴了一下，面上痛苦的表情不似作假，何灏顺手扶她一把，“没事吧？”

凌窈窈柔弱的摇摇头，“你的事要紧，快弄吧！”

袋子里是一对折的纸，红色的印记盖在刚打印出来的纸张上面，一个新的资格证产生了。

“快进去吧，他们都在等你。”凌窈窈催促道。

何灏深深看她一眼，想说谢谢，但又觉得太浅，可一时之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之际，凌窈窈喊住他，缓缓牵起他的左手，男生想抽走，却被她紧紧拉住，“别动啊，你手上沾了红墨，自己都没发觉吗？”她用手帕纸细细擦拭。

何灏低头去看，确实时不小心沾上的，差一点就要蹭到袖口上了。

在外人眼里，他们这举动亲密无间，像是暧昧期的男女。

何灏向她道谢，对方笑着说，“你要真想谢，就拿冠军回来，也不枉我废这么大劲帮你。”

何灏友好的笑了笑：“好。”

比赛正式开始，应该不会在出什么差错，凌窈窈活动脚腕，觉得没什么大碍，拎起袋子往外走，这个东西要赶快还回去。

出门那一刻，恰巧遇到站立在门口的顾以初。

她满头大汗，额发浸湿黏在脸上，左侧衣袖上黑了一大片，像是在哪里摔得。

刚才的她跟何灏的举动，顾以初都看见了。

她承认，当时凌窈窈一说是有关于何灏的事找他帮忙，她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还为此翘掉了一节课，她跟凌窈窈不一样，她是负责事务的人，可以请公假，但顾以初不是，她若是被发现肯定会被扣分。

她把那张资格证甩到凌窈窈脸上，“耍我很有意思吗？”

“不是的。”她解释，“我也是给你打完电话后才想起能重印一份。”

借口，低级的谎言。

直到半个小时前，她都在催促自己快一点，若真有更好的办法，她一个电话就能告诉自己不用在麻烦，偏偏在自己送来之前，一份新的恰巧准备好。

她佩服凌窈窈的聪明，但看不上她低劣的心思。

“这真的是巧合......”

不想再听她的话，顾以初转身就走，她就应该先给何灏打个电话，想什么给他惊喜，最后白白折腾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