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辉一手撑伞，一手扶她胳膊，好让她站稳，“小心啊，你可吓死我了。”

“抱歉，没站稳。”

夏辉拍拍胸口，毫不夸张道：“你刚才那一下，我连去医院的路线都在脑海里瞬间规划好了。”

顾以初拍他一下，道：“可不敢再来一次。”

“我也不想了。”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好啦，快走吧。”

顾以初怕摔倒，拉着夏辉的衣袖走，她抬头看到何灏正撑伞过来，他的表情很严肃，比这寒冬的雪都要再冷上三分。

长腿阔步，很快到两人跟前，他二话不说把顾以初拉过来，原本她是想反抗的，可不知为何，她怂了，因为他的情绪很差，周身宛若寒冰环绕，抗拒除她以外的所有人。

他把人拉到身后，沉声道：“我送你回去。”然后转身对夏辉道：“谢谢你送以初，时间很晚了，你先回去吧。”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宣示主权，顾以初被他拉着走，她偷偷在身后摆手，算是跟夏辉再见。

夏辉哑然失笑，朝他们的背影喊道：“再见！”

顾以初想扭头去看，被何灏喊住：“以初，以后不要跟不熟悉的男生走太近。”

她跟夏辉认识的时间确实不久，但是相处很愉快。

他们亲近，也是她默许的。

空无一人的雪道上，顾以初挣开他，站到他对面，澄澈的双眼亮晶晶的，她注视他的双眼，语气认真，鼓足勇气问他：“你很在意我接受别人的示好吗？”

她想知道答案到底是什么。

何灏也看着她，他袖中的手握紧又松开，雪花扑簌簌落下，静静的等着他们。

过了好半晌，他说：“不是。”

他不在乎自己接受他人的示好，却不让自己与别的男生走太近。

他以为自己是谁，管妹妹的兄长吗？她可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

“是因为叔叔，我只是替他照顾你。”他抬手，抚摸顾以初柔软的发。

灯光下的他眉眼疏朗，周身散发的寒意渐消，他笑着打岔，“我只是怕你被骗。”

到底谁在骗谁，谁又骗到了谁。

顾以初不愿再想，她知道他故意这么说，可她又不能把他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她苦笑一下，“原来如此。”

女生纤细的身影走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身后的男生快步追上，将伞撑在她上空，为她撑起一片天。

各学院的期末考试时间都不相同，但高年级的离校时间会比低年级的早，这意味着顾以初的考试会比何灏早一天。

如果他们一起回家，顾以初需要在宿舍里独自待一天等他，宿舍楼会空荡荡的，因为大三大四的学生会更早离校。

顾以初犹豫要不要等他，但何灏知道她的身份证号，提前帮她订好了高铁票。

这下，必须等了。

四门专业课，三天考完，最后一门结束，顾以初在宿舍里缓慢的收拾行李，这个过程中，室友们陆续离开。

除了她，苏柚，方珊珊，任婷都是今天离校。

“吧嗒”一声，行李箱合上，顾以初躺在床上，无聊的刷朋友圈。

新消息提醒她明天的高铁将会准时发车，时间是14；35。

明天上午是何灏的最后一门考试，等他结束，就能一起回家了。

但是今天晚上，顾以初肯定是要一个人过的。

晚上九点，何灏提前回了宿舍，复习任务已结束，明天的考试不成问题。

除了他，其余三人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任课老师早早划好重点，布置同类型作业练习，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邓书瀛只把笔记过了一遍，他跟着学长参加了比赛，每天忙的脚不离地，好不容易期末，才有时间歇歇，他打定主意，明天早上五点起，把以前做过的练习再看一遍。

今晚么，先放松放松。

他拉着跟教材战斗的孙论言和方胜，喊何灏过来，“歇一会吧，再学脑子都要死机了。”

“确实，我头好晕。”方胜揉着太阳穴，把笔夹在书中合上。

“咱玩个游戏放松放松，一会儿再学。”他招呼大家把手机拿出来，玩“谁是卧底”。

一共两个名词，参与者要尽自己所能描述它，但不能与其他人重复，最后同时指出最不相同的人，是为卧底。

第一轮，邓书瀛是主持，分发的名词是牛肉和羊肉。

方胜看着屏幕上的羊肉，首先说：“今天中午我还在吃。”

孙论言，故作为难，是羊肉，“我看到方胜吃了。”

何灏不清楚他们中午吃的什么，但应该和自己的一样。

邓书瀛喊停，“你这个不行，等于没说，再说一个。”

只能重想，他换了说辞，叹了口气，扶额道：“动物的尸体。”

信息不够精准，轮到何灏，他说，“哺乳动物的肉，一部分人难以接受它的气味。”

此言一出，三人都盯着他。

“开始指出卧底。”

何灏出局。

惩罚开始。

......

二十分钟后，一条匪夷所思的朋友圈出现在顾以初的手机上。

何灏：我不装了，我承认我喜欢同性。

顾以初顿时从床上跳下来，他他他......一直是这样的。

难怪上次问他，会那么的难以回答，本来以为是无感，结果根本就不在一条路上。

苍天啊！大地啊！

顾以初整个人都像是雷劈过一遍，再看一遍，确实是他发的内容。

一个花季美少年主动揭开心底的秘密，置于所有人面前。

勇气可嘉，但难以接受。

顾以初跳进被子里翻滚，怎么可以这样，跟他相处这么久，竟然一点也没发现。

想他过去，确实跟男生走的比较近，但也没有关系特别好的，还是说，他太会隐藏了。

她用了一整晚的时间消化这个信息，第二天再去看，已经没有了。

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

夏辉临时喊她去看电影，说跟舍友一起去，结果被人放了鸽子，为了不一个人孤单的看电影，就来问问她。

是一部科幻电影，确实是男生喜欢的那种，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完全来得及。

宿舍待太久很无聊，她干脆应下，主动买了饮料和爆米花。

特效一如既往的强，但是剧情很无聊，大概就是某个生物变异，威胁地球发展，人类携手打败它。

剧情无聊就算了，还时不时的突然响起一声尖叫，差点把心脏病给吓出来。

回去的时候，遇见了吉他社还没走的陈铎，他带女朋友来看同一场电影，但他女朋友不在，应该是去洗手间了。

双方打过招呼，陈铎问起何灏，“他没跟你一起？”

“他上午有考试，下午一起回家。”

“这位是？”他看向夏辉。

“朋友，他给室友买了票，人家有事没来，就喊我一起来看。”

陈铎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复又想起什么，同情的看着顾以初。

这......什么眼神。

“你们玩吧，我去看看我女朋友。”

何灏微信里的联系人虽然不多，但消息传得很快，不少人来问他怎么回事，他不得不删掉然后发澄清。

编辑可见范围时，他把顾以初挪到了名为家人长辈的分组里，那里面除了他妈妈，还有顾以初的爸妈，现在一共有四个人。

考试开始，教室里只剩下唰唰的写字声和卷子的翻页声，一个小时后，何灏第一个交卷，在其余人的注视下，他拿上学生证身份证，拎起文具袋，走了。

方胜看了看自己的卷子背面，一片空白，暗想，真不愧是学神，这么大的题量也能提前交卷。

出了教学楼，他给顾以初发消息，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那边回复，正在吃，还附了张照片，两只碗，两个人。

他微皱眉头，把手机装进口袋，离开了。

——

中午一点，顾以初拉着行李箱出现在公寓前，何灏一看见她，就迎了上来，把自己的手机给她，“帮我拿。”

顺手拉过顾以初的行李箱，他一个人拿两个。

顾以初身上只有一个背包。

“我在手机上打好车了，一会儿你按照信息找就行。”

“好。”屏幕亮起，壁纸有点眼熟，像是某个地方的操场。

人脸识别错误，请输入密码。

“密码。”她问。

何灏推着行李箱，头也不回道：“六个一。”

她输入六个一，屏幕上直接就是打车的页面，显示司机已到达。

“司机到了，在西门的左手边。”

何灏不让她拿重物，说她脚伤刚好没多久，怕影响。

顾以初看着他和司机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动作利落大方，挺正常的。

去高铁站的路上，顾以初看了他好几次，想问又不敢，怕伤他的心。

这种事，虽然她没有偏见，但突然得知还是会惊讶一会儿。

“我脸上有东西吗？”他从包里找了张纸巾擦脸，上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顾以初捂脸，假装看不见他。

“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清冷的嗓音让顾以初缓缓坐直身子，来了。

她缓慢的想着措辞，手指搅成一团，“你那个......就是......昨天......”

何灏听不明白，皱着好看的眉，问她：“昨天怎么了？”